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中论战(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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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落在那蜿蜒而行的队伍中的每一名士卒头顶。
尽管众人身上均穿戴了斗笠蓑衣,可这么大的雨势,那一件单薄的蓑衣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一名健壮士卒骂咧咧道:“他娘的!从长安出发到现在足足下了十天了,这是不祥之兆呀。我看咱们这回是凶多吉少,老天爷都替我们难过哩。”
他又凑近身旁的同伴,道:“刚听说又逃了五个。”
同伴忍不住瞥他一眼,讶道:“又逃五个?那今天都逃二十七个了。”
“第一天三个,第二天七个,第三天十个……”
健壮士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叹道:“你看,逃跑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他娘的!这场仗必败无疑,谁想去送死?兄弟,我们也找机会逃吧。”
那同伴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正是殷禹。
他冲身旁的皮六粲然一笑,道:“我劝你老兄就算要跑也该挑个好天气。”
皮六不禁一脸愕然,问道:“这是为什么?”
殷禹微笑道:“你也不看看,这里左面是一带的山岭,如今连下暴雨,山石松滑,根本没可能爬的上去。剩下的逃生之路就是渡过右面的那条河道。
他指了指右侧,在雨幕之下,天际边的那条绵长河道似乎已和天空连成一线。
续道:“然而此刻水位暴涨,津渡无舟,想游过去都没可能。我怕你老兄到时候逃生不成,反而先淹死在河里喂了鱼。”
皮六闻言微微错愕,再望向殷禹的眼中不禁多了一丝崇敬。
旋即又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已经过了麻亭,再往前走就该到豳州了。听说突厥大军已穿过折墌城,照他们的速度,恐怕不到两天就该和我们的大军撞上了。”
殷禹登时面色一沉,轻声念着折墌城的名字。
那是泾州腹部,换言之,敌军早已掳掠过了原州,也不知道齐老爹和齐柔情况究竟怎样?
想到这里,殷禹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心道这前线自己是非去不可的。
又转头看向皮六,投去一道好奇目光,问道:“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
自从大军出发以后,殷禹总能从皮六的嘴里听到这些军情机密。
皮六嘿嘿一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我答应了替那人保密,恕我对不起你老兄了。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秦王在得知军情后竟当着六军总管大笑,说这仗必能打赢。你说他是不是在强装镇静?”
唐代行军,除中军元帅外,下置左右虞侯、左右厢等六军,每军最高指挥便是行军总管。
这些行军打仗上的门道,殷禹还都是从自小就想当将军的皮六那儿学来的。
因此,殷禹闻言不禁也有了同样的猜想,但他知道历史上的李世民绝非饭桶。
除非历史的车轮因自己的到来确实走歪了,还是歪得很厉害的情况下才有这种可能。
于是,殷禹不禁在脑中开始慢慢分析起了眼前敌我双方的种种形势,默然片刻,眼中忽然爆出一阵精芒,脱口道:“李世民确有两把刷子!”
皮六看着他面露疑惑,急忙道:“快跟我说说。”
殷禹嘴角立时挂起一个灿烂笑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天空,笑道:“你刚才说这是老天爷在替我们难过,我却说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大忙。”
皮六不禁抬头看了看天,数道雨水顺着笠檐顿时滑落至脸上,让他忍不住抹了把脸,只是眼中更加迷茫了。
殷禹道:“我问你,我们和突厥人两军对垒,摆开阵势,敌人优势何在?”
皮六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当然是骑射,这是他们祖传的看家本领,每个突厥人均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殷禹打个响指,笑道:“这还不明白吗?”
皮六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半晌后不禁兴奋地一拍殷禹肩膀,道:“真有你的!”
殷禹冲他自信地一扬头,道:“突厥人所凭恃的正是弓箭,如今连日的大雨滂沱,恐怕没有十天都停不下来。
只要我们赶到豳州时那地方也同在下雨的话,届时突厥大军到了,也要遭殃。弓箭久历雨水一旦开胶,就好像老虎没了牙齿,又有何惧!”
皮六被说得激动起来,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感叹道:“兄弟,我算服了你了。照我看全军数万兵马,你的智谋恐怕也只在秦王之下。”
殷禹对此褒扬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我观察了几天,还有个事情没有想通。”皮六又说道:“这次大军之中虽然马军不少,但怎么没看到秦王赖以闻名天下的黑甲铁骑?”
黑甲铁骑是李世民精心培养的一批精锐骑兵,士兵均身着黑色盔甲,马匹则身着黑色具装,疾速奔来,犹如杀神临世。
大唐初立时,他便是凭借这批优良骑兵先后打败了刘武周、王世充等强敌。
当初赶赴长安的路上,袁十三曾在闲聊时和殷禹介绍过这些战役的情况。
只见殷禹轻笑道:“我看你老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刚说过的话竟然这么快就忘了。”
他指着前方不远的队伍中的一队骑兵,道:“马军的优势在于速度。以往黑甲铁骑能战无不胜,均因李世民训练有素,而敌方马军往往训练不足。
即使唐军马匹加上具装,两边在速度上的差距也可说是微乎其微。相对的,黑甲铁骑有了具装加持,防御能力大大增加,以此作为奇兵突出,以凿穿战术打乱敌人阵脚,李世民再趁机挥军掩杀,自然可纵横天下。
现在面对你所说的‘在马背上长大的’突厥人,如果仍给马匹套上沉重的具装,恐怕到时他们全要成敌人的活靶子哩。因此,你如今所看到的这些普通马军里说不定就有黑甲铁骑参杂其中。”
皮六激动地一把搂过殷禹肩膀,笑道:“兄弟,我这回才是真的服你了!”
正说笑着,忽地啪一声,一道皮鞭打在了皮六的蓑衣上,虽然不甚疼痛,却把他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一名头戴兜鏊、身披蓑衣,内里露出一副涂有金漆的精致铠甲的年轻士卒已站在身后。
他大约十八九岁,面白俊朗,只是薄唇常抿成一条线,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殷禹同样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这一队的队正兼火长的傅长寿。
那叫傅长寿的年轻士卒叉着腰,带起蓑衣一侧,露出了铠甲前胸上两片被打磨至光滑的圆形铜甲来。
怒目喝道:“你们两个贱囚不抓紧赶路,又在瞎嘀咕什么,想商量逃跑是不是?”
皮六立马赔笑道:“傅爷误会了,我们从昨晚起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哪有力气,这才走慢了些。”
傅长寿不禁瞪了皮六一眼,骂道:“这么大的雨怎么生火做饭,抓紧赶到豳州城不就有吃的了。再给我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商量事情,一律军法处置!”
说着又扬起鞭子,啪啪两下分别抽在了殷禹和皮六身上,两人虽挨得住,也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来。
傅长寿见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骂了一句,便走到前方去催促其他士卒。
皮六照着他的背影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他娘的!仗着是内府子弟就看不起我们,一口一个贱囚,迟早要扒了他的盔甲,让他跪在地上求老子开恩放过。”
殷禹虽然也极其赞同他的想法,但仍忍不住笑道:“我看你皮大将军要这孙子求饶是小,惦记上他那副价格不菲的明光甲才是真。”
皮六顿时脸颊微红,略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撞了殷禹右肩一下。
两人哈哈一笑又抓紧跟上前方部队,往豳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