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谁是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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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门后幽长的甬道，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处空旷而封闭的墓室，四周遍布竖立起来的诺德石棺。这里阴冷而潮湿，墓室顶端生长了厚厚的吊苔，仿佛一块墨绿的穹顶，也像一片颠倒的森林。
垂落的吊苔很遮挡视野。昂蒙德挥舞手斧在前方开路。
“这里或许是萨瑟尔的公共墓地。”布莱丽娜高举魔法烛光，把林德护在身后。
扎格探头嗅了嗅，“嗯，空气很新鲜。有风。这里和外界是连通的，一定有隐藏起来的通道。”
就在他们徘徊于墓室时，忽然，林德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就像是在午后一觉睡醒，发现已经天黑时的那股精神错乱。
仿佛时间被偷走了。
他的直觉感受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过去的几十秒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他却一无所知。
他没有把这种荒诞的感受当作错觉，而是敏锐地意识到，是赛伊克教团的修士造访了，赛伊克的魔法暂停了时间。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四人中的某一位，或者几位，在静止的时间流中与那位赛伊克修士进行了交谈。
“你们感觉到了吗？”林德低声询问。
昂蒙德与扎格都点点头，“很奇怪。有些头晕。”
只有布莱丽娜一言不发。
“玛约，你呢？”
“我也有些头晕。”
林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布莱丽娜抿了抿嘴，以她平静的凝视回应。
砰！
墓室里最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响起，那是棺材盖被弹开的响动。古诺德人安葬时，往往会将死者生前的武器一同下葬，这既是象征荣誉，也方便了死者从棺材里苏醒后能随手抄起武器砍死盗墓贼。
“迎敌！”昂蒙德一声高呼，反倒把所有棺材里的尸鬼都惊醒了。
一时间安静的墓室里猛然响起成片的轰隆声，那是棺材盖摔在地上的震动。昂蒙德的古代先祖们掏出随身葬器，兴高采烈地围过来，估计是要用大斧子给这帮兔崽子开开脑洞。
昂蒙德这会儿也不知道发什么癫病，将战斧举过头顶，以庄重肃穆的口吻告诸先祖，“萨瑟尔的幽魂啊！我等诺德之先祖，今日我将以战士之荣誉，赐予你们安息，愿你们的魂灵在松加德……”
没等他把话说完，林德这边抬手复制咒、飞去咒加冰锥术，组合冰锥暴，把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尸鬼通通钉在墙上，有些刚开盖的，直接就被钉在原位，手舞足蹈，就是挣脱不开。
“啊？”
蛮子法师一时语塞。
扎格发出嘿然的笑声，“昂蒙德，你还真把自己当战士啦？”
“嘿！躺在棺材里的又不是你们虎人的祖先。”
随着石棺开启，隐藏在其中一口棺材里的通道也就显露出来。林德本来打算把这些尸鬼全给处理掉，扎格却说可以囤起来，转手高价卖给那些需要练死灵术的法师。
“藏书塔可不收破烂。”林德面露警惕之色。
“就是就是，而且你要把我先祖拿去卖钱，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诺德人的感受？”
“卖的钱分你三成。”
“好的，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林德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别想把这些破烂放进藏书塔，小心惹得高塔君主生气。”
扎格只好举手投降。
随着他们继续深入，发现萨瑟尔遗迹的范围实在是有点大，而且遍布墓室，每个墓室里都有数十具，乃至上百具战士尸体。它们中大部分并未化作尸鬼，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有时候路过一具站在壁龛里的尸体，它会突然惊醒，向林德等人发起背后突袭。
要说有多危险，谈不上，但就是挺阴间的。
墓室里充斥着古怪的气味，闻多了犯恶心。空气又冷又潮，如果换作学院里的老年人来，估计待上半分钟就得犯风湿病。
比起在地表时的挖掘工作，探索萨瑟尔的地下部分，比林德预计的更加费时。
“看来今天没法完成任务了，咱们休息一晚。”
“林德法师，咱们能去藏书塔过夜吗？”扎格双手合十。
“……好吧。不过你们别再熬夜了。”林德警告他们。
自从某天昂蒙德翻出林德藏起来的娱乐工具，他就迷上了红白机，而扎格最喜欢打柏青哥。好在他们还算是有学者的自觉，不会因为玩游戏耽误正事。
在林德开启传送门后，昂蒙德和扎格就像网瘾青年一样飞奔进去。布莱丽娜站在门外稍稍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暗精灵法师似乎藏着心事，她转头看着林德，正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熟悉的错乱感再次袭上心头，林德皱起眉毛，这帮赛伊克修士，仗着魔法高深，当着他的面传消息，挑拨离间。一次不够是吧？还来第二次。
布莱丽娜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了？”林德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我觉得有必要留一个人在外面守夜。”
“你想留下来？在这儿？”
“是的。”
“需要我陪你吗？”
“那再好不过了。”布莱丽娜眯眼微笑。
林德与布莱丽娜在阴冷的墓室里扎了个帐篷，还在周围布置了恒定抗拒之环的魔法阵。恢复系的魔法往往是模仿神术而创造，抗拒之环将魔力转化为美瑞狄亚大君的神力，这位魔神痛恨所有的不死生物，祂的愤怒会让进入魔法阵范围内的死灵受到无法抵挡的灼痛。
为了同步时间流速，传送门一直开着，过一会儿，扎格探出头来问他们怎么不进来。
“我们在这里守夜。”
“可是……”扎格表示迷惑，反正在藏书塔里过夜对外界而言只不过是一瞬间，有什么必要守夜吗？
昂蒙德赶紧把他抓回去，“别说了，别说了，陪我打魂斗罗。人类和精灵的事情你们虎人少管。”
林德说他可以负责前半夜，布莱丽娜钻进睡袋前，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有时候道路通向的不一定是目的地啊。”
“什么？”
布莱丽娜把脸埋进睡袋，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了。
藏书塔内，昂蒙德躺在沙发里搓手柄，柏青哥的响声不知何时停下了。
“扎格法师，你要去哪儿？”
“睡觉。”
昂蒙德撇下手柄，“咱们今晚挤一挤。”
虎人法师沉默片刻，无声地点了点头。
传送门内外，都安静下来。红白机发出徒劳的游戏音乐，墓室吹过阴冷的风。
夜半，林德坐在一口古代石棺上，拿出餐叉魔杖，捏在手里，一步步走向睡袋里的布莱丽娜·玛约。
他停在睡袋不远处，终究是慢慢放下了魔杖。
昂蒙德睁开眼，轻轻从沙发上起身，这时候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横在了他脖颈上。
“扎格法师？”
“告诉扎格，你要做什么？”
“别做傻事，扎格法师。”昂蒙德轻声细语。
“原来不只是扎格，昂蒙德也遇到了赛伊克。赛伊克对昂蒙德说什么了？”
“和对你说的一样。”
“撒谎，昂蒙德想要背叛林德法师。扎格会替林德法师杀了昂蒙德。”
寒光闪烁，匕首猛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