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斗鸡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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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鸡,在中国的历史上源远流长,早在《史记》、《庄子》中就记载过其相关故事。
到了大唐时更是风靡全国,深受上下阶层的喜爱。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能将其赛事作为赌博的工具,人们在输赢之间爱的难解难分。
斗鸡赛事所需的道具除了斗鸡本身之外,就是一个大点场地了。
在长安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弄这么个大地方,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于是,人们便将目光瞄准了城郊之外。
从西城的金光门出外,再往西六七里的平原上,有一处小土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围成圆圈足有两丈多的宽度。
又因为这里正好紧邻漕渠,站在土坡之上可以纵情浏览河渠风光,因此就被人称为漕坡,名气渐大,不久就成为了城西郊外最有名的斗鸡场之一。
今天的漕坡上人头攒动,乌泱泱地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全是被今天这场特殊赛事吸引来的观众。
对战双方一个是大唐亲王,一个是长安巨贾,一个是不败神话的“神威大将军”,一个是曾连胜十六场的“削金刀”。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对手,怎么不吊足了人胃口。其动静之大,更是连附近几个斗鸡场的好事之徒、好赌之徒都闻风赶来了。
漕坡之上,李元吉被家将奴仆簇拥着,满脸是自信得意的笑容,只是嘴角上的那道小疤使得他的笑容中多少带了点深沉与阴冷。
他今天身穿一件金银丝镶边的紫色长袍,腰悬一块上等古玉,一派说不尽的雍容华贵。
而对面的谢赫德,虽然身为长安顶级富商之一,今日的打扮倒有些普通,只见他穿了一件质地上乘的白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多余配饰。
李元吉笑道:“谢老板果然守约,不过今日似乎没见你把铁爬犁带来,是否信心十足,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他明知铁爬犁自上次大战后回到谢府便不治身亡了,却故意这样说,言语之中充满了十足的嘲讽。
同时又是暗布陷阱,只要对方一句话答错,他就可以借机发难。
谢赫德微微笑道:“谢某怎敢,只是那只畜生上次被王爷的神威大将军教训一顿后,无福消受,到家就死了,实在是不提也罢。”
李元吉颇有些得意地觑了谢赫德一眼,又略伤感道:“上一次谢老板的斗鸡实在给本王留下了深刻印象,只可惜谢老板匆匆而别,致使本王未能尽兴。今天的比赛是三局两胜,希望谢老板你能竭尽全力,勿要令本王失望才好。”
谢赫德只好连连称是。
李元吉瞧了瞧谢赫德那一边的鸡笼,道:“第一局先小试身手,拿个开门彩,就以一百万为注吧。”
他语调轻松随意,像是喝口水那么简单似的,却把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哗然一片。
要知道,上一次谢赫德连输李元吉五场,总共也不过输他五十万。
如今头一局就以这么大的价码为赌注,这是摆明了今天的赛事将是一场豪赌,且不死不休的那种。
谢赫德闻言,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地咽了口口水,勉强笑道:“王爷既然有如此雅兴,谢某奉陪就是。”
双方的仆人知机地将三枚号牌放在盘子中递了上去,供主人挑选。
原来日常的斗鸡规则都是抓对厮杀,简单利落。
然而今天因为是早早就定下了三局两胜制的赛制原因,出场顺序也就变的至关重要起来。
因此在比赛开始前已经过裁判确认,按双方意愿给每只斗鸡编上了甲乙丙三等的序号,之后再由双方将写有序号的战牌一同递交给裁判作为出战者的依据。
谢赫德手中拿着甲字号战牌看了一会,又放到托盘上,拿起另一枚的乙字号牌,神色仍是犹豫不决。
他深知自己这边的甲乙丙三只斗鸡相较于齐王那边的斗鸡,每一等级都要略逊一线。一旦将出场顺序安排错误,便再无获胜机会。
他虽然是波斯人,然而在大唐经商多年,对于中国文化了解颇深,自然也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
假若他照此计策,以己方上等斗鸡对战齐王中等斗鸡,己方中等鸡对战齐王下等斗鸡,己方下等斗鸡对战齐王上等斗鸡,那么至多输了最后一场,最后仍能以两胜一负的结果获胜。
只是他一个外国人能想到的事情,堂堂的大唐齐王自然也能想到。
因此才做出了以战牌选择出战斗鸡的规则,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田忌赛马”的情况出现,可保证比赛的公平以及刺激程度。
正当谢赫德仍迟迟难以决断时,另一边的李元吉却纵声笑道:“不过一场游戏,谢老板何必如此认真,连挑个号牌都要费这么多脑筋。本王第一局先派‘冠军侯’出战,谢老板你随意。”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们顿时议论纷纷。要知道,这冠军侯在齐王这边阵营中只能排的上第三把交椅,没想到齐王一上来便如此小心谨慎,看来他对今天的比赛是志在必得了。
于是,那些开盘口的赌档吆喝声更响了:“第一局比赛,齐王对谢老板,齐王胜一赔三,谢老板胜一赔八,快来买呀!”
谢赫德对这些嘈杂声似是没听见,只是怔怔地望了李元吉一眼。
他纵横商场多年,深知尔虞我诈之道,可像李元吉这样直接亮明自己底牌的情况却不多见,唯一的解释除了他自信过头外,便只剩下狂妄了。
不过李元吉既然敢当众宣布,以他堂堂的齐王之尊,便不怕他反悔抵赖。
因此,谢赫德看了看手中的乙字号牌,头脑中迅速计较一番后,便命小仆人将其送到裁判处。
那麻脸裁判因脸上长有十八颗麻子,远近闻名,因此被人习惯称作十八麻子。
他接过双方的号牌后,当即双手各执一枚,向观众展示并大声宣布道:“第一局,齐王出战丙字号冠军侯,谢老板出战乙字号碎玉捶。”
果然,这一出战顺序一经公布,在场的观众当即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以乙等斗鸡对阵丙等斗鸡,当然胜算颇大。其中尤以赌徒们的神情最为有趣,有惊呼不已的,有暗暗庆幸的,有提心吊胆的,众人表情各异,仿佛站在场上进行对决的人是自己一样。
“开始!”
随着麻脸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双方的家奴各自将出战斗鸡小心而又准确地抛进了赛场中。
然而就在双方斗鸡刚扑棱翅膀将将着地时,已经有眼尖的观众失声脱口喊道:“那不是冠军侯!”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齐王所派出的斗鸡竟然根本不是平日所常用的那只冠军侯。
只见这只斗鸡高大健壮,鸡冠高扬,目光狠戾,脖子处有五色外羽,其中尤以一枚翠绿色绒毛最为鲜艳。
在场之中有不乏谙熟赛事的老观众,他们一见旋即想起,这只斗鸡哪里是什么冠军侯,分明是翡翠设!
设,是突厥的一种官职,地位仅次于叶护,握有兵权,向来只为突厥王室的阿史那氏出任。又因握有重兵的原因,自然身经百战,威武不凡。
谢赫德眉头微皱,脸上不禁现出一丝怒意,这只翡翠设在今天齐王的出战名单中明明是第二等的乙字号斗鸡。
换言之,刚才李元吉所宣布出战的丙字号冠军侯被他自己掉了包。
这样一来,岂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撒谎吗?他就是有再好的修养也按捺不住了。
谢赫德正想发难,李元吉却已抢先一步笑道:“谢老板千万不要误会本王失信,只因为前几日本王训练这只畜生时,发觉它斗志低迷,连那只次一等的冠军侯都比不过,因此一时恼怒直接给它们调换了名字。这一点本王在赛前早已知会过十八麻子,谢老板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他。何况号牌上也记了每只畜生的外貌体征不是吗,一看便知。”
那麻脸裁判十八麻子冲谢赫德赔笑道:“确实如此,在赛前齐王爷已特地命人知会过小人了,号牌上也有记录,谢老板请看。”
说着,将那只记载了“冠军侯”名字的丙字号牌传递给了谢赫德。谢赫德拿过一看,上面所记斗鸡的特征确实符合如今场上的这只“翡翠设”的外貌。
他脑筋极快,转瞬间已经明白了李元吉搞的是什么花样。暗恨道:“什么换了名字,分明是故意诈我!”
然而兵不厌诈,谢赫德纵横商场多年,亦深明这一点,因此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回确实是自己大意了。
如今对方有证有据,且木已成舟,也再无调整的可能了,便只好将这口怨气吞下,收敛心神,专注本场比赛。
就在双方解释的那片刻工夫,场上的碎玉捶和假“冠军侯”翡翠设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它们经验十足地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用犀利眼神死盯着对方看,似乎企图用气势先压倒对方。
这也就是普通斗鸡和上等斗鸡的区别。人在狭路相逢、逢敌亮剑时有气势一说,其实斗鸡身上也有这种情况出现。
身经百战的上等斗鸡往往只用一个眼神便可威吓普通斗鸡,吓得它直接落荒而逃,逃离战圈。这全都源自于动物身上自保的天性使然。
“扑棱!扑棱!”
翡翠设虽然和碎玉捶实际同为乙字号梯队,可前者的战场经验终究丰富些。它已用气势逼迫的碎玉捶按捺不住,率先进攻。
只见碎玉捶扑棱着翅膀高高飞起,以飞鹰凌空之势朝翡翠设直扑而去。
翡翠设像早有所料,并不直接应战,反而朝后飞出一步。碎玉捶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见翡翠设跳离原地,也只得顺势俯冲而下。
然而就在翡翠设站定后方,而碎玉捶仍在半空中的这刹那空档,只见翡翠设双足发力,竟猛地朝前扑去。
碎玉捶刚一落地,翡翠设那如利刃般的喙嘴几乎同时正中它的细脖。
遭此重创,碎玉捶本能地受到惊吓,尖叫着乱扑翅膀,也朝对手死命狠啄。
一时间,两只斗鸡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只是片刻过后,碎玉捶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在场中有眼尖的已经指着它,脱口喊道:“快看!它流血了!”
原来碎玉捶的细脖刚被翡翠设的利喙正中要害时,虽然前者几乎已经在同时扇动双翅将其推开,可那利喙仍是擦破了点碎玉捶的肌肤表面。
这点小伤如果放在平时,只需要包扎修养一两天即可痊愈。
然而此刻战况激烈,那容得它停战治疗。更何况对方亦是成名多时的老将,交战之时别说片刻分心了,就是稍减一分力气都有随时落败的可能。
因此,比赛直到现在,碎玉捶可说是发挥了全部实力。
这样一来,那原本的小伤口随着战斗的不断持续和升级,伤势也有了恶化扩大的趋势,便渐渐地从脖子上渗出血来。
当那一丝温热的鸡血流出,淌过碎玉捶的外羽,令它仿佛披上了一层血衣,教在场观众看得心里不禁隐隐发毛。而它的主人谢赫德则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另一边的李元吉却是兴奋不已,激动道:“好!就是这样,上去!上去!咬死它!”
空气中弥漫的那一丝血腥味不仅令李元吉和赌徒们兴奋了,连场中的翡翠设似乎也兴奋起来。
它眼红着,拼着可能受伤的情况下竟在碎玉捶再次扑起时,直接钻进其身下,高昂起头颅,甩开利喙朝后者的腹部猛叨。
碎玉捶的凤爪正好顺势挥下,只见翡翠的后背当即被其击中,直接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才刹住脚步,最后爬起时左爪已经一瘸一拐的,险些站立不稳。
而碎玉捶本尊却也没有好过多少,它几乎是在同时亦被翡翠设的利喙叨中,腹部吃疼,不由地尖声叫着飞起老高,吓得观众以为它要飞出场地。
正所谓飞得高摔得狠,碎玉捶在落地时虽然猛扇双翅,企图借此减轻力道,可那样一来却也加重了自身脖子及腹部伤势。
当它甫一落地,便已双足难支,瘫倒在地上。
另一边,翡翠设调整过后,眼见这样的绝好机会在眼前岂肯放过。
正欲飞身上前,展开新一轮攻势时,场外忽然扫出一杆杆子,杆子上的白布恰好挡在了它的面前,令它只能上蹿下跳,无法逞凶。
谢赫德随即拱手赔笑道:“王爷,这一场是谢某输了。”
李元吉见他主动认输,也不愿失了风度,便笑盈盈道:“不过是第一局胜负,谢老板勿要放在心上,后两场本王还要见识你的风采哩。”
随即,双方便命奴仆进场将各自的斗鸡擒回鸡笼,好生照顾调养。
裁判十八麻子各看了双方一眼,喊道:“第二局比赛准备开始!请双方选择号牌。”
谢赫德望着手中的甲、丙字号牌,心中不禁深叹口气,不知如何选择。这可比他以往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生意都要使人为难的多。
如今李元吉已经胜了一场,只要他下一场直接派出大将“神威大将军”,那么谢赫德一方无论派谁出战,都几乎可说是必败无疑。
如此一来今天的这场斗鸡比赛他便会以二负落败。
这一结果岂止是谢赫德猜到了,场外那些个开赌档的庄家们亦已猜到。
直接反映到赌盘上的结果便是谢赫德的赔率一下由一赔八上升至了一赔十五,又纷纷叫喊着顾客抓紧下注。
李元吉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这第二局才是好戏开始,本王要和谢老板你赌……”
他说着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百万!”
这简单的三个字可谓是投石入湖、火里添油,一石激起千层浪,令在场众人在片刻的错愕后,情绪随之彻底沸腾起来。
五百万!
如此巨大的赌注,在大唐开国以来的斗鸡场上还尚属首次见到,直令围观众人大发感慨,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大开眼界了。
而另一边,从开场起还尚算镇定的谢赫德终于按捺不住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起来。
他心中想要跟李元吉告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又心知他心胸狭窄,今天的比赛绝对是不赢个彻底不罢休的。
因此一时间胸口仿佛堵了块石头似的,竟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这局就由在下来陪王爷玩玩。”
漕坡之上蓦地响起一道“惊雷”,众人闻声不禁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已经俏立谢赫德左右,男的高大英武,女的千娇百媚,宛若画中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