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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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几人终于结束了胆战心惊的荒野露营之旅,来到了一座热闹繁华的小镇,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景象,这让六人一直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
而事情坏也就坏在这一点上。
当六人选好了落脚的客栈之后,天色尚早,看到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的模样,赵温尤便请韩不恭和洪鼎武二人出去补充一些干粮肉干之类的必备品,并且再三地叮嘱他二人,人烟稀少的地方不要去,并且一定要赶在落日之前回来。
本来这些事完全可以让客栈的伙计帮忙去跑腿的,但是生性谨慎的赵温尤却没有这样做,毕竟现在的他们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而那些干粮肉干又是要用来路上充饥的,他可不放心让毫无干系的人去置办。
可如果要说六个人一起去置办的话,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毕竟六人中还有三位是太微山的人,他太过谨慎的话,很有可能招致另外三人的不满。如果将他当作是胆小如鼠之辈那倒还没什么,可万一要是有人不服从他的部署,擅自行动起来,那可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了。
所以适当的时候,他还是有必要展现出一些自信的。
况且现在天色未晚,大街上的人也川流不息,他就不相信,那个一直藏头露尾的家伙难道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不成?
另外,他派出的两人也是这三组中实力最为均衡的一组,万一真遇到什么不测,两人中至少也能跑掉一人,那样一来,敌人也就等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剩下的几人了。
韩弃暗暗揣摩了一番赵温尤这一看似随意的安排,不由在心中对其大为赞赏,赵温尤有此等心智,再加上他那身惊人道行,难怪能够号称不败天骄!
只是人算终究敌不过天算,该发生的事始终还是会发生。
日落如期而至,韩不恭和洪鼎武却迟迟不见归来。
“远朋客栈”的一间上房里,赵温尤等四人正围坐在一张燃着烛火的四方桌前,面上皆隐隐有焦急之色,却迟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不如我们还是去街上找找吧。”
良久,叶天语终于打破了这死一般地寂静,他试探性地开口道:“在此地枯等也不是办法,方才和客栈的伙计也打听过了,今日这小镇上并未发生什么特别之事。”
韩弃也点头赞成道:“不错,以我不恭叔和贵派洪师兄的道行,不可能悄无声息就被人给一齐制住,而且我们这些日子也有了警惕,绝不会轻易着了敌人的道,我看此事多半另有蹊跷!”
叶天语又赶紧补充道:“大师兄,此事的确太过诡异,倘若他二人真的遭遇什么不测,我们也该立即赶去救援才是,去晚了只怕他二人的处境会更加凶险。”
赵温尤脸上犹疑不决的神色变幻了好一会儿,终于才下定决心道:“好,那我们就去查探一下,只是这一次,四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再分开了!”
于是韩弃找过客栈的伙计,问过这镇上置办干粮之类的首选之地,然后四人便一阵风般地直奔目的地而去。
胡胖子在这座小镇上怕老婆是出了名的。
他年轻时置办下的“胡氏干货店”如今在这镇上已经颇有些名气,甚至在邻镇还开设了两家分店,如今的他,在这座小镇也算得上是个不小的土财主了,可惜只有一点不像。那就是别的土财主都是三妻四妾艳福无边,而他却只能守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一个年纪快接近五十的黄脸婆。
胡胖子不是没想过纳妾,而是不敢纳,别说纳妾了,就是有时店里来了些年轻的女主顾,他如果多瞧上几眼,恐怕晚上都要有一顿好受的。他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无不劝他趁早休了那黄脸婆,可他却始终没那个胆子。
而照胡胖子自己的话说,他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老爷们,怎么会怕一个娘们,他这是尊重她、感激她。毕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贫如洗,她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洞房花烛的那晚,他就曾向她发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逆她的意。
这一晚,胡胖子关了店门,照旧在家搂着老婆安安稳稳的睡觉,感受着妻子这些年变了味的爱,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却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了。
“开开门、老板,我们想买些干粮。”楼下店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略显焦急的声音。
“打烊了打烊了,买东西的话请明儿个赶早!”胡胖子被吵得翻了个身,没好气地嘟囔着回应道。
可是楼下的敲门声和喊话声依旧未停,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起来了胖子,有生意上门了。”
胡胖子的老婆坐了起来,双手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往床下拽,一边催促着劝道:“来我们店里买东西的不少都是修行的高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得罪不起,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胡胖子拗不过老婆的又拉又拽,无奈地起床,胡乱披了件衣服,就满口抱怨地下了楼,朝店门口挪了过去。
打开店门,胡胖子揉了揉眼睛,只见门外一共立有四位神仙一样的年轻人,以他那双平日里只识得铜臭的肉眼凡胎,都能看出这四位绝非寻常市巾之辈,他这小店平素也不乏身负修行的高人光顾,可那些人与眼前这四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区别,别的不说,单是四人那份遗世独立的绰约风姿,就绝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直视的,这样的人物,在他眼里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胡胖子当即睡意全无,连忙摆出一副谦卑笑脸,搓着双手不无小心地招呼道:“不知道几位仙长想要置办些什么?小店的干货在这一带可都是出了名的好……”
“老板,我们要几袋上好的干粮和风干肉,这里是五十两,您估量着快些取些来便好。”叶天语打断了胡胖子的话,从怀中摸出一颗银锭。
胡胖子见这几位出手如此大方,脸上的肥肉都乐开了花,赶紧应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替几位客官取来,请几位稍候片刻。”说罢转身便要去张罗。
“慢着,”叶天语叫住了胡胖子,又摸出一颗银锭道:“干粮可以稍后再取,我们有些事要先跟您打听一下,如果您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这五十两也是您的。”
胡胖子当下更是喜不自胜,心中直叫今日自己是交了什么好运,怎么好事接二连三地找上门,于是赶紧一口答应下来,态度也更加恭敬,问道:“几位仙长想要打听什么事,只要小的知道,就绝对知无不言。”
叶天语问道:“今日白间可曾有两名年轻人到您店里来买过干粮?一位是面白如玉的公子哥,另一位是身材健壮的壮汉。”
“有啊。”
胡胖子几乎没怎么思索的回答,让赵温尤四人顿时来了精神,事情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叶天语赶紧追问道:“那请您回想一下,他二人在买干粮的时候,两人之间可曾说过什么话?”。
“说话?”胡胖子认真地回忆了好半天,方才答道:“那两人倒是没怎么说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胡胖子揶揄了片刻,但是望了望叶天语手中的那锭闪亮的元宝,吞了口口水,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本来那两位客官刚进来小店的时候还挺悠闲,不紧不慢地挑选着小店的各种干货,可后来就在他们付了银子、小人正替他们打包的时候,那位面白如玉的公子忽然对着门外大街上‘咦’了一声,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而那位壮汉在后面喊了几句问他去哪,没得到回应,居然连干粮都没顾上便直接追了出去,等小人我提着打包好的干粮和找零追出去的时候,他二人都已经没影了。”
听完胡胖子这一番话,韩弃四人不禁各自陷入沉思,最后还是由叶天语开口问道:“那请问您有没有留意,当时门外大街上有什么令人注意的人或事吗?”
胡胖子却摇了摇头,“当时小的忙着做生意,哪里顾得上店外的许多事情。”
韩弃等人听到这话,正暗自叹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将断绝之时,小店里屋却突然传出一位妇人的声音。
“奴家瞧见了。”
韩弃四人和那胡胖子一齐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只见里屋的门帘之后,一位徐娘半老的妇人正拨开门帘,用略带怯意地眼神望着此厢,正是那胡胖子的发妻。
“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屋里去!”
胡胖子当即白了妇人一眼,催促着要将她推搡回里屋。
“且慢!”
叶天语赶忙出言阻拦,并将手中的银子塞到胡胖子手里,然后变戏法似的又从怀中掏出一锭。
“如果您夫人能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消息,这锭银子也一起给你。”
胡胖子闻言,虽然早已体会了眼前这几人的出手阔绰,但是如此不把钱当钱看,他还真吃惊不小。而那老板娘也被这几锭白花花的银子给晃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被那胡胖子用手指给捅了一下,斥道:“还不快给几位仙长说说,你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奴家、奴……”
妇人平日里甚是凶悍,即便有外人在场,对待胡胖子的态度也少有收敛,可今日不知怎地,当着这几位神仙人物的年轻人面前,居然打心底生出几分怯意,胡胖子对她大呼小叫,她居然连要反驳的心思都没有,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奴了好半天,这才娓娓道来。
“奴家下午在楼上收晾晒衣服的时候,瞧见自家店门口的大街上,站着一位白衣后生,似笑非笑地朝我们店里张望了一阵,然后他刚刚挪步离开,从小店里就接连跑出两位朝他追了出去,就是你们先前说的那两位白面公子和孔武大汉。”
叶天语等人闻言大喜,知道这回终于问到了点子上,赶忙追问道:“那夫人有没有看清那白衣之人长得什么模样?”
“恩。”妇人闻言竟然面上一红,先是斜睨了胡胖子一眼,这才点头答话道:“那人模样长得极是俊俏,所以当时奴家就多望了几眼。可是至于那人的具体容貌,请几位客官恕奴家口拙,不会形容,只觉得是跟几位仙长一样的神仙人物,对了,他那一头披肩黑发甚是惹眼。”
“那夫人有没有留意到他们去了哪里?”
妇人摇头,“他们刚离开,就听到相公在楼下唤奴家唤地厉害,没有一直盯着,只知道他们朝城南方向去了。”
而那胡胖子此刻则一脸歉意地补充道:“那位客官留下了一大锭银子就走了,小的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追上去将银子还给他,所以就唤她下来拿个主意。”
韩弃等人听到这里,知道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不过好歹也有了些进展,叶天语也很守信,将那锭银子一并留给了胡胖子,然后取上打包好的干粮,四人一齐离开了这家干货店。
四人出了胡氏干货店之后,似乎都在各自思量着些什么,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却都不约而同地抬脚向着城南方向走去。
四人沿着小镇大街往南径直穿过城门,又接着往城外走了不知多久,来到了一处偏僻荒丘,几人因为各怀心思,均未动用疾行术或身法,经过这段时间的徒步行走,四人在不知不觉中分成了前后两拨。韩弃和葛三青带头走在前面,赵温尤和叶天语则跟在后面,并且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地越拉越开,如今已足足有了八九丈左右的距离。
“天语,祭剑!”
就在两拨人的距离终于达到十丈之时,赵温尤陡然发出一声厉喝,同时双手掐诀,身后的法剑便立刻被祭到胸前,两道银芒以迅雷之速向着前方的韩弃与葛三青二人分射而去!
而前方的葛三青似乎也早已有了防备,尚不待韩弃有任何反应,伴随着他腰间红芒一闪,两道银芒便已消散地无影无踪!
韩弃这才缓缓转过身子,望着对面不远处面若寒霜的赵温尤以及同样阴沉着脸的叶天语,苦笑一声道:“果然。”
葛三青则右手紧紧握着归鞘的焚云刀柄,怒目直视着赵温尤,冷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赵温尤见先前一击未能得手,并不觉得意外,森然发话道:“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我两位师弟在哪?交出来!否则休怪赵某今日大开杀戒!”
“呵呵,”韩弃却一脸地冷静,从容辩解道:“难道就凭‘黑发披肩’这四字,赵师兄就认定这是我四人的金蝉脱壳之计不成?”
“哼!”赵温尤怒目道:“休要再多狡辩!让司可冠和韩不恭都出来便是,就算你们四人联手,赵某又有何惧!”
韩弃闻言只是无奈地摇头,他摊了摊手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你这般武断行事,却正中了那神秘敌人的下怀,到时候恐怕我们四人,没一个能够逃过此劫!”
“韩兄弟!”
赵温尤还再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叶天语给抢过话头,只听他神色黯然地道:“天语自从太微山与韩兄弟相识之后,一直对阁下的为人钦佩不已,即使你我是敌非友,天语也一直不愿与你刀兵相向。可是这些日子韩兄弟的所作所为,着实让天语心寒,所以今日于公于私,我都要与你分个高下!”说罢,也将身后法剑祭了出来。
“叶兄你真的误会在下了,”韩弃满脸无奈地解释道:“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认为这一路上的失踪事件,是我四人事先设计好的金蝉脱壳之法。先用某种手段控制住守夜的柳余霜,再让司可冠借外出之际假死遁走,然后趁不恭叔和洪鼎武外出之时,两人再一齐出手制服洪鼎武,而接下来我和葛大哥也会用差不多的方法溜之大吉,是么?”
“哼、难道不是这样么?”赵温尤冷笑道:“除了你们几人暗中下手之外,难道以我柳师弟的修为,真的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将他制服么?”
“怎么没有!”韩弃也冷笑道:“不过是你孤陋寡闻了些,仅仅我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两人可以办到,其中一位,就是我这位葛大哥的义父。”
葛三青默然点了点头,冷声道:“若是我义父出手,只怕我等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也非他一合之敌。”
“怎么可能!”赵温尤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道:“就算真有像你说的这般高人,那他为何要无故袭击我们几个小辈,而且还一直东躲xZ不敢露面?”
“不知道!”韩弃答得干脆,“而且我也没说一定是某位高人所为,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罢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赵温尤明显被激怒了,随后身前法剑一震,厉吼道:“既然韩不恭他们还不愿出来,那我就先动手擒了你们!”
“你先走,我拦住他!”
葛三青见状猛然踏前一步,将韩弃护在身后。
“不、葛大哥,你一个人绝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联手或许尚可应付一二。”
“我知道,”葛三青却道:“我知道我未必是他对手,但是如今的你就算想帮忙也出不了多少力,不是嘛?所以你还是先走吧,我自信还是能够拦他一阵的。”
韩弃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弃武修术,于是也不再推辞,对葛三青说了句保重,便御起疾行术不辨方向地逃串而去。
“哼、想走!”
赵温尤大喝一声,翻手便是一道瞬息万里之术朝韩弃的背影追去,力道足有七十五尺,以韩弃如今的实力,是绝没有躲开的可能的。
“你的对手是我!”
葛三青厉吼出声,身形只在原地颠了一颠,便提刀出现在了那正极速延伸的银芒跟前,瞬息万里之术恰好击在了焚云刀刃之上。
只闻“铛”地一声,葛三青整个人被击飞了数丈之远才勉强稳下身子,双脚也在土丘上搓出两条足有半尺深地沟壑。
这赵温尤一击之威,竟然厉害如斯!
葛三青感受着几乎麻痹的双臂和虎口,转头望了一眼韩弃消失的方向,韩弃的背影已经只剩下一个黑点,他这才安心地回过头,望着赵温尤冷声道:“你会后悔这样做的。”
“赵某做事,从不后悔!”赵温尤阴着脸,随后偏过头吩咐叶天语道:“你去追韩弃,绝不可让他逃脱!”
叶天语默然点头,然后便御起疾行术朝韩弃遁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然而,当叶天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赵温尤的视线之内后,他脸上的阴冷神情却逐渐收敛,随后冲着对面的葛三青轻描淡写地淡然一笑。
“瞧你这一身杀气,莫非还真想与我动手不成?”
“难道你没这个打算?”葛三青反问,脸上的郑重神色却也同样缓和了不少。
赵温尤则舒心地笑出声来。
他当然有这个打算,否则一开始他就不会在与他二人的距离拉到十丈之后才决定动手,要知道一旦被武者近身,那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早就听说过你三刀太岁的名头,就连余霜的金鳞洪钟罩也被你强行破开,如果只是三招的话,想来也是无妨,也罢,就如你若愿!”
赵温尤的笑声戛然而止,山丘之上,熊熊战意霎时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