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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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郎…”老医师眼睛紧闭，那沧桑的脸上，沟壑一样的皱纹愈发深沉。
此时的他正把手搭在一个男孩儿的手腕上。
男孩儿面色红润，肌肤有如玉石般光滑、美好，但最教人瞩目的，还是他那几乎要嫩出水儿的小脸蛋，实在是让人会不由得升出去捏一捏的想法。
只是，这个男孩儿的双眼却格外的无神，注视这双眼，仿佛是能看到底。
这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眼睛。
不过在常人的眼中，也就只是会莫名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呆”。
如果问题只是这样，这个老父亲倒也不会这么焦急。
事实上，这个男孩…是个傻子。
而最让这个男人无法接受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就是生不出第二个男孩儿了。
一开始，这个男人还觉得不是那么在意，可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身体的衰弱，又或是遇到了人生的瓶颈，这个男人终于要静下心来思索下一代的传承。
可这时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只有一个儿子。
还是个傻子。
一个傻子怎么守得住家业？
不要说外人，就是自己家里人都多少人都在盯着这份家产呢！
他已经找了许多的医生，虽然他知道傻子是治不了的，是天生的，可万一呢？
自己就这么个儿子。
他还能生出儿子吗？
一次次的事实已经让他失去了信心。
更何况身体也已经走了下坡路。
想来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即便如此，其实还有方法，毕竟儿子还在，脑子是有问题，可人是正常的，大不了养大了找个媳妇，生几个孩子下来，然后把家产给孙子就好。
带这个孩子来就医，其实也大多抱着试试看的心思。
试试总是没错的。
只是这次，医师的反应是相当的奇怪，自己儿子也就是个傻子罢了，就是不能治也就那样。
至于这么一副好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吗？
虽然心底这么想，但男人还是不由得问：“这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老医师沉思片刻，又抚摸一下这个孩子，严肃的讲：“这孩子，不是傻了，是身上有东西。”
男人瞥了这个医生一眼，说：“我家孩子怎么会沾上脏东西？”
他还记得这个孩子出生时发生的事情，虽然如今随着这个孩子是个傻子的事实，那种意象也变得有些好笑，男人也只是感叹一声没有福气。
这么个孩子，出生就有异向，是那些脏东西能沾染的？
很明显，这孩子大概率是某个神仙下来受罪的。
神仙是邪祟可以近身的？
这不是玩笑嘛。
男人摇摇头，也没有说出原因，而是讲：“医，这种事情就不要多说了，我不信这个。”
“不一样。”老医师仍旧紧紧盯着这个孩子，“他很特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可他明明应该十分聪慧，如今却是这么个无知的样子。”
“如果不是邪祟，我也想不出什么缘由。”
男人终究是带着自家孩子走了，但他心里也开始有点半信半疑。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意向。
谁能拒绝那样神秘的事情呢？
如果那是真的，自己的孩子有那份福气，能让自己的家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皇帝老子那要有大天命的，想来是不容易，可一个宰相什么的，岂不是信手拈来？
男人心里那种欲望再次被轻易的勾起来，它就在那里，只不过是被暂时的压下去，现在只是终于释放了出来。
他迈入一个写着“宁静致远”的大房子，这里是郑家。
“回来了。”家里主妇平淡的讲。
她压根没有瞧那个自己的孩子一眼，就好像当他不存在。
“嗯，回来了。”男人乐呵呵的抱着手上一句话不说的小家伙，“静远啊，今天开不开心？”
没有回答，只是吃着手指的动作更加仔细。
女人不经意间瞥到这一点，顿时觉得恶心。
她直接就远去，明显是不愿意接近这个孩子，事实上，郑静远一直也都由奶娘喂养，他的亲生母亲，基本上就没有碰他几次。
如果可以，女人更想掐死这个孩子。
她觉得这个孩子会克死自己。
不过她终究也是个女人，在这个郑家，她无法做到什么，更不要说杀掉目前家主唯一的继承人。
她就是再不喜欢这个孩子，也终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要为这个郑家着想，她也想得明白，这个儿子当做一个种马就行。
跟一个傻子，没必要纠结那么多。
都这样了，何必呢？
现在的她就已经开始物色几个女孩，也不需要家境如何，毕竟真的门当户对，对方大概率也不会嫁女人给一个傻子，既然不考虑这个，那范围就很大了。
一个傻子，什么女人不凑合，可为了孙子，还是要找个好女人。
但女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枕边人，好像又一次多了些心思，明明之前都不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今天遇到了什么？
女人思索起来，今天自家男人带着那个孽种去看了医，可都看了那么多次，一直都差不多，脑袋有问题可没法治，女人虽然知道的不多，这种事情还是明白的。
难道是医师说能治这个孩子？
这几年的当还没有上够？
女人一时间辗转反侧，她一想到自家男人又要乐呵呵把钱给骗子，就满肚子是火气。
虽然都是小钱，可被骗就是让人气愤。
那不怀好意的医师，女人决定要让人去查一下。
如果这次再是骗子，女人不介意派人打死。
反正打死的骗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她暗暗想着，终于是睡去。
然而第二天派遣出去的下人却告知她，那个医师已经离去了，说是去外地看病。
看样子似乎不是骗子。
而且他从下人口中得知，昨日家主被那医师告知，郑静远并不是天生愚钝，而是因为有脏东西沾上了。
这种事情，说要信当然是可以信的，只是她也不是真傻，太多的骗子会这套说辞，她听得耳朵都发痒。
信也不能信这种不知哪冒出来的家伙。
大抵是觉得郑家不好骗，骗了也不好脱身，这人早点跑也算是聪明。
女人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在意。
然而过了几天，家主有事外出，还带上了郑静远，女人这才回过味来。
自己男人居然还这么防着她？
就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个孩子？
如果让这个已经中年的男人来说，其实倒也不是，只是他这么些年，十分明白自己这个夫人的手段，看似是连一个孩子也杀不掉，可实际上在这个家里有不次于他的权力。
自己收几个“义子义女”什么的都不是很容易。
更不要说杀几个坑蒙拐骗的家伙。
他打算去试一试，不想被自己的女人再次给搅和了。
真的不成，他也没必要帮忙护着。
“您真有方法让这个孩子恢复原本的灵智？”男人抱着这个孩子，走近了点。
老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讲：“你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
男人伸出手，轻轻招动，带在身边的下人就取出几块儿品色不错的银两。
“这是定金。”男人微笑道，“事成之后，再给一倍。”
这是一笔相当不菲的价钱。
但与自己这个儿子的灵智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嗯。”老医师却不是很在意这些钱财，只是不断的打量起这个小小的孩子。
他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对付着手指头，很是可爱。
虽然这种可爱实在是过于的残酷。
终于，这个老医师停止了他的打量，似乎终于得出了结论。
“能治。”他断言道。
说着，老医师就撑着自己衰老的身躯站起，晃晃悠悠的，让人怀疑会不会随时倒下去，就这么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倒有几分碰瓷的嫌疑。
老医师带着一行人走入内室，一股浓浓的熬草药的苦涩味儿就扑面而来，这种味道算不上香，也算不上恶臭，让人不知如何对待，可总归是人们不常接触的。
这种气味让来者大多都皱起眉头，只有郑静远还是那副呆愣的样子，看来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味道。
老医师来到一个古朴的床上，不过这个床十分宽广，足够两个人躺着。
“把他放在这里吧。”老医师指挥起来。
毕竟年岁已老，男人就照着说法去把郑静远给缓缓放在床上，这个傻孩子不像其他的傻子那样活泼，只是一个劲儿的发呆，看上去就像是没了魂儿。
老医师翻出一套针灸物件。
“邪祟加身，还是要用符纸附带针刺激穴位，如此才能将其驱散。”
说着，老医师就娴熟的取出一根根针，插入郑静远的身上，而哪怕是这种时候，这个孩子还是没有怎么闹腾，一点也不在乎那些疼痛。
男人看着这针灸的功夫，竟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不断的在变差，甚至是有点想要立即睡觉。
困包围了他。
可是自己的孩子还在针灸，男人就强忍着这种等待，然而等他回过头时，却发现大部分自己的下人都已经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现如今，这个房子里坚持到最后的，只有老医师，自己，还有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仍旧在犯困，想要随时都能舒坦的睡去。
男人察觉到自己已经中招，甚至还有不少的类似于导致人沉睡的气体钻入自己的身体，
他想要伸手抓住这个罪魁祸首。
然而如今孱弱的身躯显然是做不到这样的事，他刚刚升要伸出手去抓人的动作，就顿时沉沉的睡去。
老医师看都不看一眼旁边一堆沉睡的人，仍旧在聚精会神的为男孩儿施针，甚至是额头上还冒出不少的汗水。
为了能够成功，老人也算是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这种事情如果需要持续的进行，大抵还不等成功，就要精疲力尽，甚至一口气没缓上来，怕是要命丧当场。
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老人见到过一些特殊的生灵，也知道有些地方的孩子十分特殊的身体，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在成年后，这种力量会逐渐的消失。
只有那么一小撮人会是那些一部分的神奇人力。
老医师总是有去别的地方的经历，他见到太多的奇人异士。
年轻的时候，老医师感叹这个世界的神秘，可到了中年，就开始想方设法的延长自己的生命。
最终，他发现，奇人异士们确实是很难接近，但终归还是有办法，年龄大的想法会有很多，也不好操作。
老医师发现，最佳的时段就是在儿童时期，这个时候的孩子十分纯净，就像一张白纸，可以肆意的书写。
而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可以获得这些奇人异人的身体，可以凭借这种方式成为以实现延年益寿。
可即便如此，这个男孩在他的记忆中，也是其中特殊存在的佼佼者。
既然这样，这么一个特殊的特殊人类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自己不赶紧下手难道还留着过年？
天下美好的东西，都是有德者居之，老医师想得很通透，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再者说了，一个傻子孩子本就是悲苦的事情，让他来改写这个事实也是好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
老医师再次颤颤巍巍拿起最后一根针，这针下去，自己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获得完全崭新的复苏。
一切的美好都在眼前了。
当然，这也代表着对方生命的终结。
自己会取代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可爱脸庞无比激动，他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宝物，甚至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
然而终究老医师还是调整过来心态，再焦急，也要确保自己这一针不会犯错。。
他猛地一针扎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原本呆滞的男孩眼珠子一骨碌，突然间有了人的灵智与感情，同时冰冷的看向眼前这个老医师。
老医师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降临了。
同时，郑静远轻轻开口，也不躲避，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倒是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