第十一章 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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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考试前还有五天，一大早洛云就听见楼下又开始了考生们一起探讨交流的声音了。洛云吃过早饭跟洛明渊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客栈。她想再去书店里看看，客栈里都是些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考生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洛云不太想一直待在里面。
刚离开客栈没走很远，就看见迎一个熟悉的少年正驾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而来。她认出来这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正是云蔚的仆人云喜。
云喜也看到了她，一边叫住了她一边停了马车。待马车停下，云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洛云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洛姑娘，正好在这里见到你了，我正准备去源来客栈找你呢。”
洛云有些诧异，问道：“是你家公子有事找我？”
云喜回答道：“姑娘聪慧，是我家公子有请。姑娘请上车。”
洛云上了马车，也没再追问云喜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源来客栈的，她心里清楚，京城第一公子要在城里找个知名知姓的人应该也不是见难事，况且他的堂弟楚钰就知道自己住源来客栈。
马车在云府的大门口停了，洛云下了车，跟着云喜进了府。云府里非常安静，仆人们也都训练有素，走路声音很轻，也没有人窃窃私语。
洛云一路安静的跟着云喜来到了书房门口，只见书房的门大开着，云喜轻轻敲了房门说道：“公子，洛姑娘到了。”
房间立刻传来云蔚的声音：“请她进来。”
听罢，云喜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洛云紧接着便走进房去。
书房里，洛云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坐着看书的云蔚。再次见到云蔚，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今天云蔚着装看起来比较随意，头发也是简单捋到后面，任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下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绾得一丝不苟。他依旧穿着紫色的质感很好的锦缎，只是这次是淡紫色，腰间也没有很正式的佩扣。
今天看到的云蔚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气质，依旧有几分天才的张扬和傲娇，但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随性，脸上少了些严肃多了些温和。
见洛云进来了，云蔚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温和的说道：“你来了，过来吧。”
洛云便走了过去到了书桌前面等待着他说话。云蔚见她只是站在桌子了前，接着又说道：“你上了吧，坐到我旁边来。”
说着云蔚便起身往桌子的一侧挪了一下。于是洛云走上前去，坐到了他旁边。
云蔚看着她说道：“当日在玉满楼时，我问及你是用了各种方法快速解出那些算学题目的，你回答说改日会跟我解释。今日你既然来了，便详细与我解释清楚吧。”
说着云蔚便伸手拿走了旁边整齐堆好的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书，翻开书，将夹在书中的纸拿出来摆在了洛云面前。纸上所写的正是上一次比试的五道算学题目。
洛云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她并惊讶云蔚会让她解释算学题目，她在马车上的时候也大概推测了一下云蔚今天找她来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跟上次的算学比赛有关。只是她真的还没想要如何去跟一个古代人解释现代的数学原理。
她沉思了一下，然后拿起笔在纸上按顺序写了每道题目计算公式，当然都是用的现代数学公式写的包括数字都是用的阿拉伯数字。所以当洛云写完递给云蔚看时，对方很认真的看着，但却是一脸茫然。
云蔚看着她问道：“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洛云也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很难解释清楚，除非我从头到尾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你。”
云蔚却是云淡风轻的说道：“那你开始讲吧，我听着。”
没有办法，洛云只能从阿拉伯数字给他讲起，然后到加减乘除的概念，再到余数分数小数的概念。云蔚很认真的听着思考着，像极了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在跟云蔚灌输现代数学知识的时候，洛云担心这种新的数学概念跟他之前已经学到的古代算学方法有冲突，他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她讲的时候节奏比较慢，也讲得很细。但渐渐的，洛云惊讶的发现云蔚真的是极其聪明。这些知识对于云蔚来说不仅是全新的，更是打破他原有认知的东西，但他不仅能快速接受学习这些新的概念，更能很快将这些概念跟他已有的算学知识融汇贯通，并能举一反三熟练掌握。
洛云原本只是想简单跟他讲一下加减乘除的概念，但没想到云蔚学得这么快，不仅快速记住了阿拉伯数字，而且很快就学会了九九乘法表，然后又快速适应了数学公式。于是乎又跟他讲了余数分数小数的概念。
在讲解完之后，云蔚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第一道题目，是余数的概念。如果熟练这种方法果然能很快算出第一题的答案。”
洛云没有接他的话。她起身来想要活动活动已经快要僵硬的腿和身体。洛云在书房里随便转了转，看到书架上有好几摞卷好的画轴，便随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副画。
“你对字画也有兴趣？”此时云蔚也起身走到她身旁。
洛云问道：“是你画的吗？”
云蔚道：“乃家父生前所画，你若有兴趣可以打开来看看。”
洛云没有打开来，原位放好了这幅画，坦诚地说道：“字画我是完全不懂的，云大人的画还是应该给更懂得欣赏它的人看。”
云蔚温柔的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只听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
“公子，饭菜好了。”云喜站在门口敲了门说道。
云蔚看了一眼云喜，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见云喜来，洛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正想要跟云蔚告辞，便听云蔚问道：“你下午可还有其他事要忙？“
洛云道：“倒是没有其他事情。只是早上离开的时候跟我大哥说午饭前能回去，怕回去晚了他会担心。”
“你还有个大哥？”云蔚问道，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不明缘由的带着一丝醋意。
洛云道：“嗯，大哥待我极好，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你留下来吃饭，我让云喜再跑一趟客栈，跟你大哥打个招呼。”
说完云蔚便叫来云喜，向他交代了一几句。
跟云蔚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两人又随意聊了聊。
云蔚：“你为何来京城？”
洛云：“我大哥来京城参加医学考试，我是陪他来的。”
听了她的回答，云蔚似乎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你来京城是陪你大哥来考试的，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没有想过要考试入学吗？”
洛云：“之前考虑过。但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考试好像不太适合我。”
云蔚疑惑的问道：“为何？”
洛云坦诚的回答道：“因为我字写得不好。”
听到洛云如此坦诚的原因，云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从未想过‘字写得不好’这种可笑的理由竟然然会试阻止洛云参加考试的原因。但仔细想来，除了早上写得那些被她称作‘阿拉伯数字’和‘算术符号’的东西，他还确实没见过洛云写过什么字。
洛云也知道她这个回答有点可笑，但她就是这样想的。虽然穿越到这个时代也有好几年了，洛云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文字体系。字她倒是全认识，意思也都明白，但书写上真是很差了。她也不爱练字，在陵州的时候也被洛乾元跟洛明渊明示暗示了很多次让她好好练练字，但她实在不太想花时间在写字上，所以一直到现在，她的字依旧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状态。
在要来京城的时候洛云就考虑过是否要跟洛明渊一样通过考试进京，虽然文试中的国策政论和文史礼学这两个类目她一窍不通，但她很自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通过刑律考试，算学的话如果硬要写演算过程，那洛云也是没办法写出来的。
只是这考试有从州试开始共有三轮，每一轮都以书面考试内容为主，她确实担心自己的文字书写会让阅卷官没有继续阅览她答案的兴趣跟耐心。尤其是州试，考生人多，阅卷考官的素质也不敢恭维，很大程度上阅卷之人会因为她的字写得太差而没有有耐心仔细看她的答案。如果她贸然去参加考试，恐怕是花了时间还自取其辱。
更何况她有一条捷径可以让她不用考试，也不用进学校，她也不是很想去上学，因为她想学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能教她，能学的也是一些她不感兴趣的。她的计划是直接通过她名义上的老师刑部尚书韩之仪的关系，以学生的身份直接在他下面学习。这样她便有机会直接接触案件，能亲身实践，这远比通过考试进学校上学浪费时间有趣得多。
稍微思索了一下，云蔚看着她说道：“跟我来。”
于是洛云便又跟着云蔚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云蔚径直走到座位上，拿出一张白纸，对洛云说道：“你写两个字来看看。”
洛云接过笔，在纸上写了”洛云”两个字。写完之后觉得有些单调，便又再旁边写了“云蔚”两个字。
洛云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一旁的云蔚，只见他脸上眉头紧皱，表现出对她的字非常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随后，云蔚用一种坚决又有些亲昵的口吻说道：“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写字。”
话刚说完，云蔚脸色有些微变，他马上就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不妥，云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如此亲昵的话，毕竟洛云只是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人。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只见洛云看着他微微一笑，淡淡地回复道：“好的。”
听着洛云云淡风轻的回复，云蔚心里有些震惊。云蔚看着她，越发觉得自己对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那里藏着他无法言喻的伤痛。他心想着：若是她还在，也该这般大了吧。
洛云也看着他，云蔚身上所散发着的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让她有些恍惚。洛云觉得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的脸似乎越来越熟悉，慢慢变成了那个她最最熟悉的人，那个跟她相依为命了十年的桀骜不羁的天才哥哥。这种恍惚的错觉让她不知不觉回想起了一些很久的事情，她记得那个人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正当洛云还沉浸在回忆里时，云蔚已经回过神来，对她说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洛云这才回过神来，朝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