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打擂（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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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承艺打量着那些投完票的评委。
然而，他们毫不避讳于承艺的眼神，仿佛他们并没有做什么没良性的事情。
想必，他们早就习惯了吧。
于承艺想过输，就像田小一说的，输了，他重视的人也不会离开他，所以他也不怕输。
但是，要是以这种场外的方式败下阵来，可太叫人不甘心了。
可令人绝望的是，一切步骤都是合规的，他们没有露出任何作弊的把柄，于承艺就是抗议，也无从进行。
剩下的三位评委，估计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吧。
于承艺深深垂下头，不敢看他们的投票。
冯军华再次喊剩下的人的名字，赵月临，仇泉，郭缘景。
可当于承艺抬头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票，竟然全给了自己！
一算分数，自己共五点五分，马裕前四点五分。
什么情况，翻盘了？
与他们对视，于承艺在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反抗的情绪。
原来，当四大的人陆续找他们“谈心”时，他们就非常不满了。
他们为于承艺所折服，认为这个小伙子当得起行业的未来。
然而，这些名门望族，却打算把这么好一棵幼苗，扼杀在摇篮里。
想起每每自己的小园子有的起色的时候，就会遭到四大班的刁难，任谁也对他们爱不起来。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斗不过四大班。
不过，于承艺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个小伙子，似乎可能带领小园子，完成对四大班的反抗。
月季园、威士堂、曲境剧场，虽然也是老园子了，但与杜家班那种几代传承的园子比起来，并不值得瞻前顾后。
所以这三个剧院的代表只一个眼神的交互，便联合在了一起。
无论如何，他们得为小园子，保下一个火种，尽管事后，自己将可能遭到报复。
此外，虽然杜有成这次站在于承艺的对立面，但一旦大势已成，兴许也有搏一把的勇气。
于承艺朝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然而，他们却不以为意，也许，却将此当成了自己的战斗。
在看四大班的人，就算是冯军华，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这么多年了，四大班的操盘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失误。
他们意识到，于承艺的横空出世，可能打破京剧圈几十年的格局。
眼下这场打擂，无疑是他们输了。
不过，他们却不担心，于承艺已经暴露在他们的视野，双方都在明处，四大班有的是手段对付。
可对于马裕前来说，这次，就是彻底的失败。
自己发起的打擂，最终输的却是自己。
一直心高气傲的大师兄，眼下已经目光呆滞，不知在看何处。
但冯军华宣布结果的那一刻，他才如梦初醒，不得不面对这个结果。
这场打擂，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马裕前哪还有脸待在于承艺和田小一的眼前，悄悄地溜走了。
于承艺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惋惜，轻声叹息道：“哎，何必呢……”
他没有忘记赵月临、仇泉、郭缘景三人的帮助，于承艺此时怎能不知，他们是扛着四大班的威胁，在支持自己啊。
“各位前辈，多谢支持。”
他们三人一笑：“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不想违背良心而已，小子，戏不错。”
于承艺朝他们作揖感谢：“多谢夸奖，要不，我请诸位吃个饭，探讨一下京剧表演？”
三人相视之后，对于承艺严肃地说道：“你能赢，我们很高兴，说起来，说咱们对抗四大班的第一次胜利，小子，我们抗住压力帮你，可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
于承艺闻言，严肃道：“各位想要什么？”
“平等！”他们想也不想地说，“若是有一天，你成为了咱们小园子的领军人，记得公平对待每一个园子就行了。”
于承艺不解：“领军？要干什么？”
“你的园子叫做伶乐戏园对吧，马上，你就会感受到，来自四大班的围追堵截。你是他们的威胁，他们不会放过你。”
于承艺闻言，心头一颤。
若是这样，他宁愿自己输了比赛，也不要恬姐的园子成了对方倾泻怒火的对象。
三人似乎瞧出于承艺眼神中不安，劝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这次我们帮了你，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下次也必然会出手帮你。”
“那感激不尽，前辈们之前的叮嘱，晚辈也不会忘记。”
“嗯！”既然满意点头，离开了这里。
就在于承艺目送他们离去，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田小一的呐喊：
“师父！”
回头一看，蒋太云晕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慌张的面孔，杂乱的脚步，喧嚣的警笛，混作一团。
等蒋太云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田小一急切的关心道：“师父，你醒了！”
蒋太云用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瞧向小一：“嗯，这里是哪里？”
“医院，医师说你突然血栓，还好送医及时，否则……”
可能是后怕，小一抽泣了起来。
其实她一夜没睡，一直守在蒋太云的病床前，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蒋太云伸出苍老的手：“好了，师父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不哭，啊。”
田小一这才点头，擦干眼泪。
此时，于承艺与曲恬有陪在医院。
当然，小一第一时间就像联系马裕前，但他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不知去了哪里。
于承艺对蒋太云说：“师父，你好生休息，我已和医院的护士交代好……”
然而，蒋太云却出口打断了他：“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于承艺愣住了，半天后才说：“师父，我……”
“你和马裕前，当着京城戏子票友的面，给我难堪，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你们两个，自此不再是我的徒弟。”
对他而言，说出这番话无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马裕前和于承艺可以说是他最好的两个徒弟，将他们逐出师门，无疑是自毁未来，想必，蒋太云说出这番话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但他能怎么办？马裕前代表的是蕴丰戏园，如果还留着马裕前，其他弟子可能连生计不保。
可若只对马裕前下手，蒋太云无疑又落个不识好歹，错赶于承艺的骂名。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锅端。
在他的立场，也是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