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 甘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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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锣起，乔玄上。
听得他一声白：“丹心镇国，扶君王，社稷安康。”
台下人闻听，皆惊！
他们听得老生乔玄中气十足，真的是伶乐戏园那些蹩脚的演员吗？
又继续听下去：“天子渊源重老臣，为子孝亲臣奉君。皇图永固民安乐，但愿我主万万春。”
虽只是一段念白，却足以让观众明白，台上之人，非同一般。
“这伶乐戏园，真是人人勤奋啊，不止于不挡有所突破，其他的演员也没有在闲着。”
众人一致赞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老生也有些实力的时候，乔福也登场了。
乔玄和乔福搭戏，一来一回的对白，节奏把握得十分了得。
等台后赵云一声吆喝，观众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带入了戏中。
交头接耳道：“那丑角乔福，好像也有点东西。”
随后于承艺也登上台来，加入群戏当中。
有了于承艺做参照，所有的反常便一股脑地暴露出来。
以往与于承艺搭戏的时候，伶乐戏园的这些戏子，没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然而，今天的戏，却是一个也没失分寸的。
观众忍不住道：“妙哉，难道这些戏子，突然开窍了？”
他们还只以为，贺铭他们的表演，只是达到了及格水平，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以为的普通戏子，其实是四大班成名已久的名角。
不过，以杜有成为代表的五家小园子的专业演员，一眼就瞧出了现在台上的这几个，不是等闲之辈。
心中暗忖：奇怪，传闻当中，伶乐的其他戏子不该有这种水平。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太过轻信谣言了。
转眼第二场结束，第三场就是吴国太的戏。
韩兰刚的嗓音天生细腻，无论花旦、老旦、青衣，都能唱得恰到好处。、
旦角之戏，其“做”最难体现演员功力。
韩兰刚一招一式，尽显吴国太的威仪和慈祥。
观众一看，今天伶乐戏园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超常发挥。
就连平常总是拖后腿的旦角，今天的水平也出奇的高。
她与乔玄搭戏，一来一回间，不懂国事，只系家事的老母亲形象，被演饰得活灵活现。
“这老旦也是伶乐戏园原来的演员？功力提升得这么神速的？”
“今天这些演员怎么了，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动不动就超神发挥！”
然而，伶乐戏园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吴国太和乔玄的戏只是引子，他们将一齐进宫，面见铁锤孙权。
孙权白脸红眉，霸气间，却又不失几分多疑。
光看脸谱就能知人物性格，不用说，这净角估计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可他们哪里知道，出演孙权的涂须生，虽然脾气臭了点，但论功底，要挑刺都不那么容易。
“这么独特的脸谱，确定不是于不挡在演？”
“看身段，不像。”
“今天的这些演员神了。”
此时，台上有吴国太、乔玄和孙权，三人之间互相拉扯博弈。
各怀目的，却又被互相牵制，好不精彩！
韩兰刚唱：“霎时间只气得冷汗流。既为那荆州争疆土，理应当与文武计议良谋。就该出兵来争斗，为什么将胞妹当作钓钩？”
这是四杰的第一段唱词，韩兰刚自然卖力。
唱腔中满含怨恨，唱尽了对儿子不不满。
台下闻言，一片震惊。
止步住的掌声，瞬间涌现。
急性子的涂须生见老韩反响不错，自然不甘示弱。
大喊一声：“母后！”
然后接唱道：“母后训教当遵守，对面不敢强抬头；儿要杀刘备心已就，千方百计为荆州。孙权脸上双眉皱，不杀那大耳贼誓不休！”
涂须生的表演可言恨台，但终究是老演员，却不至于洒狗血！
霎时间，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响彻伶乐戏园。
然而，好戏还没有结束。
显然，戏班子不打算给观众回味的时间。
只听得小锣一声响，贺铭饰演的乔玄，上前鞠躬白：“千岁！”
西皮原板起，贺铭唱：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启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那中山靖王的后，景帝玄孙一脉流。他有个二弟，”
唱至此处，票友完全陷入戏中，不想六场一变，转为西皮流水板：
“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鞭打都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贯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国有？还有诸葛用计谋。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怎肯罢休！若是领兵来争斗，曹操坐把渔利来收。我扭转回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
唱至此处，看戏的、唱戏的，情绪抵达高超。
贺铭凭这一名段，“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让所有人终于恍然大悟。
今天登场的生旦末丑，全非等闲之辈！
光是贺铭这一段，没有个二十年的功力，能有这番韵味。
关张赵之勇，诸葛亮之谋，竟然全部浓缩在这二百字里，叫人怎能不热血沸腾！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定是新来的老演员！”
不知哪里的观众，总算道破玄机。
“而且，应该是个有名的演员。”
“有谁认得吗，他们是谁，之前是哪个园子的？”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道得上来。
一个老戏骨说：“我在京城看遍了戏，哪个名角不认识？但凭这几人身段和风格的。却真的对不上号！”
这时，有人提醒道：“看剧目表啊！于不挡曾经给咱们的习惯，怎么能摒弃呢！”
有人听到这番提议，便走到前堂一看，然后回来禀报：
“我看到了，乔玄叫贺铭，孙权涂须生，吴国太叫韩兰刚，乔福真名上官言！”
大家听这几个字，互相对视几眼，摸不着头脑。
忽然，有人大喊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些人的是哪里的了！”
“老哥，快告诉我们，”边上的人催产道。
“我曾经去津市出差，看过四大班之一，百戏园的戏，当时就被他四大台柱的高超功力折服。
“而现在台上那四个人，正是百戏园的四大台柱！”
意外的情绪，弥漫在大家眼神当中，当然，更多的是困惑：
“可是，四大班的台柱，怎么会出现在伶乐戏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