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最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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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都愣住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一下，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内心只有一个感觉，毁灭吧，这个大明不值得朕去爱。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届大明是带不动了，朕还不如修仙去。
但是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决定再给大明一次机会，再拼一把。
他伸手向张邦奇摇过那张纸来，然后在身后的墙上，将一个个的数据统计上去。
果然跟他预料的差不太多，江南的潜力已经几乎被完全发掘了，已经再没有大量的银子存入。
但好在北方的取银量，也跟着降下来了。
嘉靖几乎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个关键点，那就是北方人的习惯。
因为北方相对于南方，战乱要多，土拭也多，所以北方的大家族都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埋银。
他们更喜欢把长时间用不到的银子，埋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他们大部分的银子没有存到大明银行来，所以他们自然能从大明银行取的钱也就受到了限制。
因此整个南北反而再次陷入了平衡。
只有川、贵！成为了场战争中最不确定的因素。
看着墙上的图表，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当前能用的手段，似乎已经全部用完了。
大明银行以高利率，掏空了江南的所有潜力。
大明重工集团和皇家轻工集团已经将所有的存银，全都支援了出来。
甚至连彭占祺的彭氏商社都支援了近一百万两，几乎是倾尽所有了。
现在，嘉靖手上的牌已经没有了，相当于这场战争，他已经把所有的力量都压上去了。
可眼看即将胜利的时候，川贵又杀出一支奇兵，该如何应对？
乾清宫里所有人，现在是四个脑袋八个大，依旧想不出一个应对之策来。
嘉靖转身走到另外一面墙上，盯着大明的堪舆图。
还有谁能提供支援呢？
朝鲜？指望不上！琉球？更指望不上。
南边的属国自顾不暇，更不可能。
嘉靖长舒口气，将堪舆图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只有一个办法。
用兵！
一是对内用兵，清除土司势力，将其彻底纳入大明，将他们银子扣出来，但这样必然会长时间陷入民族争斗的泥潭，持续放血。
二是对外用兵，将所有人注意力转移到一致对外上，激发民族凝聚力的同时，也可以应对过这次危机去，缺点是现在大明没有钱，此时用兵那就是真正的穷兵黩武，搞不好要被反噬，是一部极险的棋。
难道真的要废除白银的流通，提前进行金融改革么？
可没有白银储备，这种币制改革，几乎必然会引发经济休克——
就在嘉靖万般为难之际，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成都府上。
因为一直把土地改革分为了官田改革和宗亲改革两步走，所以本能的将宗亲也划到了对立面上。
突破这个思维盲区，其实现在最有钱的藩王们，倒是先可以团结一下。
而大明所有的藩王之中，最富的恰恰就是这个蜀王。
蜀王是太祖皇帝的第十一子朱椿的封地。
经过九代经营，现在可以说是整个川、贵地区的豪绅加起来，都不见得比蜀王府有钱。
而这个蜀成王朱让栩，十岁袭王，今年也才二十三岁。
而这个朱让栩也是所有王之中的一个异类，爱好儒雅而健康向上，对声色犬马之事毫无兴趣。
特别爱读书，据说是整个大明藏书最多之人。
听说他抚恤幼孤，善教世子，导之艺德，严厉戚党，约于规范，创立义学，兴修水利，赈饥救灾，多所全活，简直就是个大完人。
最关键的是同为文化人，朱让栩和杨慎私交甚好。
“广林！”
“奴才在！”
“赶紧去杨府，宣杨慎。”
没等多一会儿，杨慎就跟着广林来了。
几个人一合计，最稳妥的方法是三头并进。
一路由王守仁出面，作为心学的领袖，飞信交好，邀其出资大明投资集团；另一路由杨慎出面，以私交请其到大明银行存款。
最后由嘉靖亲自出面，对其在蜀中的表现予以嘉奖，如果他懂事的话，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王守仁和杨慎的信，分别走了大明银行和彭氏商社的路线，从京城直飞西南。
嘉靖这边，派出了礼部尚书席书，亲自携圣旨，奖励忠孝贤良牌坊一座。
但是从发出信，到收到结果，最快的也要七八天的时间。
这期间原本的四个人加上杨慎，时时刻刻都在为结果如何而焦虑，这下可谓是最后一搏了。
如果蜀成王不接招，那怕就只能行险了。
“陛下不要着急，一定会平稳渡过的，您先休息休息吧。”
张邦奇实在不忍看自己的学生，才十八岁的年纪，就要承担如此大的压力，在旁边劝道。
“好！”
嘉靖说着好，人却没有动。
六月二十四日，距离金融战正式打响已经过了二十天。
早晨张邦奇收到信的时候，都没能回到座位上，直接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张行长！”
“张太保！”
“老师！”
所有人立刻全都围了上去，将已经全身无力的张邦奇扶了起来。
张邦奇坐在椅子上，颤抖地展开那封信笺。
“陛下，截止到六月二十一日，大明银行已经没有钱兑付了，现在只能以运银还在路上为理由，延期支付。”
王守仁立刻想到了这件事可能引发的更可怕结果。
“只怕这个消息一出，会引发更大的挤兑潮啊！”
“再等等，信已经发出去四天了，后天应该就能收到信了，如果成王能够存银进来，就不怕挤兑。”
嘉靖虽然在安慰其他人，可对于朱让栩会不会支援一把，心里也没底。
也只能煎熬的等待。
每每到这个时候，嘉靖就悔自己为什么学的是文科，但凡学个理科，精通一下什么电磁反应，不说电话线吧，至少电报线早该开始铺设了。
六月二十五日，一大早，天就开始阴沉沉的。
乾清宫里，也吹进了一丝丝的风。
“起风了，太好了！”
这一点凉风，也让焦灼了许久的众人，开始兴奋起来。
随着风而来的好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传进了宫里来。
最先来的，是杨廷和！
他浩浩荡荡的带了一百多个京官，聚集在西华门外求见。
上次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大礼议的时候，听说这个消息的嘉靖，神经本能的紧张了一下。
不过当他亲自来到西华门的时候，差点感动的哭了。
在京的群臣，在杨廷和的带领下，为了帮朝廷解决危机，每人都捐出了半年的俸禄。
虽然这点钱，都不够塞牙缝的。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群臣在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对朝廷的支持。
特别是杨廷和，终于在长久的左右彷徨中，再次选择站到了皇上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