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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宴后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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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衰的年纪比晋文公大一些,他是勇士赵夙的弟弟,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追随于晋文公。

因为老成稳重,机智谨慎,晋文公在年轻时以师礼对待他。

他知道,对待一件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郭偃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利用王室的“名”盗取王室的“权”,说得简单,可是每一步都像在篝火旁来回折腾,如果不小心的话,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尤其是在王孙成名之后,仁德更是广传,这让赵衰更担心了。

王孙要是不想争取天子之位,只想做个圣人的话,那文公之前的谋划不就白费了吗?

赵衰决定亲自会见一下姬昱,于是他代表晋国参加了这次祭祀。

当赵衰看到了昱时,顿时觉得还有希望。

他发现,王孙喜怒都刻画在脸上,看起来不像是会伪装的人。

不会伪装,那就说明有把控的机会。

实在不行,用联姻控制他,以美女金钱腐化他的意志。

赵衰就不信,有哪个贵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

就算是鲁国的展获(柳下惠)也不可能天天面对美人毫不动心。

美人天天吹枕边风,暗示你要当天子回去享福,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在宴会结束后,他趁着人还没陆续走散,连忙挪动不利索的腿脚跑到昱的身前。

可是没想到,也有一个老家伙也跑了过来。

他是百里奚,秦国的五羖大夫。

两人互相打量,都算不准对方的主意。

“王孙,您宴后可否来我居舍,我舍内有些好看的,希望您能掌掌眼。”这是赵衰说的。

“王孙,我那居舍也有好东西,我们国君对您十分仰慕,不知道...”

看着这两老头来者不善的样子,昱就答应了。

晋国势大,作为靠着晋国的庇护才得以生存的王室成员,要去;

秦伯任好为人仗义,不能轻待,让百里奚过来可能也有要事,要去。

作为一个贵族,好烦。

王室势衰,不可拒人。

首先要去的是赵衰的居舍,在成周王室安置宾客的旅舍之中。

这里的旅舍是王室用于招待贵族所设立,不对外开放,一般在有祭祀或者诸侯来朝拜的时候才允许住入。

有舍人在附近可作为传唤或者指引。

在宴会后,王室不能马上离开,而是要拥护在天子的身旁一起赞美天的恩赐。

又经过一些敬贡品和焚烧香草,第一天的祭祀总算完成。

壬臣之前看到百里奚和赵衰跟昱说了些什么,嘱咐他万事小心不要接受他们任何东西,让昱带着短刃随身。

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像曹国的那位曹共公一样有着特殊的癖好呢?

男孩子出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昱和他的侍者到了居舍,百里奚和赵衰早就在门口等待。

巧的是他们的住处是“斜对门”,居舍有左右两边,一间居舍就是一个房子,中间有水池和一些树木作为装饰。

赵衰居左,百里奚居右。

两人相距不过百步,虽然年老可是眼睛尚且能见。

好在昱的到来让这样相持不下的氛围有了缓解。

“王孙,陪臣相邀竟不能迎接,有失您的身份了。”

赵衰向昱行礼,昱连忙握住赵衰的手向他行礼。

“可受不了您这样的礼遇啊!我虽然是王孙,还没有爵位,怎么能够让您这样的贤明的大夫向我行礼呢?您这是在向我施威啊。”

这是一种试探,就像当年的楚成王招待流浪的晋文公时用对待诸侯的礼节来对待他一样。

如今的昱没有爵位,虽然是王孙,可地位也就相当于士,大夫行礼自然不能接受。

赵衰当即明白了不能用常理的东西来贿赂君子。

“请您入舍内,我晋国有礼物要送于王孙。”

昱的侍者待在门外等候。

入舍,跪坐于案桌前,赵衰于主位。

案桌上有一卷摊开的竹简,透过字眼能确定是关于赞扬天子的礼书。

赵衰令随从取来一块美玉。

玉石雕刻成凤鸟形状的玉佩,晶莹剔透,华光里转,有一种甜润优美的神韵,以王室的目光来看都是稀世珍宝。

单是一眼,就能知道此玉的价值大概就是后世的一个伍子胥的人头。

来者不善啊。

【好像我才是来者...】

“王孙,这是文公在时,派遣将士从西方的昆仑山上采集而来,选用的是已有千年的昆仑山玉制成,原本文公想要亲手赠与您,只可惜时运不济...”

昱很清楚,这所谓的昆仑玉是不是千年另说,这唬人的说法只是为了衬托出玉的价值,送出去的话也会让人觉得珍贵,难怪他的父君让他不要接受他们的礼物。

其中有诈啊。

尽管已经不清楚后世两桃杀三士的人是于吉还是晏子,可昱已经想到了对策。

“您这是要使我陷入不忠不义的地步啊!”

赵衰机谨,已经猜到不会轻易接受,还是问道:“您为何这么说呢?文公赞扬您而送玉佩,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昱故作伤心,用着泪汪汪的眼神看向赵衰。

“我是一个没有地位的人,不配享有如此尊贵的玉,一想到我的天子大父和父君都没有这么好的玉佩,更觉得羞耻了。”

赵衰神色自若,如果就这样而收回玉佩的话,那他这个中军佐可就白当了,起码还要有周旋的余地,不然传出去名声可就坏了啊。

“我听闻,有仁德的人崇尚高雅,拥有名贵的器才得以令人信服。

王孙您造石磨水车而利民生,造纸笔利在天下生客,您的仁德难道还不够吗?”

两个利用道德绑架的人开始了争论。

“您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并不是一个有才德能力的君子啊;

君子的道路不在于一个名器上,如果用器具来衡量一个人的德行,那就会被器所局限,被器所迷惑,不能沉醉于这些器而失去追求君子之道的本心啊;

我的个人修养尚且不足,这些器也不是我亲手造就,我并没有这样的仁德啊。

像我的兄长班才是这样有才能的人,他尊老爱幼,遇到年迈的人会照顾好他的身体,遇到年幼的人会爱护他,对待上臣没有不尊敬的,礼遇下士没有失去德行。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拥有这块玉佩呢?您应该把玉佩给我的兄长啊。”

赵衰一听哈哈大笑,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

“您说的对啊!您所说的“君子不器”又何尝不能引用于天下呢?王孙我受教了,这块玉佩和您说的道理我会一直珍藏的。”

随从待昱走后,用竹简抄录好刚才的话,不解的问赵衰:“王孙究竟是不是君子呢?”

“他是这样的君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不如成全他,难道我晋国如此大国还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吞并其他的国家吗?”

“您的意思是?”

“他既然说了他不如他的兄长,那就让天下人来看看,究竟是谁不如?”

随从呆立,以他的智慧理解不了赵衰的话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意思。

为什么王孙一会是君子一会不是,那他到底是不是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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