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朕有过墙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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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五十二个人，并没有长一张十恶不赦的脸，和那些兴王府的侍卫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们强装出来的平静。
嘉靖没有问他们，你们何罪之有，也没有说不必自称罪民，他只是站起来展开衣袖，慢慢的走向那个刀疤脸的男人。
鲍忠和张锐瞬间紧张起来，赶忙迈着小步紧跟其后，左右的锦衣卫也随时准备着冲上去，只要那个刀疤脸稍有异动，瞬间就被剁成肉泥。
“你叫什么名字？”
“朴仁勇。”
“哦，高丽人？你是辽东边镇调集入京的？”
“回皇上，祖父景泰年由高丽迁到辽东，正德十二年从辽东镇调入京城团营。”
“嗯，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嘉靖展袖伸手，鲍忠连忙上前扶着朴仁勇的胳膊站起来。
“回皇上，正德八年，东海女真劫掠官盐，咱和兄弟们拼死守卫，去了十个兄弟回来了两个，但咱也杀了二十几个野人留下来这道刀疤。”
朴仁勇显然以这道疤痕为豪，丝毫没有躲闪，这是他勇猛的象征，是他曾经的荣耀。
女真人在在努尔哈赤统一之前，又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东海女真极其野蛮，大明士兵一般都叫他们野人，就是没有受到王道教化的人。
“现在，朝廷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嘉靖先拉近了一下双方的关系，才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需要估算一下，得花多少钱才能解决当下这个问题。
这个钱，凑吧凑吧能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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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这次遣回本镇的路费是三十两，这些年欠下的军饷也有二十多两。”
“嗯，这上等的良田也不过十两银子一亩，这五十多两银子回到辽东，也足够你们一家温饱无忧了。”
“皇上圣明，正是因为这笔钱牵扯到后半生全家的生计，所以……所以才一时冲动……”
“你们辽东镇总共有多少人？总共欠多少钱？”
“辽东镇总共要遣回五千多人，来的早的能有六十多两，来的晚的也有四十多两，总共要近三十万两。”
嘉靖点了点头，一个边镇就是三十万两，四个边镇就是一百二十万两，就算江南那笔税银到了全部拨给他们，也只够四个边镇的，其他那些各卫的旗校只会更高。
而且这笔钱要是用在这里了，那大明别的地方就没有钱了，九大边镇的军饷拖欠不得，各地衙门官员的俸禄，百姓其他的赈抚，哪里都需要钱。
这还真是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鲍忠连忙奉上一碗奶茶。
他发现这个新皇帝，特别喜欢用牛奶煮湖州上贡顾渚紫笋茶喝，还要加上从岭南进贡的椰果切碎了放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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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慢慢地品尝着奶茶，思考着应对之策，他习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来一杯浓浓的拿铁，用他的话说可以补充大脑消耗的能量。
可是这是明朝，哪里有什么拿铁，也只能用奶茶代替了。
他可是注册会计师，而且是会计师里最顶端的那一拨，最擅长的就是玩钱。
玩钱这种事，万变不离其宗，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能弄来钱，能花出去！
他针对当下这种情况，立刻就理清了两个方向，一，能晚点给就晚点给，二，能不给就不给！
总体方针确定了，难的是如何制定方案，让他们接受，这才是最考验水平的时候。
“朴仁勇？”
他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朴仁猛，可想到那个小黑胖子和烫头发的得几百年后才出生，生生忍住了。
“如果有机会留在京畿，你想不想回辽东？”
嘉靖这话刚问出来，朴仁勇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不光他亮了，就连他身后那五十一个人的眼神也亮了。
他们都已经进京多少年了，来的时候是光棍的，多数也都在这里成了家，来的时候是已经有家室的，这么多年大部分的也都把家眷接过来了。
这辽东、大同、宣府、延绥四边镇，都是条件艰苦之地，哪里有北京这天子脚下舒服，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生活条件，都不可同日而语。
当日杨廷和下令让他们回去，主要是考虑到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又受到江彬的掌控，太不安全。
可让他们拖家带口的再回到原来的边镇，说实话他们是不愿意的，就算有三十两银子的路费，他们也不愿意再回去，这也是他们聚集闹事的一个潜在的理由之一。
嘉靖看到他们的眼神，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不过，不愿意回去，留在这里可就要脱下这身衣服了！”
杨廷和的这个决策，是经过太后同意的，也禀告过自己了，所以这个基本的策略，肯定不能改。
否则朝廷朝令夕改，如何建立威信，此为其一，大兵囤积京城，无论受谁管制，始终是隐患，此为其二，无条件的妥协，会树立一个非常不好的风向，此为其三。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嘉靖需要两三万的闲杂劳动力，来推进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此为其重中之重。
随着这句话，五十二双明亮的眼睛，又有一半黯淡了下去，没有了当兵的身份，没有了军饷，在京城如何谋生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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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要你们肯出力，朕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比军饷挣的更多的差事，你们愿不愿意？”
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五十二个人齐声响亮的回答，“愿意！”
行了，这就妥了，嘉靖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向他们公布这次会谈的处理方案。
“你们回去，问问你们各镇各卫的兄弟们，有愿意继续回本镇当兵的，杨阁老答应的条件还是有效的，朕把欠下的军饷和路费，一个月内给你们结清，那么多银子拿在路上也不安全，朕让户部给你们开条子，你们回本镇大堡或者大明疆域内的任何衙门，都可以凭此条换取银子，如果不急着换也可以留着，朕给你们每年十两得二钱的利。”
这打白条的水平，对嘉靖来说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而且开了白条也不一定就立刻给钱，这百分之二的利息，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五十两银子一年就可以生出一两来呢。
“皇上，如果不回去呢？”
显然，这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他们并不感兴趣，更感兴趣的是嘉靖给他们画的那张留在京城的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