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青草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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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电站二十公里开外的运沙点遭遇到特大山洪破坏，损毁严重，需要较长时间恢复。
应急砂场位于五十公里开外的钨矿尾砂场，因运距增加一倍有余，项目部自有车辆运输无法满足生产需要，只得向工程处请求支援。
这次，车队队长贺仲明亲自带队支援，他对孙正非的灵泛勤快有所耳闻，主动带上这个勤务兵。
青草电站坐落于西江上游的支流，与西江镇的直线距离不远，车辆却要绕个大弓弯才能到达，里程一百三十公里。
到达工地当天，向开泰设宴招待贺仲明一行，酒过三巡。他对意外相见的小邻居说：“小非，前两天老曾送设备到我这里，他可是把你给夸上了天。”
在大家伙面前得到领导夸奖，孙正非的心里美滋滋，他腼腆得像个孩子，不敢乱说话。
“你的驾照是九月份到手吧？”
“是的！”
“项目部有台新式东风翻斗车要做全车大修，大修后就归你开，以后你一定要帮向叔把车保养好！”
原司机是个合同工，一年多的新车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害得向开泰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此时不换，更待何时？
“好嘞！”孙正非赶紧控制住激动情绪，郑重应承。
“向经理啊！要不是你提前安排好了的，我还真不会放孙正非走。”
“这伢子机灵好学，吃苦耐劳，我们车队没有哪个不喜欢他。”
“那就感谢贺队的大力支持！”人抬人为无价之室，听贺仲明这么一说，向开泰笃定自己的决策英明，他再次举杯相邀：“我们再干一杯！”
......
贺仲明大学毕业之后，被分配到机电物资部工作，两年后，他主动申请到土木队工作。
堂堂的大学生，从安逸的办公室跑到生产一线吃苦，哪个工人不笑他傻？哪位老领导不暗自欣赏？
仲明与工人师傅打成一片，成天一身泥一身汗，专业不对口，他就虚心请教、自学成才。
是颗珠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仲明很快就脱颖而出，荣升为主管生产的副队长。
半年前，车队老队长退休，仲明机电专业出身，机电机械都有机，组织上一纸调令将其接任老队长的班。
仲明一到车队，即拜为人正直、技术精湛的李平安为师。论见识，一般人还真比不上司机老油子，对于这种一专多能的明日之星，谁敢得罪？傻子才不服从。
自此，车队上下自主运行，井然有序，对于出生于几百号人的土木大队的仲明来说，成天轻松得浑身发痒。
贺仲明连续跟车两天之后，制定上午、下午各运一趟沙的行车任务，然后他就成天在工地上转悠，借机学习项目管理工作。
修理工陈文清早乘车到中途的羊角镇买菜，而后随重车返回工地弄饭做菜，孙正非则全天随车护行。
这天上午，当重车爬至百丈岭山顶，三哥靠边停车，山高路险，孙正非随即下车检查刹车淋水系统状况。
这时，欢快的嘎嘎声起，大摇大摆来了一群bJ鸭，正在嘘嘘的三哥见状，轻喊一声：“猴子！”
喔豁！八只肥鸭穿车而过，七只欢快依旧，这些山里的傻蛋，全然不知人世间的险恶，一点不觉好姐妹已遭厄运。
这群鸭子是前面那家独居的山里人所养，这个鸟三哥也是的，你想吃我们就去买一只呗！
孙正非可不想为此遭受咒骂，寻思改天去农家买上一只，付两只的钱。
一到工地，三哥就提着白鸭兴冲冲回到招待所，趾高气扬地说：“蚊子，下午把它给炖了，等老子回来下酒。”
“好肥呀！怕有个五六斤。哪来的？”
“在羊角搭了个卖鸭的老头，强塞给我的。”三哥满嘴跑火车，孙猴子做恶人挨骂名，自己当好人得人情，想想都有趣，他大言不惭的笑道：“哎呀，人品好，没得办法！”
“你把它脖子上的皮扭断做什么？”
“那还不是猴子怕它跑掉，用力过猛咯。”
晩餐格外丰盛，工程处的周东来书记到项目上蹲点，仲明就邀请他及向开泰聚餐。
周东来为人随和，酒文化深厚，酒桌上，他妙语连珠，始终掌控着气氛，大家伙真是吃得开心，喝得舒畅。
酒足饭饱，周东来起身告辞，他对自己的战果感到满意，向开泰八分醉，仲明成了关公脸，几个司机喝得正好，不会影响明天出车。
倒是他的小老乡毫无醉意，这个非伢子，三两三一杯的白酒，自己随意一说，他就一口干尽，真是后生可畏呀！
......
屋内酒气太浓，孙正非就去找在项目部上班的杨青山，他是孙斌的同学，两家同住一个大院。
杨青山又在寝室里打麻将，隔壁的黎师傅正在摆弄火药长枪。
“黎师傅，你这是要干什么？”
“打猎，你去不去？”老黎个儿不高，壮实。
“到哪里去打呀？”现在是集体伙食，若是能捞点野味回去改善生活，肯定不错！
老黎朝西山一指，说：“那边山上。”
“那要去好长时间呢？”
“来回得四五个小时嘞。”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
不待回答，孙正非兴冲冲跑回招待所，贺仲明已经呼呼大睡，鼾声贯耳，他就跟李平安请假。
“小非呀，黑灯瞎火的，安不安全哟？”
“老李！你让他去，这小子会功夫，出不了事。”三哥大大咧咧表态。
“去！搞点野味回来给师傅们打打牙祭。”黄易身材高大，他以前是工程局篮球队的主力前锋，后因车祸导致右脚大拇指被切去一截，影响到弹跳力，实力弱了一些。
“去去去，好久都没有吃到野味了！”陈文是个吃货，当然举双手赞成。
大家都是同事，难道自己真扫了兴致不成？李平安就叮嘱道：“那你就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好嘞！”这孩子一溜烟般不见了踪影。
“孙师傅，我们这一个晚上要走二三十公里山路，你受不受得了哟？”老黎本是随意说说，没想到他来真的，这得先打好预防针才行。
“没得问题！我绝对受得了。”
“那好，出发！”老黎性格孤僻，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猎，一个人进山哪有两个人安全？
一路之上，老黎讲了不少打猎常识和趣事，并声明规矩：如果打到猎物，背猎物的工作归孙正非，到家后，解剖收拾由老黎负责，头和内脏归他，剩下部分两个人平分。
利益远远大于预期，啰嗦事情全都不用管，自己只是付出一点用不完的劳力，孙正非兴致大增。
路过农家，手电光照射牛眼睛，会看到一对蓝宝石般幽幽蓝光，而狗眼发出的却是红宝石般醒目红光。迷人又神秘。
进山之后，老黎示意禁声，他打开腰间蓄电池开关，头灯射出高亮度光柱，四处扫视。
沿着山腰小道到一山坳边，前方坳田间，三对红宝石闪闪发光。
这个年轻人运气旺！打猎时有落空，进山就发现目标更不多见，老黎唯心地把功劳归于孙正非。
只见老黎悄悄举枪，瞄准，“轰”的一声，一只盲目逃窜，两只垂死挣扎。
高手！一响双兔，收拾好战利品，两人小休片刻，吸支烟。
“现在还早，我还想继续向前，怎么样？”
“好！你想走多远就走多远，我都无所谓。”有美味可交差，孙正非乐开了花。
深山老林，不见灯火，空气甜美，繁星璀璨，孙正非悠然自得，他放飞六识，默默跟行。
进入一个山坳，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在老猎人耳中，却如雷贯耳。老黎急忙止步，轻举烧火棍，光柱仔细寻找目标。
奇怪，怎么就没有呢?难道是我听错啦？应该不会吧，经过几番地毯式搜索，老黎心里犯了迷糊。
这时，一个手指轻戳他腰间，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刚才上去一点的位置闪了一下红光。”电焊工的眼力怎么能跟拜师纪昌多年的孙正非相比?
老黎压制住兴奋，缓缓将光柱回移，可他盯了半天，都没看出端倪，
“对，就是这个位置。”耳边悄悄话又指点道：“大树背后藏着个大家伙！”
定睛一瞧，这回总算看到点形状，只要发现目标就好办，老黎平复气息，稳住心神，瞄准，良久，“轰”的一声，火光激射中传来几声短促宏亮狗叫声，“沙沙”声响个不停。
“中了，打中啦！快去追！”老黎那激动的心情，像是中了大奖。
一只麂子瘸着一条腿惊慌逃窜，孙正非拔腿飞追，听到老黎一直在大呼小叫，他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
见那麂子吓得惊慌不已，孙正非的喊叫更加大声，越追越近，突然，麂子居然呆呆站着不动了！
老黎赶了过来，笑道：“这种动物的胆子最小，它稍微受点伤出点血，就害怕得要死，你再一吼它，十有八九就会吓得不敢动弹。”
肩扛五六十斤东西，并不觉得累，只是随着尸体逐渐变冷，寄生在毛皮里的各种小虫子一一爬出来，整得孙正非不胜其烦。
夜里十一点过，李平安独自坐在屋里看书，他见鬼鬼祟祟的孙正非，笑道：“回来啦！有收获没有？”
“嘿嘿！一个麂子，两只兔子，黎师傅收拾好之后，肉分给我们一半。”
“我靠！”陈文从床上一弹而起，他这声势有点大，梦中人被逐个惊醒，当然，贺队除外，估计地动山摇也只会让他睡得更香。
次日晚，聚餐规模大增，全由贺队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