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京城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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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裴家。
“钰儿！你可回来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裴老夫人惯会做样子的拄着拐杖走出来，她握着裴钰的胳膊，眼睛却止不住的瞄着后面几台装满陛下赏赐的金银珠宝的箱子。
裴钰搀扶着她坐下，恭敬地行礼问安，“母亲。”
“安禾她……”裴钰换身玄色衣袍，拧眉询问。裴老夫人见状，苍老的眼眸里闪过精光，当即抢先一步的说着，“你的那位夫人真是金尊玉贵，动不得更说不得。她不顾家里的脸面，跟你二嫂争吵，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让她去跪祠堂，她便撂挑子走了。”
“钰儿，你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那区区尚书家的庶女，不要也就罢了。”
“赶明，母亲再给你找个好的人家，你舅公家里的女儿就长得不错，又知冷知热。”裴老夫人打着算盘，想要将娘家的人许配给裴钰，可话刚说出，裴钰就拒绝道，“安禾虽然拿了休书，但我却未曾画押。那不作数。”
裴钰表情深邃，在二嫂身上打量了一圈，“我此生唯有安禾一个夫人。”
裴老夫人见计划不成，故意捂着胸口，想要装作发病的样子让裴钰服软。可她刚装作晕眩，耳朵便伴随着轰鸣，脚底也摇晃起来。
“地动了！地动了！”
屋外的仆从们大喊着，慌乱逃跑。
裴钰当即走出屋子，看到外面多半房屋都已经塌陷，地上露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街坊上，到处都是倒塌的，被砸在废墟下面的百姓，哀嚎哭泣声不停地传来。
“将军，陛下有旨，召您入宫。”
贴身侍卫前来传信，裴钰当即骑马，前往皇宫前，他绕路来到京郊，看见那栋宅邸完好无损，甚至连半片瓦都没有落下，心里松了一口气，调转马的方向，奔往皇宫。
“您不去看看夫人吗？让她知道，您心里是挂记着她的。”
贴身侍卫不解的提醒，裴钰淡淡摇头，“她此刻心里怕是不愿见我，陛下那儿更为紧要。”
——
京郊宅邸，姜安禾感觉到地动，从睡梦中惊醒，披着外衫跑到院内。
姜临和秦氏也都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京城的地动，明明应该是两周后发生的，为何会提前？姜安禾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因地动引发的失火，点燃了城东的几处宅子，火光冲天，他们此处都能够看得清楚，空气里都是烧灼的味道。
“哥，你去检查一下，院子的围墙有没有损坏。”姜安禾临危不乱的指挥着，她扭头看向两个侍卫，“你们去库房，搬来圆木抵在大门和后面的角门。务必要做的结实！”
他们分头行动，姜安禾拽着袖摆，紧张地咬着下嘴唇。
余震依然在继续，每隔几分钟，便会有一次小范围的震动。
姜安禾把秦氏推到院子中央，抓紧时间加固着房屋。幸好前几日的修缮，他们的宅子除却几根木梁歪了，并无大碍，算得上是京城里受损害最小的人家了。
“仓库里的东西怎么少了？”
姜临本来打算去搬点儿瓦块，可看到跟采买时对不上的数量，疑惑的挠头。
姜安禾只淡淡的解释着，“我都藏到其他地方了。”
“这一次，怕是有不少人都丢了半幅身家，真是可怜。”姜临没有怀疑，只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色说，“等天亮，我再去城东买些东西。小妹说的对，家里有粮才不会慌！”
姜安禾拧眉，扭头看着他，“哥，从现在起，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门也从里面都抵着！”她漠然的站在庭院中央，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天亮便是一场生死攸关的鏖战。且不说到处都有灾，粮铺菜铺会坐地涨价。那些无处可去，手里又没有银钱的泼皮户，自然会想办法闯进大户人家，看似求救，实则抢掠。”
乱世之下，都是亡命之徒。
姜安禾脑袋剧痛，想起无数画面。那些粗鄙之人闯进青楼，把她相熟的姑娘们都拖拽出去......简直是人间炼狱。
“呕……”姜安禾忍不住，捂着胃吐了出来。
姜临拍着她的后背，实在想不到太多，只能点头，“我都听你的。”
天亮，已经开始有人敲门，不停地撞着想要闯进来。
“救命啊！救救我们吧！”
“贵人！给我们一口饭吃吧。”
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姜临和秦氏都倍感煎熬，裴钰留给她的两个侍卫互相交换着眼神，倒是轻声试探的说，“夫人，不如我们让她们进来，也算是帮朝廷收容一些灾民。”
“你们想要做好人，便自己去做，想死别牵连着我。”
姜安禾冷言冷语的回怼，她站在门口，盯着被撞得松动的木桩，紧张的屈起手指。
侍卫们错愕的张大嘴巴，没想到夫人会变得如此冷漠。
姜安禾似乎能够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变化，淡淡的说着，“只要开门，他们会蜂拥而进，砸坏能看到的所有东西，抢走所有能吃的食物。我们的安全都无法保障，你们跟着裴钰，总喜欢救苦救难，若是想要慈悲，我不拦着。”
“你们大可以踩着那棵海棠树，翻墙出去。行善施粥，我管不着。”
“可这里是我的宅邸，我说不放，谁都不能让他们进来！”
姜安禾掷地有声的说着，乱世之下，她只想自保，保护哥哥和娘亲无恙，其他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侍卫们是听从裴钰的命令，保护夫人，自然不敢再说，只能不情愿的低头，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小去，心里充满埋怨和不解。
“这家人简直是冷血无情，这么大的宅邸，肯定有吃的，咱们闯进去，把东西抢出来分了，才有活路！”外面的难民高声喊着，经人怂恿，已经从乞讨变成闯宅邸。
看着门口的火光，姜安禾回眸看着拔剑的两个侍卫。
“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