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退避起云台 重见同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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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金吾军要捉拿我们?”青阳子路内心非常气愤,二十多年了,穹顶宫居然还想掩盖一切!
小伙子立马撤起花袖捂住了老人家的嘴,让他小声点:“昨晚三更盘普山江缘书院的佛塔亮了!”再次将几人逼退至一道屋墙之下,这里过往之众稀少无比,还有树木可挡。
盘普山最高两座山峰,一峰为青阳府邸所在处,另一峰则为江缘书院,书院最高处则是一座舍利佛塔,乃青阳家族历代得道高僧火化所留之舍利子置于其上,据说可以为青阳家族指明方向。它是青阳家族的象征,曾为战死亡灵指引回家的方向,也曾为家族迷航之人导引未来,只是自从起云台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亮过,青阳家族至此没落,江缘书院也是无人问津。
荆邺祖等人本想问为何,许弋立马制止他们。青阳子路扯开小伙子的花袖问:“你是哪个书院的?”
那小伙子哎呀一声:“我曾在护卫军中跟过班,在城门墙外当过值,受过些许识人辨认的训练,我敢肯定你们定然不是经常在黎安城中生活的人。”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转向同窗,只见他点点头,确实,虽然黎安城表面太平,但内里却依旧涌动异常,为他人安全,他咬咬牙还是据实相告:“舍利佛塔亮了,只有几个守塔的老师看到并立马遮住,暗中告诉我等同门几人,青阳家族肯定有旧人回来,所以速速派我等下山来寻,只要见着不似黎安城的人立马劝离!”
“赶紧走吧!江缘书院人微力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文罗师叔们也都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青普山更是无人庇佑了。”
青阳子路立马握紧面前的书生急迫的问道:“江缘书院现今学生尚有多少?”
两人面面相觑,低头道:“不到三十。”现如今想进江缘书院,只需过了乡试即可,可就如此,进入之人也是极少。
啊?青阳子路与许弋不禁愕然,踉跄后退,那二人立马上前询问:“二位前辈果然曾是江缘书院同窗?”
青阳子路与许弋不禁掩面而泣连连点头。
青阳子路呛然而跪,朝着青普山跪了又跪,本以为二十多年前因为年轻而无所畏惧的起云台事件,造成家族蒙羞,会被家族所不齿,因此一直怀着愧疚过得浑浑噩噩,却没想到舍利佛塔居然会突然亮了起来,若昨日只有我一人归来,那岂不是自己依旧是被家族承认?回想这堕落无用的二十年青阳子路真是愧对父母愧对家族。
“三哥,起来,起来!”许弋太能理解他了,都以为自己是被家族遗弃之人,却没想到他们依旧还在等自己归来,“我们去起云台,去宝华塔!”
青阳子路愣了一下,是呀,此次是带着那些无辜牺牲的同门的期许而来的,不能如此不堪一击。
很快旁边响起嘈杂的声音,不一会儿眼前就布满了金丝盔甲手持钢刀、长矛的金吾军。
“拿下!”为首一人下令。
冰奴立马冲到众人前面施法立起一道冰墙。
“灵妖!通知猎妖护卫,此处有妖灵,速来抓捕!”为首那位立马下令,后二人领命离去。
很快冰墙被金吾军砸出窟窿,冰奴再次快速施法补上。
那两个小伙子也惊诧不已:“你……你们竟是灵妖!”
“青藤国子民本就生来身负灵力,果然如两位前辈所言,为国捐躯的先辈灵勇者被杀戮殆尽居然成了后辈口中的灵妖!真是让人唏嘘与可笑!”荆邺祖从后面走来冷哼一声推开那两人,来到冰奴旁边为她修补冰墙。
“跟他们拼了!”狼笑跳到冰奴旁边手握独乐刃蓄势待发。
许弋与青阳子路也整整身姿往前迈近。其中一个小伙子立马对许弋轻声道:“挟持我!”另一个小伙子从惊愕中迅速回过神来也道:“对!挟持我!”
荆邺组回过头来示意狼笑,冰墙裂开被砸破,无数箭头射了进来,林珑儿拉退冰奴掀起身上的彩帛一甩成绳在空中挥舞作挡,暂时解决众人危机。荆邺组与狼笑一人挟持一个立在众人面前,背后屋墙,前方对峙着金吾军二十来人,左右及远处都围着翘首以盼的民众,口中不断喊着:“灵妖出现啦!好多灵妖!快看,快看!”
“左武侯,我是辰阳人钟孝武,江缘书院听香官青阳新巧的门生,曾在您部下当过值。救我!”被荆邺租掐住的那位书生连忙装作被挟持的痛苦模样。
青阳新巧是青阳子路的妹妹,没想到她还活着。
“左武侯,救我…..”另一个书生也大力呼救。
后面人群中开始呼喊:“妖灵挟持学生啦!”
本来左武侯是要连着学生一起捉拿的,但碍于旁边民众不好下令。
荆邺祖加力大声吼道:“让开!”顿时引来狂风,街道上一片混乱,左武侯持刀指着他:“妖孽,黎安城岂是尔等放肆之地!速速放开学生。”
荆邺租偏不:“你让开,我就放!”狼笑也跟着呼应,一跺脚顿时就觉得这地块震了又震,惊得对面金吾军惊慌失措、民众抱头窜逃。
正高兴时。有人在喊:“猎妖师来啦!”,左武侯听到后哈哈大笑:“猎妖师已到,你们死期到了!”
“我们还是走吧?”青阳子路在荆邺祖耳边道,他不想多生是非。
“荆邺祖,你带他们先走,我断后!”林珑儿忽然出声,荆邺祖来了句“怎么可能?!”
林珑儿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掌心飘出红点,正是昨晚那红石榴的灵光,很快空中就飘起了红雨,待猎妖师赶到之时,只看到跌倒在地的两位书生和迷茫的金吾军,那猎妖师焚烧一张符咒立马就破了这道幻境,只见半空中林珑儿坐于琴枕之上将石榴种子收回,就对那猎妖师道:“我一直在想,妖术自有道法克制,那么灵力又应该用什么来压制呢?这次算是大开眼界,原来所谓的猎妖师也不过是运用自己的灵力注入符咒来破灵力。哼,灵力打败灵力而已!”林珑儿于空中晃了晃脚,顿了一下摆手道:“哦,不,用你们的话来解释,应该是妖术打败妖术!”
站在原地的金吾军与还未逃窜的民众都十分愕然的看着空中那名美男子,不禁疑惑不解。
很快又有几名猎妖师赶来,对她吼道:“妖孽,切勿在此妖言惑众!”说完弯弓搭箭齐齐射向空中,不料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坐于地上的钟孝武与同门二人不禁念叨:“妖术打败妖术???”满面惊讶与不可置信之色。
荆邺祖趁着迷幻带着众人逃脱,一路奔跑居然被许弋带到了起云台。荆邺祖要回去找林珑儿被许弋拦住,他早已用灵力给林珑儿之路,切勿担心。正在荆邺祖疑惑之时,许弋抬手接住一只荧光,再过半柱香时间又一只荧光落入手指间,许弋这才放心笑到:“林姑娘无碍,很快要来了。”果然,没多久,林珑儿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荆邺祖冲了上去责怪:“你武力尚低,怎能独自一人与他们纠缠?可有受伤不适?”
林珑儿摇摇头轻笑道:“放心,我只是想会一会猎妖师,没想到猎妖师也只是利用自身灵力注入符咒而已,这种一叶障目的手法居然骗过所有人。”
“他们信吗?”
“不知道。”林珑儿往后看了看,虽然黄沙滚滚,但还是道:“但他们追的还是很紧。”
荆邺祖闭目启动遥视功能,虽然不及从前,但前方几里还是能够有所洞见,果然金吾铁骑和猎妖卫们都往这边追赶,少说也有八九十人。于是立马拉起林珑儿向后退,来到众人面前道:“金吾军与猎妖师都来了,人数很多。”
几人都退到了起云台边,隔着一道臭水沟,那边就是黑压压一片的起云台,曾经湖光山色、重峦叠嶂、风情万种的起云台,如今却变得破败不堪如同荒冢臭熏冲天。几人跨过臭水沟,就惊起水面密集的蚊蝇,乱草丛生当中的无数飞虫也好似几百年未见活人一般的狂舞而来,顿时众人都手舞足蹈的拍打驱赶,但最后不得不将身上彩帛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林珑儿赶紧从斜挎包内掏出三个厚厚的小方块,对狼笑道:“燃了它!”狼笑正跳的欢,听她说燃了它想也没想就打了个响指引火焚之,很快那小方块上燃起浓烟,林珑儿将它丢在众人周围,蚊蝇臭虫一哄而散,接着她又递给众人两个小瓶子道:“这是北辰七星露,能祛瘴解毒,我只剩两瓶,你们各自喝一些即可。”众人连忙照做。
青阳子路看了看林珑儿,问:“方才可是莽草?”
林珑儿点点头。
青阳子路点点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巧儿幼时经常在屋前屋后焚烧莽草为我们祛虫。”
“可是那位学生口中的香官青阳新巧前辈?”林珑儿问。
“正是!”青阳子路一边赞叹她的心细一边道:“她从小对制香颇为着迷,如今安好真是此次归来的意外之喜。”
这时马鸣虎啸之声传来,金吾卫们骑马跨虎揽狼的停于离水沟数丈之外,虽然前方污浊不堪、杂草丛生犹若厉鬼漫天,但仍旧能够看到六人之影在林中晃荡。“此乃禁地,妖孽入境性命休矣!青阳子路、绿辽许弋,切莫与妖孽为伍,速速随我回军等待发落,兴许尚留尔等苟活之命。”
“哼!”青阳子路整衣上前询问:“来着何人?”
只见虎身坐一人稍向前,持金丝银枪拱手道:“金吾卫明成安!”
“原来是绳墨明府成字辈小儿安六郎。”青阳子路心道:这小子幼时我还抱过。“何来妖孽?你幼时肉胎透明,五脏六腑清晰可见,理应投入药王谷成就医圣之道,怎得现今却弃医从武,做这助纣为虐杀人越货之事?”
青阳子路的话刚落下就引起金吾卫们的一阵躁动,金吾卫首领居然曾经身负神奇,岂不就是妖孽?明成安心道这青阳子路怎会知道自己幼时之事?连忙稳住阵脚用母亲日夜叮嘱的话语来回:“一派胡言!我明氏祖籍乃西了烈山,其山有奇草名为葵可做沐浴之用,能使肌肤雪白可透血脉经络,到你口中居然成了妖言,亏得五巧婶母从盘普山顶赤足冲下就为了苦苦哀求我将你安全带回。”据说这葵菜属上等贡品,非达官贵人不敢用。
青阳子路顿时慌了又慌,他怎会称呼妹妹青阳新巧为婶母?莫非妹妹早已嫁入明府?许弋握住他的手让他莫慌,便指着明成安道:“绳墨明府一向戒律森严,既称香官新巧为婶母,怎得还敢直呼香官兄长之名?”
那明成安握紧手中金丝银枪往地上一插即道:“今日本座不过执行王上之令,临行前受家中前辈遗孀所托留你性命,哼!尔等戴罪之人太过猖狂,屡屡口出妖言,金吾卫、猎妖师,诛之!”
原是个急躁之人。
很快,远箭不断射来,还伴随着猎妖师的符咒。荆邺祖将许弋青阳子路二人拉开让狼笑和冰奴好生保护着,他自己越过臭河沟跳在众兵将面前,护身金光罩着毫发无伤,身后突显凶兽模样吓得将领坐骑虎狼豹豺们纷纷焦躁不安连连后退、继而弃将而逃。猎妖师们联合起来布下困阵将他团团围住,不断火攻,逼迫荆邺祖连连后退不知如何招架。
荆邺祖虽然知道些阵法,但毕竟学得浅薄,只得往后喊:“珑儿,这什么阵法?扎得我好痛。”
隔得有些远,空中毒瘴遮蔽,又有远箭袭来,林珑儿也看得不太清,只得喊着:“管它何种阵法,找不到阵眼那就以法力硬破!”说完就让众人赶紧往后退,有毒瘴黑雾抵挡,金吾卫的远箭也是无头苍蝇乱射。
果然,几人退到一处杂草丛林之中,那箭的方向早已离他们甚远,只是这里的毒瘴确实厉害,而且寒冷异常,怨气冲天,隐隐当中似有鬼魅魍魉穿过。林珑儿让狼笑去帮荆邺祖,狼笑不知如何帮,毕竟也不懂阵法,林珑儿道:“你在阵外劈开这地即可助他一臂之力!”狼笑领了任务就啊呀一声窜开。
周围忽而阴森诡异起来,林珑儿道:“这里怨气冲天,纵使我有道法护身但也无普渡之力,时间太久定会被腐心蚀骨。”说完居然看到冰奴全身布满冰霜,林珑儿连忙伸手将那冰霜拍去,问:“你是极阴之身么?”
冰奴本是瑟瑟发抖,经林珑儿手轻轻一拂居然瞬间恢复,她都不禁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我是上界神君冰鳞所化。你……你不怕冰寒?”于是盯着她的手,毫无冰霜冰冻之伤。
许弋和青阳子路却被她周身的寒气逼得连退几步,直喊有冰针戳脸,问林珑儿怎么没感觉。
林珑儿不仅没感觉还挨着冰奴很近,周围树木丛林已经结满霜雪,就连飞过的蚊虫等纷纷被冻成冰粒子落地而亡。只听她道:“这里的冤魂想借你的极阴之身重现人间。”这时听得远处地崩之声传来,接着就是荆邺祖哈哈哈哈的嘲讽笑声传来。
“从前我游走四方之时灭过不少妖鬼,现如今这里的冤魂皆是两位前辈曾经的同窗好友,如此怨念令我不忍灭入轮回,还请两位前辈出手。”林珑儿诚恳的道。
“要我们如何做?”许弋与青阳子路问。
林珑儿幻出几根琴弦,利用法力在宫商角徽羽上来回拨动轮指,很快众人清晰的看到了丛林当中大片的冤鬼模样,冰奴被吓了一跳,虽然个个面目可憎但却又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凄凉无比。许弋与青阳子路更是心痛不已,曾经美好的同窗如今已是阴阳两隔,纵然再现却如此的凄惨无比。
很快,许弋挥动双手,点点星光闪烁慢慢从指尖飘出,青阳子路则运起心念之力吟唱曾经的诗文,许弋也跟着吟唱:“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本是争前恐后想往冰奴身上钻去的冤魂,在许弋的莹光和青阳子路熟悉的吟唱声中慢慢消停了下来,冰霜慢慢在消散,冤魂们好像也在跟着吟唱,犹似回到了曾经飘满书香的校园之中。林珑儿赶紧席地而坐弹起了一首安魂吟,随着众人共同的努力,怨念暂时被压制。在它们快消失之际,林珑儿好像看到远处乌云之中列队着千军万马,密密麻麻的站在那里,也有骑着各种异兽坐骑的将军扛刀挥剑,似笑非笑,定定的看着自己。
瞬间林珑儿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