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初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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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说，皆瞠目。
“三儿，莫乱讲，自乾隆朝后，天下戏子，哪个能得知戏宗所在？最广的流言便是，藏于圆明园当中，可就连我这个朝廷官员，都无法确定，你又如何得知？”
程长庚说罢，端起茶碗欲饮，又惴惴不安地放下，盯着于承艺的嘴唇看。
于承艺道：“认识刘万义吧？”
徐宝成抢答：“当然认识，也是和二爷合称过双奎的角色。”
“那日洋军进京，一把火烧了个通天亮，碰巧那天，花脸子刘万义，就在圆明园中演出，事后与我说，他见过盗宗！”
此话一出，便知于承艺并非玩笑，程长庚问：“那盗宗的去向，莫非也是他告诉你的？”
于承艺点点头。
余三胜不解：“既如此，他为何不亲自与咱们说？”
于承艺曾经进入过刘万义的记忆，摇头道：“他生性懦弱，怕惹麻烦，不肯同来。”
话至此，气氛变得有紧张了。
刘赶三见状，道：“杨三，你就别卖关子了，戏宗究竟在何处，聚我们至此的目的又究竟为何？”
于承艺道：“刘万义侥幸在火场中活了下来，恐惧几日后，又继续演戏，某日，恭亲王带上一班戏子，去了不列颠的大使馆，请大使看戏，其中就有他，偶然间，他看见了被偷走的戏宗。”
“戏宗在不列颠的大使馆！？”
众人惊呼，随后又怒目圆睁。
心中所想，无非憎恨咒骂，可恶之洋人，犯我国土，又盗我国宝，实在可诛可伐！
玩世不恭的刘赶三，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戏子有个特点，演某类角色久了，自己的行为作风，也多少受之影响。
不愧同为丑角，刘赶三马上就猜到了于承艺所想：“杨三，你想避免戏宗，流入外邦吧。”
于承艺笑道：“正是！”
杨鸣玉之遗憾，正是未得窥一眼《戏宗》真言。
通过观察他的记忆，于承艺得知，杨鸣玉也曾做过努力。
得知《戏宗》去向之后，杨鸣玉召集了眼下在场的所有人，并最终商量出了一招保守方案。
洋人盗宝，当然不是钦佩、仰慕咱们的文化，为的不过是银子。
既如此，诸位角儿凑一凑，万两白银还是拼得齐的，就是唐七彩也不过这个价了，买本前朝着书，不在话下。
然而，最终遭到拒绝。
洋人本就是不义之事，在不清楚杨鸣玉等人的真实目的之前，尤其是其中还有程长庚这么个在籍官员，肯定不会轻易授人以柄。
所以，这件事虽然大家热血满满，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众人沉思片刻，还是由刘赶三发问：“杨三，你想怎么做？”
于承艺本就是为实现遗憾而来，不在意方案是不是激进了些，答道：“夜入大使馆，盗回戏宗。”
刘赶三沉默几秒，随后捧腹大笑：“你莫不是盗甲演多了，真以为自己是鼓上蚤了？”
然而，戏台之下，除了他的笑声，再无其他声响。
他这才明白过来，于承艺不是在开玩笑，端正了态度：“你是认真的？”
于承艺点点头。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所思所想，不过是成功的概率以及失败的风险，戏宗的价值，值不值得为此身陷其中。
程长庚、余三胜、刘赶三、徐宝成，四人互望一眼，虽一言未发，一切却已在不言当中了。
徐宝成对兰儿说：“兰儿，你一个女流之辈，没必要趟这场浑水。”
兰儿无奈一笑：“宝成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我也是个戏子啊，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失败了，最多不过一刀子的事，难道还抵得过千刀子扎在心里头的痛苦？”
此话一出，众人也不相劝。
余三胜问：“三儿，你既有此决心，总该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吧。”
于承艺立即心虚了，这只是为了完成金手指任务的一时之念，哪里来得计划！
挠头道：“嘿嘿，这不找大伙儿一起商量嘛。”
程长庚心思谨慎，马上就察觉到了事情的核心问题：“既然要盗甲，去哪里找个身手不凡且值得托付的夜行贼，才是最关键的。”
于承艺闻言，回忆杨鸣玉的经历，拍手道：“诸位不知，我本是武行出身，翻墙入院、上房揭瓦不在话下，由我去最合适！”
刘赶三玩笑道：“难怪你善演武丑，原来是真武丑哈！”
程长庚问：“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于承艺想想：“我需要个而不在场证明，以免事后被抓。”
几人对视一眼，便有了计划。
话说三日后，程长庚开了一场群星戏，宴请有过交集的京官赴席。
之所以邀请他们，一是看重他们的地位，作起证来有力度。
二是他们都是些外行，对戏台上的微妙变化，察觉不出来。
而这些官员面对程长庚的邀请，也不会觉得奇怪，认为程长庚不过在疏通官路而已。
盗书团队的计划是，由程长庚、余三胜、徐宝成、兰儿，以及于承艺，一起登台亮相。
尤其是于承艺需要与这些官员们亲密接触，给他们留下深刻影响。
待到开戏后，实际上出演丑角的，却是刘赶三。
程长庚一开始就没有介绍刘赶三，丑角又称为小花脸，这些只读圣贤书的官员，哪里分得清脸谱下的人物，只兀自当作还是于承艺。
而于承艺便利用这段时间，入馆盗甲。
计划如期进行，待众人酒醉观戏之际，于承艺夜奔淳亲王府。
于承艺曾言，自己会飞檐走壁，并非夸大其词。
尽管王府大门紧闭，院落内有端枪卫兵巡逻，于承艺还是凭着夜色的掩护，躲在王府内的某棵树上。
这三天，于承艺并非空耗时间。
他已经摸清了淳亲王府的格局，并且，也向刘万义打听过，《戏宗》藏在哪个房间里了。
现在，他只需要弄清楚洋人巡逻的规律，潜入藏书之室，便可大功告成。
很快，机会就来了。
他跟在一队的末尾，来到目标地点。
左右相望，四下无人，推门欲入。
却还是决定谨慎一番，将耳贴至门上，以免室内有人。
随后，便听到了推杯换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