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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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稳正漫不经心地朝着四周扩散着灵识,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王亥羽的气息还在这附近,多半是借着隐身咒正龟缩在某棵大树后面,伺机而动吧。所以他并不着急,仔细地扩张着搜索的范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给逼出来。
“找到了!”
聂稳忽然间轻笑一声,亮出先前那张青色长弓,顺手从地上捡起三根枯枝,左目青光一扫后,立刻化为三支冰晶小箭,对着不远处某棵大树下开弓射出,口中喝道:“还不给我滚出来!”
“嘣”地一声,弓弦复位,树下凭空现出一道仓皇的半透明人影,被三支冰晶箭一齐击中,又立刻化为烟尘消失不见。
“替身?哼!”
聂稳从鼻孔里发出重重地嗤声,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这家伙别的不行,龟缩的本事倒是有一套,居然将隐身咒和替身咒结合起来使用,猥琐程度实乃我生平仅见。有种就别躲着,出来与我堂堂正正斗上一场,大不了我让你一只手,或者我干脆再把眼睛也给蒙上,怎么样,鼠辈,敢出来不?”
尽管聂稳已极尽嘲讽之能事,可周围却没有一丝回应传出,王亥羽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他清楚聂稳那对冰之青瞳的厉害,据说凡是他的青瞳目光所及之处,无论生人死物,皆会在瞬间化为一片冰晶。面对拥有如此逆天神通的敌人,莫说面对面与其斗法,只要被对方看上一眼,就万事皆休,这法还如何斗得?
然而就在王亥羽一筹莫展之时,转机却出现了。
只见以聂稳为中心,四下里忽然间开始浓烟四起,顷刻间便形成一大片浓稠雾霾,方圆百丈都被笼罩其中,且这雾霾不似寻常霭气,能见度极低,哪怕是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彼此一道模糊的身形。
王亥羽见状顿时大喜,烟雾咒术,这正是师弟方丑羽的拿手好戏,虽然无毒,但用来对付这冰之青瞳真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他刚想探寻方丑羽的所在,耳中恰恰传来对方一道传音。
“二师兄,我有一计,定可制服那青瞳仔!”
听完方丑羽的计策后,王亥羽更是喜上心头,连呼好计,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那个肥头大耳的方丑羽,竟也有如此开窍的时候。
聂稳立于灰霾之中,面无惧色,只是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没想到他刚刚骂完一个猥琐的,这又出来一个更猥琐的,就为了封锁自己的霜天冻地咒,竟然连障眼法这种卑劣手段都使了出来。
不过鄙视归鄙视,但聂稳此刻心中却已没有了轻视之心,因为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这二人终究是选择了战斗,明明有机会可以逃跑,但他们却都留了下来。单单凭借这一点,他就不能再有半点轻敌之心。
只要敌人尚存一丝战意,心中的弦就绝不可松开!这是他们的义父——精灵王百木悲雄教给他们十二异瞳灵的第一戒律。聂稳的性子虽然狂傲,但这一条,他也奉若神旨。
王亥羽结束了隐身咒法,此刻位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灰霾之中,隐身术已然不再需要。他按照方丑羽先前的布置展开了行动,竟然大喇喇地朝着记忆中聂稳所在的方向走过去,直到他看见对面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时,与那影子的距离已经只有不过丈许的距离。
“哼,想不到吧。”
王亥羽这一次甚至没有掩饰声音来源,嘲讽道:“大名鼎鼎的冰之青瞳聂稳,如今在我师兄弟面前,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哈哈。”
聂稳略有些意外,他竟敢走到与自己如此之近的距离,而且还出言相激,这分明是挖好了坑等他去跳。他倒也不笨,刚想开弓一探虚实之际,身后又出现了一道肥胖的身影。
“青瞳仔,遇上爷爷我算你倒霉!”
方丑羽也不掩饰他的声音来源,笑声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看来聂稳先前那一拳已经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在这灰霾之中,你的冰之青瞳也就废了,接下来,爷爷要将刚才那一拳百倍千倍地奉还给你!”
话音刚落,方丑羽那边便有弓弦复位之声传出,聂稳本能地躲闪开,但身后却并没有任何攻击传来,就在他疑惑不解地转过身后,后背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而且那拳头触感冰凉,似乎并非肉身,而是金石之类的拳头。即便他此刻全身附着一层冰晶铠甲,却依旧是感受到了那拳头上的不俗力量,好像只凭刚刚那一击,他的冰晶铠甲便已裂了开来,如若再挨一拳,恐怕连脊椎骨都会断掉。
聂稳惊恐地转过身,却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庞然巨影,与刚才那只暴君偃甲差不多体型,莫非那家伙已经破冰出来了?
不,不对!
聂稳否定了这个想法,眼前的巨影两只手臂俱全,绝不是刚刚已经被自己斩断了一臂的暴君,而且眼前这家伙的力量,似乎比起那暴君还要强上许多。
“哈哈,怎么样?”
王亥羽适时地再次嘲讽道:“不妨告诉你,这只叫作凶帝,力量是刚刚那只暴君的两倍,是我身上最厉害的偃甲。刚刚那拳,是为了被你断去一臂的暴君,接下来这一拳,是替丑羽出气!”
王亥羽话音未落,那暴君再次举起铜锣大的拳头,作势又要一拳砸来。
聂稳吃了苦头,自知仅凭自身力量是无法抗衡这偃甲的,于是明智地选择避开锋芒。岂料他刚抽身后退,身后却又传来巨痛,原来竟是那方丑羽在他身后放了一道雷光咒,而且正好击在刚刚被凶帝砸开的冰晶裂缝上。
“啊!”
聂稳疼得龇牙咧嘴,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急忙侧过身子,再不敢单独面向哪一方。
“哈哈,什么冰之青瞳,也不过如此嘛!”方丑羽得意的声音传来,“还不是被我师兄弟给耍得团团转。”
聂稳强忍住疼痛和怒气,咬牙强笑道:“哼,两面夹击,一方虚晃,另一方实攻,这就是你们的战术吗?”
“不错!”王亥羽应道:“可就算你知道也没用,我二人这般虚虚实实之下,你觉得你能支撑到几时?”
“哼、可笑!”
聂稳忍不住啐了一口,随后仰天狂笑道:“你们当真以为,凭借这些许灰霾,就能封锁我的冰之青瞳嘛?呵呵,今天就让你们两个胆小鼠辈开开眼,什么是实力上的差距!”
“左目霜天,右眼冻地,所目之处,天地皆青。冰之青瞳,开天目!”
聂稳愤怒地吼出声来,一直紧闭的左眼此刻终于睁开,右眼也开始有青光涌动,双目中涌出的青光迅速交汇,于其天灵盖上方出现一只巨大的青光之眼,对着这漫天雾霾,眨动!再眨动!
青光四射下,四周不断升腾的灰霾忽然间停缓了下来,空中无数细小微尘均被蒙上一沉冰晶,纷纷落地,前一刻还伸手不见五指的灰霾之地,下一刻竟洒下一阵冰晶之雨,冰尘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两个!”
聂稳怒吼一声,天灵盖上方的青光之眼消散不见,双目却恢复了青光,目光如电一般向着两侧一齐望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再一次发生了!
聂稳双眼中青光大盛,视线恶狠狠地同时向两旁扫去,岂料下一个瞬间,他自己竟然整个被冰冻了起来!
“哈哈,成功啦!”
王亥羽见状高兴地叫出声来,一把推开身前一具手持铜镜的偃甲,兴奋地朝着被冰冻地聂稳靠了过去。方丑羽也是一脸笑意,忙丢下手中的巨大冰面镜,也朝聂稳靠了过去。
“真没想到。”王亥羽一边打量着聂稳的冰晶雕像,一边感叹道:“师弟你竟能想出如此妙的法子,看来我平时还真是小瞧你了。”
“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丑羽不无得意地拍着胸脯说道:“我那老不死的爹最爱用这种法子,就连他那两具贴身偃甲也是这套路,所以我才说嘛,这家伙碰到我算是他倒霉。”
“方伯父不愧是本门唯一的通窍境咒者。”王亥羽也乐着拍马屁道:“师弟你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父亲,师兄我可是羡慕地很呀。”
“唉,那糟老头就算再厉害,也比不上师兄的玄爷爷当年半分神勇,一百年前,鬼甲子王必烈的名头,那可是震惊北穹呀,师兄你那对凶帝暴君,不就是他留下来的么?”
“是呀,不过我本事低微,虽有上好偃甲却无法发挥出它们的真正实力。”王亥羽自嘲道:“如果玄爷爷他在天有灵,估计都会被我这不孝子孙给活活气死吧。”
“师兄快别这么说,你年纪轻轻修为就能有这般境界已经很厉害了。”方丑羽出言安慰着他,却又话锋一转,若有所指地道:“而且今后如果四师弟他坐了掌门,想必也绝不会亏待你我,到时候这鸦门之内,师兄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必你玄爷爷知道你如此出息,也会觉得欣慰吧。”
王亥羽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没有再说话,良久他忽然想起来,除了聂稳之外,应该还有一名异瞳灵在才是,但是他举目四望,却已没了那人的影子,不仅是他,就连韩不恭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了更好。”
方丑羽也发现了这点,道:“我们还是赶紧回鸦门吧,这些异瞳灵个个修为了得,我们能胜过那聂稳已纯属运气,我可不想再遇上另一个。”
王亥羽心中有些担心他的小师妹,但是一想到那边有鸦子羽在,也安下心来。因为如果连鸦子羽都保护不了小师妹的话,他去了也是白搭,于是点头同意道:“好,我们走吧。”
“走?往哪走?”
一阵并不陌生的笑声冷不防地自二人身后响起,这令王亥羽顿时头皮发麻,心中一寒,脸上神色霎时剧变,刚想转身回头,二人却转瞬间被冻了个结结实实。
聂稳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前来,围绕着三座冰晶雕像兜着圈子,脸上全是不屑的笑意。最后他停在了自己的那座冰雕前,一拳轰爆了那座雕像,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他慢悠悠地欣赏着王亥羽和方丑羽的冰雕里两张极度扭曲的脸,冲他们各自啐了一口。
“你们这两个蠢材,以为只有你们会分身咒吗?嘿嘿,用镜子来对付我,也亏你们想得出来这一招,可惜我的天眼早就看到你们手中的镜子了,瞧把你们两个给乐的。我这具分身是我自己冻住的,就是想看看你们现在被冻住的这幅表情,哈哈,两只蝼蚁,还真以为能打败我,真是不自量力!”
约莫在小半个时辰之前,当聂稳还在和王亥羽两师兄弟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之时,现场两个原本各立一边打算袖手旁观的人,或许是不甘寂寞,又或许是为了方便观战,随着各自脚下不经意的挪动,两个人的位置居然渐渐地靠拢到了一起。而后,自称南辰的碧瞳青年无意间打量了一眼玉面公子的面色,顺手便从怀中摸出一颗翡翠珠子,冷不丁朝对方掷了过去。
韩不恭下意识祭出一只影手将其截住,本以为是对方发起突袭的咒印珠,岂料灵识一扫后并未发现异常,拖到近前一看,这才发现却是一颗碧绿色药丸,于是他抬起头,不解地望向对面的碧瞳男子。
“吃了它。”南辰不失友善地笑着拱手道:“看阁下面色苍白,多半是体内灵力不济所致,而能够让太微四秀中的玉面公子耗费如此灵力的对手,这一带想必只有那只白首乌了。我可不想沾了他的光,这颗归真丸可以帮助阁下快速回复灵力,待阁下恢复如初,不知可否赏脸,让我见识见识大名鼎鼎的暗影七杀术?”
韩不恭闻言,轻笑一声,也不言语,张口便将那碧绿药丸给吞入口中。
“咕咚”一声,药丸刚刚下肚,岂料下一刻,对面的碧瞳男子却鼓着腮帮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道:“呵呵,传言说太微四秀不过是初出江湖的四只嫩雏,今日一见,方知此话果然不假,哈哈哈哈。”
韩不恭闻言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陌生人随手给的一颗药丸,你辨都不辨就一口吞下,难道就不怕那是毒药?”南辰掐着腰笑道:“实话告诉你,刚刚那颗根本不是什么归真丸,而是吸灵丸。不信的话你可以内视你的丹田气海,此刻你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恐怕要被吸光咯。”
韩不恭闻言未露惊慌之色,内视一番后发现果然如对方所说,那颗翡翠药丸正在自己体内疯狂地吸收着气海内仅存的灵力,很快他便觉得四肢无力,几乎连站都没法站稳。可他仍旧没有丝毫慌张神色,强撑着身体不倒下的同时,嘴角反而微微翘起,嘲讽道:“没想到呀,真是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喂喂喂,”南辰邪笑着应道:“可别随意给我下定义。没记错的话,我俩可是初次见面,你凭什么判断我是哪种人?所以说嘛,像你们这些出身名门的少爷千金,最好对付了,遇事只会凭自己的第一印象去感觉,殊不知,这世道险恶,不容半点真性人。”
韩不恭此刻体内灵力终是被那颗“吸灵丸”给一扫而空,他再也坚持不住,索性就不再强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可即便到了如此局面,他仍是毫无惧意,反而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南辰微皱眉,问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不,你没有说错。”韩不恭道:“我是在笑我自己。”
“哦?”南辰不解。
“你深居西关,不清楚中原风俗。在我们中原,但凡门派之间弟子斗法,是绝不屑耍这些手段的,只有那些九流草莽之辈才会乐此不疲。”韩不恭轻笑一声,道:“我笑我初到西关,不知此地风俗,先前与鸦子羽一战又光明磊落,却没想到盛名如百木灵族,反倒如我中原的那些江湖草莽之类。韩不恭这一次甘心认栽,算是受教了。”
听完韩不恭拐着弯的一番嘲讽,南辰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道:“君岂不闻,兵不厌诈乎?”
韩不恭这次干脆不再理他,闭上眼睛盘起膝盖,试图调集体内剩余的灵力,看能不能将那吸灵丸给逼出来,但好不容易重新聚集的灵力一靠近那药丸,便立刻被其吸收,根本奈何它不得。
就在韩不恭束手无策之际,那吸真丸却又有了变化,迅速地消解起来,与此同时,一股充沛的灵力开始源源不断地灌入他丹田之内。
“哈哈,韩公子休要动怒。”
南辰应该是发现了韩不恭的表情变化,适时地解释道:“先前不过与阁下开个玩笑,看看玉面公子是否真的如传言中一般从容淡定,今日一见,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玉面公子一谓当真是名副其实。我那颗的确是归真丸,不过在它发挥效用之前,需要先吸取体内的灵力作为引子,这样它恢复的灵力便会更加精纯,也省了再次炼化的工夫。”
韩不恭不苟言笑,缓缓站起身来,感受着全身上下充盈的灵力,的确比自行恢复的灵力要精纯许多,但他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板着脸道:“即便如此,你也别指望我会原谅你。我这个人,最讨厌被别人戏耍。我十岁那年,曾经被某人戏耍过一次,那滋味极其不好受,从那以后我就发誓,往后只有我韩不恭戏耍别人的份,你今天算是彻底惹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