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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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纯粹的黑，如同一滴墨水滴入了澄澈的死水中那样快速地扩散开来。

“懒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身体…为什么在颤抖……

对于它来说，明明即便死亡也并非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可是为什么……

一种陌生的情感在身体的每一根拟态而来的肌腱上蔓延，仿佛一团焖烧着的火焰从空虚的胸腔中燃向四肢，迅速地蚕食着那所剩无几的战斗意志。

这…是恐惧吗？

“懒惰”那纤瘦细长的诡异双足，在无意识间竟然仓皇地向后退了一步，石油般黑亮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了尚还镶嵌在吉楠手臂上的那把，几乎被喷发出的血液彻底染红了的骇人巨斧。

吉楠那泛白的五指微微合拢，猛地一拉，用仅剩的力量狠狠地拔出了那已经微微嵌入坚硬骨头的巨斧，他的脸色很差，本来炙热到几乎能燃起火来的微红皮肤，如今却泛出无力的苍白，覆满了粘稠的汗水。

失血过多所带来的眩晕感蚕食着他坚如磐石的意志，两片发紫的薄唇中断断续续地吐出紊乱的气息，但他仍旧竭力地用那轰然落地的巨斧支撑着自己已经疲惫不堪，迫近极限的残破身体。

他拖着酸肿的双腿和身体费力地微微转身，焦灼地看向薇依的方向，他当然也隐隐地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但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瞳孔中，却更多地透露出疑惑和担心。

黑雾笼罩。

突然，在那仿佛无边无际的纯粹黑暗中，一双暗金的竖瞳如同镀金的月亮一般刺透了这冗长的黑夜。

“嗯～～”

一声清冷的，偏中性的稚嫩声音慵懒地响起。

“可恶…即使是这样也只给了我一半的控制权。”

抱怨着的语气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诱惑与奢靡的气息。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薇依”缓缓地自黑雾中踱步出来，自动退去的黑雾如同舞台上升起的帷幕，预示着一幕戏剧的落下，以及另一幕的开始。

尽管相貌仍然一样，可是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自制和冷静，另一个则是极端的张扬与暴戾。

如同帘扇般细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充斥着高傲与奢靡气息的暗金眼瞳，而其中那如同龙一般竖立的瞳孔，则夹杂着几丝来自于远古的威严；墨染一般的长发如若瀑布般倾泻而下，洒落在白皙瘦弱的两肩之上，一件连衣裙衬出了那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其颜色则是黑中又透出微微发亮的紫色。

“嗯…”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薇依”微微地簇起了细长的柳眉，看向那重新凝聚起白玉般巨斧的“懒惰”。

“这是那个家伙搞得鬼？这么多年了，那老东西还真是执着。”

死亡的旋风疾驰而过，而对于此刻占据着薇依身体的黑龙来说，那只不过是一股夹杂着腐臭气息的微风罢了。

“真是恶心…”

“薇依”葱指相交，快速地打了个响指，黑中泛紫的精致长剑便在空中迅速凝形，如同针灸一般精准而迅疾地插中了对方的要害。

这是…

怎么回事？

明明那股灵质波动并不强烈，可为什么，使不上劲？

这不是黑龙一贯的风格，它那双暗金的竖瞳虽然能轻而易举地看透对方体内的所有能量走向，并且拥有能瞬间捕捉到微小时间差的恐怖直觉，可它却一向喜欢硬碰硬的战斗风格。

倒不如说，它甚至会专门挑在对方灵质涌动到最高潮时下手，它一向喜爱让别人意识到与自己间那如同天沟般的巨大差距，并且将对方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和希望狠狠地揉碎。

可惜在灵质被限制的情况下，它不得不使用了取巧的攻击方式，在预判到对方行径的情况下延迟发出攻击，以精确到毫米的操作轻易地截断了对方体内流动着的灵质节点。

看着瘫软在地的“懒惰”那瘦长诡异的身躯，“薇依”轻轻地一招小手，潜伏已久的紫黑色灵质暗潮便从对方那不断抽搐着的身体中涌出。

如同在他人体内产仔的寄生昆虫一样，黑龙那蛮横的灵质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对方体内的能量化为自己的食粮，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啊…啊！”

“懒惰”的躯体痛苦地挣扎着，那石油般的躯体早已经聚不成人形，而是化作了一滩不断起伏着的墨色烂泥。

“啊！”

突然，那滩烂泥如同眼镜蛇一般猛地直起身子，竭力贴近到了“薇依”的身前，做着最后无谓的反抗。

“哼哼，挺顽强的嘛，不过，到此为止了。”

“薇依”冷笑了一声，看似白嫩无害的一只小手的四指瞬间并拢，不详的黑紫色灵质如同某种蜡质一般瞬间裹覆其上，好似一只被邪祟附体的尖锐矛头，稳准狠地刺入了那滩烂泥中间，在摸索了片刻之后又猛地抽出。

那白嫩的小手中，赫然出现了一颗污浊的黑色晶核，混浊的表壳内部是更为污浊的墨黑色在如同心脏一般剧烈地鼓动着，仿佛在为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不安。那点点分散的黑色中似乎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诡异气场，如同夜色中潜藏着的，鬼鬼祟祟的无数细长小手，企图贪婪地向外扩张着，企图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玷污，撕碎。如果是意志薄弱的凡人直视着这样的晶核，甚至会直接被其攥取神志，成为其欲望的载体。

直觉告诉它，如果被眼前的存在吞噬了的话，就再没有然后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执念，和自己那污浊的欲望都会彻底地归于虚无。

可是，它又能怎么办呢？

它毫无选择。

正如曾经被其所染指的受害者一样，别无选择。

粉嫩的樱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口清凉的气息，如同夏日的微风轻轻地拂过那晶核的表面。

那暗金色的瞳孔中透露出一丝戏谑，那是立足于食物链顶端者对于弱者毫无忌惮的蹂躏，正如同捕食老鼠的野猫会一次又一次地假装失手让其仓皇逃窜，又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用那看似柔软的脚掌将它按在爪下，直到老鼠筋疲力竭，在绝望中迎来自己的死亡。

小猫咪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它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好玩而已，谁又会在意自己的玩具怎么想？

“薇依”的樱唇微微向上勾起，一抹带着些许邪魅的笑容在那精致的面庞上绽放。

“谢谢，你的绝望。”

“多谢款待。”

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捏，自那干瘪身躯内榨取出的不详灵质一拥而上，如同野犬一般疯狂地摧残着那相比之下如此脆弱易碎的晶核，期间那逸散出的污浊灵质无数次地想要逃窜，可都被如同长舌般猛地弹出的纯黑灵质所捕获，尖啸着，挣扎着，被重新拖入那好似胃袋一般不断消化着食物的小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