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回 摇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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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里,大臣们正与皇上议事,佟国维上奏道:“启奏皇上,如今逆贼伏诛,天下再无反逆之言,但科场考试,抄袭雷同者比比皆是,朝廷中闲置人员终日无所事事,六部人数彭满,微臣恳请皇上裁撤闲置人员,严惩科场抄袭积弊。”明珠微笑道:“佟大人多虑了,皇上,科场考试都是按照严格的规矩进行,考官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怎会有舞弊发生?若说抄袭,八股文章,相似者也是有的,就拿孔孟来说,二者一脉相传自有相似之处,可这怎能是抄袭。”佟国维道:“孔孟圣贤怎可同日而语?皇上,明珠大人如此包庇科场舞弊,定是有门生在此次科考中,请皇上明察。”明珠道:“佟大人怎可无中生有,皇上,微臣赤胆忠心,绝无徇私。”皇上微笑道:“诸位爱卿,科场考试积弊已久,若要根治,恐怕得花个三五十年,朕前些时候去过浙江黄家,如今黄次辰为太子太师,年纪虽轻,但颇富才干,佟国维、明珠。”二人应道:“臣在!”皇上道:“朕打算让他协助二位严惩科场积弊。”二人应道:“微臣遵旨!”皇上道:“另外,如今反书已除,我们也该发布我们的书教化天下百姓,太祖的英明事迹催人奋进,可作编修,另外,《三朝圣训》与《平定三逆方略》,朕也着意编修。”明珠道:“《太祖实录》中恐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皇后殉葬之大逆言,恐汉民不服,若要编修定要祛糟取精。”皇上道:“就依明珠所言,诸位爱卿还有事吗?若无事,今日就议到此吧。”大臣们跪下道:“微臣告退。”说着便出去,李德全端来茶水道:“皇上,茉莉花茶。”皇上放下折子,饮了几口又继续批阅着。
咸福宫里,嫔妃们正在说笑,惠妃笑道:“瞧姐姐说的,胤褆他还小呢,要娶媳妇儿得等再大些,倒是荣宪,皇上可曾挑了夫婿吗?”荣妃微笑道:“倒是有几个好的,但荣宪这孩子心高,都看不上,皇上也只说她还太小,再多留本宫身边几年。”惠妃笑道:“皇家的公主嘛,娇贵些。听说德妃的公主也是个美人呢。”皇贵妃微笑道:“本宫前几日去瞧过,那孩子看着面善,那眉眼和德妃有点像。”通贵人道:“皇贵妃娘娘这么一说,嫔妾也这么觉得。”宣嫔冷笑道:“不就生了个丫头嘛,有本事再生个儿子出来。”华贵人笑道:“妹妹若有本事,也生个出来。”宣嫔横了华贵人一眼,皇贵妃微笑道:“诸位姐妹请自便,本宫要去永和宫看德妃了。”敬嫔、定常在和通贵人也起身道:“嫔妾等也同娘娘前去。”嫔妃们起身,向皇贵妃福下道:“恭送皇贵妃娘娘。”
缘多喜朗声通传道:“皇贵妃娘娘到!”永和宫宫人们跪迎道:“奴婢\/奴才们叩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皇贵妃道:“德妃和公主在吗?”芳茉道:“回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现在正逗着公主玩呢。”皇贵妃微笑着随宫女太监们进我屋里,敬嫔、定常在和通贵人也一同进来,公主见了乌压压一片人,哇哇大哭起来,我抱起公主哄着,皇贵妃对众人道:“公主看来是认生了,这里人多,只本宫在这儿就好,都出去吧。”众人答了声是便出去,皇贵妃走上前,拿出铃铛逗着公主,公主看着铃铛,咯咯地笑了,我微笑道:“你看,皇贵妃娘娘多喜欢你啊,你要快快地长,将来额娘给你梳头头,扎辫辫。”公主啊啊地笑叫着,另一边,瀮儿沏了杯茶给成璐道:“二少奶奶,这是碧螺春,德妃娘娘最喜欢喝的。”成璐看了看茶,用手将茶碗挥落在地,只听嘭棱一声,玉琴开门进来道:“夫人,出什么事了?”瀮儿道:“没什么,不小心烫到了。”玉琴关心地道:“当心点。”瀮儿道:“是。”玉琴出去,瀮儿道:“二少奶奶,您犯不着和德妃娘娘置气啊。”成璐默不作声,任由两行泪水滑落下来,许久才开口道:“她得宠,她是娘娘,那我算什么?为何她总要抢我的光芒,凭什么一切好事都让她占了去,凭什么是她!”瀮儿道:“二少奶奶别气了,要论美貌才艺,其实德妃要逊于你,咱们也要花点心思,也许皇上有心,肯纳二少奶奶进宫呢。”成璐道:“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德妃,现在这样,也很好。”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潜藏着无声的怒火,伴着隔壁屋的孩提欢笑,成璐怨怨地坐着。
我突然觉得内急,对皇贵妃道:“皇贵妃娘娘,嫔妾要去更衣。”皇贵妃道:“好,公主就交给本宫,你快去快回。”我微笑道:“有劳皇贵妃娘娘了。”说着,便披上一件单衣出去,皇贵妃抱着公主哄逗着,乳母微笑道:“小公主可乖了,皇贵妃娘娘,您抱久了仔细胳膊,还是让奴婢来吧。”皇贵妃莞尔道:“本宫要和小公主多亲近会儿,本宫养育过的都是阿哥,还不知女儿抱在怀中是什么感觉,对了,嬷嬷,你先去用膳吧,一会儿来给小公主喂奶,这儿交给本宫。”乳母恭顺退下,这时,屋外传来四阿哥的哭声,亭雨嬷嬷喊道:“哎呀!四阿哥,怎么那么不小心,摔到哪儿了?!”皇贵妃听是四阿哥,立刻放下公主,跑出去看四阿哥,只见四阿哥的膝盖磕破了,流了很多血,正在哇哇大哭,皇贵妃立刻上前,用帕子轻轻擦拭血迹,又吹了吹,道:“很疼吗?”四阿哥啜泣地点了点头,皇贵妃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都哭鼻子,将来怎么能安邦定国?快别哭了,站起来。”四阿哥道:“儿臣,要背背。”皇贵妃道:“好,背背,来,上来吧。”说着便弯腰,四阿哥骑在皇贵妃背上,道:“皇额娘,小妹妹很漂亮吧?”皇贵妃微笑道:“漂亮,很漂亮。”
四阿哥和皇贵妃看完公主后就回咸福宫做功课了,屋内只剩公主一人,成璐见乳母用完膳要进屋去喂奶,便由瀮儿搀着,一瘸一拐走上前拦下乳母:“嬷嬷,刚才内务府的公公来找您,说是要给小公主做胎毛笔,公公等得着急了,你喂完了奶就快过去瞧瞧吧。”乳母闻言,对成璐道:“多谢夫人提醒,奴婢喂完公主就去看看。”成璐故意慢慢往自己的住处去,用余光察觉到乳母已经走远,四下无人,便调转方向往回走,偷偷推开门,让瀮儿在外面把风,支走了往来伺候的宫人。成璐则走到公主的摇篮前,公主正在熟睡,成璐便上前,犹豫不决地伸出双手,忽然,用一只手蒙住公主口鼻,不让公主啼哭,另一只手掐紧了公主的细脖,过了许久,公主停止挣扎,一动不动,成璐冷汗直冒,看了看屋外,若无其事地从屋里出来,与瀮儿返回住处,我方便完了,竹息只笑我:“红薯是好吃,可吃多了事儿也多。”我道:“可不是,一连几次,肠子都要悔清了。”正说着,只听屋内芳若惊叫:“哎呀!公主!公主!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我听是公主,快步赶去,推门的一刹那把我们都惊呆了,公主面色紫青,脖子上有乌黑的掐痕,早已经没了呼吸,我上前,抱起公主的尸身,哭道:“孩子!本宫的孩子!是谁这么对你!到底是谁要害你!”玉琴道:“当时,奴婢见皇贵妃娘娘从屋里出来,然后,公主就……”芳茉也道:“是啊,当时只有皇贵妃娘娘陪着公主,后来,皇贵妃娘娘像是很慌张地出来,奴婢也看到了。”竹息闻了闻屋里的气味,对芳茉道:“这屋里怎么有股金疮药的气味。”一个小宫女跪下回道:“回禀娘娘,前些时候奴婢去御花园的井边挑水,不小心伤了肩膀,所以用了药油。”竹息继续问她:“事发当时,你可曾在这儿照看?”小宫女回道:“没有,奴婢按姑姑吩咐,在打扫庭院,倒是,看见皇贵妃娘娘从公主的屋里出来。”小盛子挠挠头道:“皇贵妃娘娘?这不可能吧,她还送了送子观音给我们德妃娘娘呢。”定常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她送子观音里安着是什么心。”我恨声道:“皇贵妃,皇贵妃!”竹息道:“可那也不能说就是皇贵妃做的,再说,皇贵妃势力那么大,只怕我们还没揭发,就已经被她反将了一局,娘娘不可冲动,时机还未到。”
我抱着公主跑出屋,在院落里跪下对着苍天喊道:“老天爷!造孽的是我乌雅成璧,你要收就收走我的命!别带走我的孩子啊!她才刚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你们了!要取就取走我的命!别取我孩子的命啊!老天爷!让公主活过来吧!成璧求你了!”说着,便对着天磕头,我的额头已经磕出血了,可苍天依旧沉默不语,竹息过来安慰我道:“娘娘,人死不能复生,娘娘请节哀。”我愤愤道:“从前,本宫什么都听她的,连儿子都给了她养,如今只是个公主,她也不放过,皇贵妃啊皇贵妃,本宫得宠,你嫉妒,有怨气为何不冲本宫来。”两行泪水从眶中划落。
乳母回来,发现整个永和宫的人都在为公主哭丧,便跪行到我面前,不停叩头自责:“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应该带上公主一起去内务府的,是奴婢糊涂了!”我心中闪过一丝疑虑,问道:“你去内务府做什么?怎么没跟本宫说一声?”乳母道:“内务府说,要择日给小公主做胎毛笔,所以,奴婢想提前去打点。当时,奴婢听说内务府公公等着急了,娘娘当时在方便,所以奴婢就没和娘娘回话,喂完了公主,哄了公主睡觉,自己便去了。”竹息问道:“是谁跟你说叫你去内务府的?”乳母正要说,成璐立刻上前,扑上公主襁褓嚎啕大哭:“外甥女啊!外甥女啊!你怎么就这样走啦,叫姨母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被她哭声又勾起了伤心,对着襁褓痛哭流涕,成璐身边的瀮儿用眼神示意乳母住嘴,乳母不再多言,只默默地和宫人一起,为公主准备后事。
喇嘛们来为公主送行,我们全都一身缟素跪在宝华殿内,喇嘛们吟着转经,皇贵妃合掌道:“阿弥陀佛,但愿公主早登极乐。”又对我道:“德妃妹妹,节哀。”我心里厌恶极了她,只应了声,便随着喇嘛的吩咐起身,剪去系于公主身上的白线:“斩断麻布线,前缘一笔销,早登极乐。”说着便纷纷向公主的棺木致礼,我们从宝华殿里出来,通贵人见我一脸哀愁,扶着我道:“姐姐,节哀。”我微笑道:“我没事。”通贵人道:“姐姐再想想,当时,除了皇贵妃娘娘,还有何人?”我道:“本宫怎知道,宫人们说是皇贵妃娘娘,本宫的四阿哥养在她那儿,原先也信她几分,如今看来,是信不得了。”通贵人道:“可是皇贵妃做下这事,对她有好处吗?再说,公主对她构不成威胁啊,她何必要对公主下狠手呢?或许是有人嫉恨姐姐,干下这种事,又想嫁祸给皇贵妃。”我道:“宫人们是不会说谎的,就是皇贵妃做的。”通贵人叹气道:“姐姐若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们只默默不语地走着,回到永和宫里,我看了看桌上供奉的送子观音,想到当时皇贵妃说的祝我母子平安之类的话语,心中怒火激起,推翻了香炉和贡品,抓起送子观音就将它摔得粉碎,随后跌坐在地上,默默地哭泣,通贵人安慰道:“姐姐别这样,不要冲动。”她来扶我,我甩开她的手,继续哭泣,成璐轻轻地打开房门,目露寒光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诡异的弧度,由这一刻开始,新的***引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