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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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天空雾蒙蒙的，细微的水滴敲打在铺满枯黄落叶的小小坑洼的积水上，凭空迸起几点雾气，而当这不起眼的雾气凝结成团，便如同一块半透明的薄纱，悄悄地遮住了人的视野。
两个人，一位个头不算很高的少年，一个头发染成黑色的，面孔如同人偶般精致的小女孩。
少年面容清秀，皮肤苍白，他修长的手指交叉，抱住自己立起的一条笔直如筷子的修腿；如若女生一般柔和瑰丽的眼瞳下，稍稍能看到还没褪干净的黑眼圈；他的身上还穿着之前追捕薇依时穿着的同款黑色制服，不过其上的执法庭图案却早已不知所踪。
薇依看着他，又看看自己不知何处安放的小手，似乎在检视着其上微微透出粉红，略有些冻僵的指节，来来回回好几次。
“手指好看吗，小猫咪？”
“能不能不那么叫我？”
“叫什么？”
“就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那个啊…”
“你很奇怪诶，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少年依旧是那样玩味地抱着一条笔直的长腿，歪着头，透过秀丽的眸子，看似天真无邪地看着薇依，就好像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样。可是那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却偏偏出卖了主人此刻愉悦的心境。
“小…小猫咪！”
薇依憋红了一张俏脸，最后下定决心，几乎是把这羞耻的称谓喊了出来。
“不行哦。”
“…”
爱尔也是，这个家伙也是…为什么被捉弄的永远都是自己。
不过这个家伙救了自己，并且将爱尔和安吉拉护送回王城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也只是在那几个怪物的围攻下逃出生天，多少有点狼狈，可毕竟还是活了下来。
“那个…”
薇依染成黑色的长长睫毛如同卷帘一般垂下，遮掩着同样颜色的瑰丽双瞳；本来绞在一起，颇显纠结的两只白嫩的小手终于放在了跪坐着的膝盖上；清脆若黄鹂的声音，此刻却因为稍许的羞耻而显得有些糯糯的。
“谢谢…”
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把感谢的话说出了口。
“不客气。”
出乎意外地，少年并没有嘲弄薇依，而是微微眨了一下墨色的眼睛，橙色的温暖灯火映照在他过于清秀的面庞上，在那一瞬间近乎令人难辨雌雄。
“名字呢？”
“呵…对男性的名字这么感兴趣吗？”
“不…不说就算了！”
薇依一听到这样的话，俏脸瞬间飘起两片红晕，赌气似的将小脑袋埋在蜷曲起的膝盖后，仅露出一双闪着几点泪光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对方，表示着自己的抗议。可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在少年的眼里却偏偏像一只小奶猫一样可爱。
真是的…为什么自己要感到羞耻啊……难道精神也跟着肉体的性别改变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喵！
一阵本该清凉的微风混合着轻微的水汽吹过，可薇依却偏偏感受到自己向两侧弯去的一双小巧的猫耳变得更加滚烫。
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在光滑，泛着水光的石子上和枯黄但湿润的落叶上，好似某处的精灵，悄悄地在以人们听不懂的声音低声交流着，裹挟着小溪潺潺的流声，本该令人感到宁静，但薇依的心，不知为何却久久无法平静。
“吉楠，我叫吉楠。”
“我知道了啦…那么，晚安，吉楠。”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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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有着一头灰色齐肩短发的少女轻轻地摘下了漆黑如夜的兜帽，俊俏而带着几分冷峻的面容，在此刻却染上了一丝不符合气质的担心。
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从壁炉旁的椅子上惊醒过来，艰难地睁起眼睛。
“孩子…你…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如同被划破的风箱一样沙哑而难听，时不时还带着几声虚弱的中断，可是这声音对于少女来说，却如同父亲一样令人安心。
“嗯。”
少女轻轻答应着，高挑的身姿缓缓踱步到男人身旁，轻轻蹲下，如同一条小狗一样享受地趴在了男人树枝般僵硬的双腿上，任由男人那粗糙苍白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
“灰，有好好地完成任务，所以，药，这个月的，应该会到。”
灰感受着不知是从炉火，还是从男人枯槁的大腿上传来的些许温度，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冷艳脸上，两道纤细的眉毛稍稍向上挑起，本来如若狼一般金色的双瞳，此刻却眯成了一对美丽的弯月，樱唇也毫不掩饰地翘起，毫无防备地露出了孩子一般，天真无邪而满足的笑容。
如果薇依在这里，一定会怀疑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大女孩，到底是不是毫不留情地从自己身体上抢走血液的那个少女。
“…”
可是男人那布满久未修理的胡渣的脸上，却流露出些许的憔悴和焦虑。
“灰，我的孩子啊……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还是…”
“不…灰要，治好，爸爸，不要，放弃…灰，害怕，失去…”
“…”
感受到大腿上传来的点点湿润，男人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灰的脑袋，随后，安慰地将虚弱的双手按在灰的后脑勺和头顶。
火一直在烧，橙色的火光映射在两人的身体上，在宁静的小屋里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那轻微的劈劈啪啪声伴随着少女若有若无的啜泣，令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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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王宫的某处地下室
“呵，留着那狼崽子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一个看不见的人影在仔细端详着一个试管中的澄澈红色液体，那正是薇依的血。
“这样的话，锁定也不成问题了。”
人影似乎满意地笑了笑，随着试管的一阵摇晃，空气中荡起了水一般的涟漪。
“这些媒介应该能够用一个月…一个月…桀桀…那小女娃又能撑多久呢？嘻嘻嘻嘻…”
阴沉的声音发出如同鬼魂般阴森的笑声，那笑声仿佛能够穿透任何人的肉体，直接攫取内心深处的灵魂。
“我主阿撒托斯…接受您信徒怀揣着虔诚之心奉上的祭品吧。”
在那隐形人的面前的黑暗深处，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发出了令人不适的肉体蠕动声，数只眼睛猛地睁开，同时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那闪着惨白的光的，如同倒钩一般的尖锐利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