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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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似乎充斥着一丝冰冷的气息，薇依稍稍愣了一下，但是随后便恢复了冷静。

“恕难从命。”

樱唇微启，或许难以想象，但那银铃般的声音中充斥着无可辩驳的自信和力量，如同历经多年法场的大法官威严地挥下判决的木锤。

薇依银白如雪的长长睫毛未曾有哪怕一丝轻微的颤动，如同澄澈宝石般折射出倒影的异色瞳孔中，蕴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精光。

“哦？”

那中性的声音玩味似的发出感叹，透过冰冷肃穆的白色大理石板，透过古朴的棕色书柜，穿过那挥洒在这一切上的清冷月光，回荡在这只存在于概念之中的古典图书馆。

一股如同千斤重石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充斥了整个空间。

与其说这近乎凝滞的强烈压迫感是那不可感知的存在所释放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这个世界为了维护自身固有的秩序而在不断地排斥着这个扭曲的异类，做出如同反胃一般的本能反应。

那诡异的存在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不属于这个被人们所认知的广袤宇宙。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小猫咪～～人，我可是不知杀过多少了，我不介意再添两个连形体都没有的家伙。”

那中性的声音突然不再掩饰，揭示出自己本来的可怖样貌。

一双无形的大手似乎攥住了残片和薇恩的娇躯，透过薄的可怜的虚拟布料直接挤压着自我意识的本体。

残片金丝般的纤眉紧紧皱起；本来两片明镜似的眼睛此刻也因为忍耐着莫大的痛苦而死闭着；樱色的双唇如同搁浅的鱼类一般尽力大张着，不断吸入稀薄的空气。

薇恩的精致面庞也因为不断加大的压力而显示出疲态，但那双强睁着的赤红眼瞳却在愤怒地凝视着那扇诡谲大门内不可捉摸的存在。

“不要…听它的…唔…”

残片这样颤颤巍巍地吐出不完整的字句。

“活下去…喵呜…”

薇恩从喉咙深处拼命挤出这几个字。

“你不会杀掉她们的。”

薇依幼女稚嫩的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连意志坚定的成年人也无法企及的冷静和不可撼动的自信。

“如果你能够通过杀掉我的方式来夺取我的形体的话，你早就动手了，不是吗？”

“。。。”

“你只能够通过‘契约’，属于这个世界的方式，来夺去我的身体，而这需要我的认可。”

“也就是说，我对于你现在的自由具有一票否决的权利。”

薇依身体的重心微微一斜，轻轻抬起两臂，看似柔弱无骨的玉臂交叠在一起，右手的白皙食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如若瓷娃娃一般的外貌，此刻却散发出如同历经多年磨砺的大法官一般的，权威而具有压迫力的气场。

那声音没有回答，沉默中似乎透露着一种对于薇依话语的默认。

黑龙其实并不善于交涉，在它那曾经度过的无数个漫长的生命之中，它从来没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它就是天灾，而天灾的心情和欲求，在人类的视角来看，是没有任何可以遵循的道理可言的，自然也就无可谈判。

它降临，它杀戮，它掠夺，它惩罚，然后再在无数个世界中被迫遵循注定的命数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开，这种原因，有的时候，是自身肉体的消亡，但也有可以保留肉体的时候。

它是使者，刽子手，掠夺者，裁定者，从来没有人能够违背它的命令，逼迫它以平等的谈判者的身份坐下来“协商”。

但仅仅是“人类”是无法让它感受到这种前所未有的来自“协商者”的“压迫感”的，不管人类怎样叫嚣，对它而言来说，都是如同来自低一层级生物的无能宣泄，它大可以直接运用“法则”的力量来直接剥夺他们的形体。

然而，即便是像黑龙这样在正常的生物看来“不合理”的存在，也依旧受着某种存在的“制约”。

它无法通过“法则”来影响那些在命运中注定要改变世界的人，也不能够对其他像自己一样的，在世界被创造之初便被赋予“权限”的存在应用这样的超越常规的力量。

从一开始，黑龙便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自己眼前的这个生物绝对是这两者中的其中一种。

本来，黑龙也不会硬是要与创造自己的世界法则对抗的，但是。。。在自己上一次的形体被毁灭了之后，自己就一直处于黑暗冰冷的空间当中“待机”，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次获得新的形体和名字。

几百年过去了？又或许是几千年？

无论如何，黑龙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如果你夺取了我的形体，一定会无视这个世界上的道德和法律肆无忌惮地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是我所无法坐视不理的。”

薇依那双仿佛能够射出利矢的，如若琉璃一般流转着丝丝光芒的异色双瞳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对方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形体，仿佛已然将对方的一切掌握囊中。

那层层叠叠的中性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整个图书馆霎时间便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形冻雨的洗礼的隆冬，这个空间中的一切所散发出的气息都变得如此明显而严寒难耐，薇依那张精致的小脸被冻得苍白，樱色的娇唇微微泛紫，赤裸着的一双小脚仿佛被脚下冰冷的大理石板吸取了全部赖以活动的热量，如同刀锯般的剧痛席卷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仿佛每一寸肌肤都饱受针砭之苦。。。但是那双指节间微微透出象征生命的粉红的玉拳并没有因此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以至于薇依本人都因此感受到了疼痛。

“如果你直接杀掉我。。。你。。。将一无所有，如果。。。你杀掉她们，那么就算是要付出我自己生命的代价。。。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因为身体机能在寒冷中的下降，薇依用已经基本失去知觉的，在冷风的侵袭下而泛出淡紫色的上下双唇哆哆嗦嗦地说出这样的话，然后，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