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凡星话剧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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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大早,当427宿舍的其他人还在蒙头大睡,蒋雯雯便把小逸叫醒,提醒她早点去吃早餐,因为一会儿还要去小礼堂试台词。
蒋雯雯忙前忙后,又是帮她递拖鞋,又是帮她拿洗脸的毛巾,服务态度特别好,生怕小逸反悔参加试演的决定。其实,只要小逸一会儿9点钟准时出现在小礼堂,蒋雯雯的任务就算交差了。
由于是周末的早晨,校园里十分清静。从十七幢学生宿舍到小礼堂的林荫路上,早起的鸟儿站在阳光中鸣唱,银杏树睁开朦胧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几片金色的树叶便飘落下来。
小逸迈着轻盈的步子,她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配上白色运动裤和一件胸前印有一个大音符的白色t恤衫,头发扎成了马尾,用那条有一支银质小长笛的头绳绑好,显得即清新又充满朝气。
其实,这一身朴素的白色甭说在艺大这样的校园里,就是在普通高中,这也真算不上“时尚”。但正是这样的学生气质才是黄家辉想要的。也许,还不只是黄家辉:偶尔迎面而过的男生,有几个没有转过头来再多看上一眼?
而小逸的视线则被一个骑着自行车、匆匆往校南门方向而去的身影所吸引住了。她不禁想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去?今天不是“隐形之梦”乐队排练的日子,他一大早出去,不会是去和女孩子约会了吧?……
呵,就算是和女孩子约会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小逸才不在乎呢!……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和自己打招呼呢?他以前见到自己是一定会笑得像朵花的……
“喂,喂!哎!……要不要帮你去把他拦住?”蒋雯雯张开手掌,在小逸的眼前晃来晃去。
“别!不要!……”
小逸拉住了蒋雯雯的胳膊,然后才反应过来:“嘿!你说什么呢!”
小逸她们推开小礼堂的门进去的时候,凡星社的同学已经开始排练了。他们在舞台上像正式演出那样一丝不苟地走位、做动作、做表情、念台词,唯一的不同只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本厚厚的台词本,随时翻看。
黄家辉本来正在台下旁观,见她们进来,他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黄家辉和蒋雯雯还有小逸握了手,说道:“真高兴见到你们,我还怕你们不来呢!”
“怎么会不来?小逸她也很上心呢!”蒋雯雯客气道。
“真的吗?呵呵呵……”黄家辉乐得合不拢嘴,看着小逸说:“她的形象非常好,非常适合这个角色。只是我想问一下,学妹,你以前演过话剧吗?”
小逸摇摇头,腼腆一笑。
“那……班里的联欢会,总演过情景剧什么的吧?”
“没有……”小逸有点尴尬。
“哦呵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像白纸一样的感觉。那……一会儿我们先试一下词,好不好?”
小逸看向蒋雯雯,她也耸了耸肩,好像在说“别问我什么是白纸一样的感觉”……小逸只好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
黄家辉把小逸领到舞台前,朝着台上拍了拍手,说道:“大家注意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找来的小演员,一个很可爱的学妹,呵呵呵……一会儿咱们这样,凡是有奥丽菲尔出场的幕次,咱们先过一下词。台上只留下相关的角色和她念对手词就可以,没关系的同学们先到台下休息一下。”
然后,黄家辉拿给小逸一个标记得五颜六色的台词本,讲道:“这个剧啊,简单地说,讲的就是在中世纪的欧洲,一个关于社会底层人们的故事。主角是一个不安于现状、整天幻想着能干大事却一直没机会实现抱负的修鞋匠。
有一天他收养了一个乞丐小女孩奥丽菲尔,终于作出了一个大决定:去航海旅行,并帮助在沿途所有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些人有不堪重负的农民、劳工和流浪者。
他们在旅行中历尽了艰辛,随着他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直到他在异国因组织了推翻国王的叛军而被处死,奥丽菲尔用船把他的尸体运送回国,他终于找到了这趟旅行的意义,觉得这一生才是他期望的那样精彩。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你就是奥丽菲尔,虽然出场有七幕,但每一幕你的台词没有几句,而且最后一幕还没有你的词。台词不多,我们先来试一下。”
小逸听着黄家辉的介绍,她也开始对这个故事有了兴趣。
按照黄家辉的安排,舞台上只留下了几个需要和小逸对词的演员,其他演员则坐到了观众席。他们大多是大二、大三学生或者研究生中的话剧爱好者,至少也是大一的新生,所以虽然奥丽菲尔只是个不起眼的配角,他们还是对这个高一小学妹的“话剧处女秀”非常好奇。
黄家辉把蒋雯雯安排在了观众席中最好的位置,然后便把小逸领到了舞台中央。为了尽量不让小逸紧张,他还特意让舞美关掉了所有灯光,只留下台上一盏射灯,仅仅照亮小逸和与她对词的演员所站的区域。
“ok!首先是第3幕,小逸你找到自己的词,照着念就好。”黄家辉点头示意开始,然后也站到了阴影里去。
小逸看了看与她对台词的学长,虽然这并不是演出,可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凡星社的学长比较有经验,他看出了小逸的紧张,于是很自然地微笑,用心引导她进入状态。
「瞧瞧!你这个小脏鬼,竟然也敢向尊敬的巴西勒大人乞讨呢!」学长先开了口。
「我可不是在乞讨,我只是饿了,向您借些食物。况且,我也不叫‘小脏鬼’,我有名字,我叫奥丽菲尔。镇子上的人都说巴西勒大人是最好心肠的,杰米还说如果我向您求助的话,也许能够得到一大块干酪。」
小逸很认真地念着台词,可她一开口,台下的蒋雯雯就乐得前仰后合,不得不用双手捂着嘴巴才不致笑出声来。小逸竟然在演话剧,而且还是个小乞丐,这场面简直太好玩了!
「奥丽菲尔?真是有意思,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向别人‘借’食物的呢!那么,如果我‘借’给你,你打算怎么还呢?」
「我会制作面包,果酱,还有朗姆酒。也许哪一天,我能够买得起做这些的原料,就可以亲手制作食物还给您了。」
「hmnn,这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要知道,尊敬的巴西勒大人可是个爱吃面包的大善人呢!我刚刚做了一个新的决定:如果你答应和我一起航海旅行的话,我可以每天都‘借’给你食物,当然,你首先要把它们做好。」
……
·
“今天也没有什么客人呵?”
当梁哥从自己的酒桶接了两杯啤酒,招呼郎豕过来坐到吧台前的时候,郎豕轻描淡写地这样问了一句。
往常周末的上午,从九点半左右就开始陆续有客人光顾,那些讲究喝上午茶的“文艺青年”对游子酒吧的氛围还是很认可的。可天气转凉之后,上座率一天不如一天。
“哎……天气凉了嘛,女孩子们都穿得多了嘛,是不是?”
郎豕无语,梁哥经常像这样口无遮拦,丝毫不顾忌他还只是个在读的高中生。有几次,他还建议郎豕毕了业不要去留学了,留下来和他合作,郎豕做乐队,游子酒吧负责投资和商业运作。他说反正所有努力最终都是为了挣钱,与其留学回来给别人的乐队打工,还不如趁早自己组个乐队出道,年轻就是本钱。郎豕只当是玩笑话。
不过,玩笑归玩笑,有一件事情郎豕不得不面对:游子酒吧又要到了休业期。尽管梁哥可以拿出他店藏的所有名酒与郎豕分享,但他毕竟是个商人,冬天没有顾客的这几个月,他是不会白白养着酒吧乐手的。所以,为了生计,郎豕又要物色一个勤工俭学的新岗位了。
“真的,梁哥我对这个圈子也还算是有点了解。”梁哥倚靠着吧台,和郎豕边喝啤酒边闲聊,“以你的技术、你的形象,你听我的,再练练唱,梁哥认识人多,帮你联系个公司还是没问题的……”
铃铛清脆地响了起来,有客人进来。梁哥匆忙招呼郎豕坐到钢琴前去:“哎!快去,把录音关了,随便弹点什么。”还不忘嘱咐一句:“用立式啊!”
郎豕一听梁哥要他用那架低档钢琴,就知道进来的人顶多是个工薪族。梁哥是个典型的“看人下菜碟”的人,他曾经给郎豕分析过来游子酒吧的客人: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是追求生活品质的白领,也有少部分的普通上班族和学生。
白领总是穿着讲究,她们可能前一分钟还在公司加班,被老板狠骂了一通,后一分钟便坐进了靠窗的沙发椅,优雅地喝着咖啡;普通上班族偶尔也会“小资”一把,但他们无论是看手表还是看结账单,都会显得略有不安;而学生,别看他们花着父母的钱,只要同行的人里面有女生在场,他们的消费能力是出人意料的。
梁哥最喜欢学生顾客,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
可惜,进来的那位顾客只是翻了一遍酒水单,便搂着他的女朋友踱向门口,说着些“将来,我要专门给你造一间这样的屋子,你可以天天在里面看书、喝咖啡、听音乐”这样的话。
梁哥扫兴地又打开了录音,然后招呼郎豕坐过来,满脸不快地说:“看见了吧,浪漫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啊,只有两样东西是真实的:钱,性!”
郎豕刚端起杯子,被啤酒沫呛了一大口。
“别那么惊讶,你也老大不小了,梁哥好好给你上一课:我问你,在你们学校,是怎么定义艺术的?什么又是浪漫的?”
郎豕终于咳干净了呛入气管里的啤酒,哑着嗓子说:“这个问题有点难啊……我记得,呃,伊顿说了什么是值得欣赏的东西,戴维斯说艺术不一定就是有具体用途的东西,达顿说有什么样的文化就会有什么样的艺术,分析美学认为……”
“狗屁!别跟梁哥拽什么理论。”梁哥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他,“鸟为什么比翼?花为什么美丽?梁哥告诉你,浪漫的事十有八九都和性有关,性十有八九又和钱有关。艺术,就是一块遮羞布!”
郎豕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简直就是往他心中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地方直接插了把刀子。
“刚才那个男的,看见了吧,没钱玩什么浪漫?所以我也劝你啊,现实一点。”
梁哥呷了一大口啤酒,两手一摊:“现实一点没什么不好啊!现在的人们都是现实的,我的店就靠他们养活呢。像你这样,不打工连零花钱都没有,拿什么谈女朋友?呵呵,还他妈谈艺术……”
郎豕被梁家栋说得简直是七窍生烟,可他却百口莫辩,只能红着脸喝闷酒。
梁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凑近郎豕小声问道:“哎?话说回来,你谈女朋友了没?”
郎豕撇了他一眼,撂下一句“学校不让”就继续自顾自喝酒。
“嘁!学校不让,你就不谈了?蒙傻子呢!”梁哥一脸不屑,“依我看,上次你给弹琴的那女孩,你喜欢人家是不是?喜欢就约出来啊!”
“哪个女孩……”郎豕假借酒意上头,红着脸装傻。
“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在这过生日的那个……忘了,反正你小子保准是对人家有意思!不过梁哥今天教给你了,别总活在柏拉图的世界里,现实一点。现在的女孩子比男孩还现实,玩玩算了,别那么认真!”
梁哥用胳膊肘杵了杵郎豕,笑得眉飞色舞:“嘿,不过说真的,梁哥也觉得那女孩不错。等开春了,你常带她过来玩呗?你带她过来,酒水梁哥给你打五折!真的!”
郎豕白了他一眼。
“三折?……三折怎么样!…………一折?!……”梁哥着急地伸着手指,“不要钱了!只要你带她来,酒水随便喝,随便你们造!行不行?”
郎豕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把玻璃杯戳在了吧台上,一把抄起外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