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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燃香召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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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角捏诀,指尖迸出一道冰蓝色光芒,击向紫线的发髻。

镶珠步摇被击落,其上镶嵌的红珠脱落,在水中旋转着莹光缭绕。不过,因着脱离了紫线,不再吸附紫线身上无形的气。

紫线没了步摇固发,一头乌发披散而下,在水中宛若水草般荡漾,遮住了面目,让画角一时看不清,她的脸到底如何了。

画角游过去,撩开紫线的发丝,看清她的脸还是白净的,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自己出手够快,她总算未曾变得和孔玉茵娘一样。

紫线已昏迷过去,画角捏诀化出一个避水罩,罩在她头上,托住她向水面上浮去。

这突如其来的水,冰冷而刺骨。论理说,已是到了初夏,水不该如此冰凉。

更奇怪的是,这水深得诡异,她觉得已向上浮了好久,可还是没有到水面。

明明就算是整个大殿都被水淹没,也不过几丈深。

水中,不时有奇形怪状的鱼游过去,画角这些年在外行走,也算见识颇广,但这些鱼她大多不认识,那次在花棚捡的嬴鱼放在这些鱼中堪称最貌不惊人的了。

除了鱼,还有海藻。

水也并非静止的,而是水波回旋,暗流汹涌。

当日花棚里的水洼,画角便疑心是海水,不然怎会有生活在海中的嬴鱼。

但她也只以为是妖物来时挟风带雨以至于带来了海水。

但这会儿她却隐约觉得自己就在海水中。

这妖物,莫非还能移海?

这时,原本便暗涛汹涌的水,忽然间剧烈地动荡起来,头顶上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是方才的妖物。

画角仰头望去,看到一个大如磨盘般的外壳。紫红色卵圆形的外壳上,一圈圈纹路细看仿佛翎羽的花纹。

这是一只巨大的蛤蜊妖,妖物的外壳开合间,一颗拳头大的红珠旋转着飞出,珠身红光缭绕,霞光袅袅,放射着夺目的光芒,再次笼罩住紫线。

画角冷冷一笑,抬手一推,掌心逸出一道冰蓝色光波,迎上了夺目的红光。

一瞬间,水中光芒闪耀,水流激荡。

一人一妖都被强劲的气力迫得向后退去。

强大的劲气袭击下,紫线苏醒过来,瞪大眼惊恐地望着蛤蜊妖,手脚开始疯狂划动。

画角眼角余光看到伊耳正朝这里游来,松开紫线,使力一推,便将紫线推向了伊耳的方向。

伊耳伸手接过紫线,带着她向上游去。

妖物大怒,欲要去追紫线。

画角伸手一晃,祭出了雁翅刀,朝着妖物斩去。

这时,一个酒葫芦抛了过来,砸在雁翅刀的刀尖上,因为这一阻,雁翅刀偏了一分斩空了。

画角转过头,只见野君徐徐游了过来。他一直游到妖物面前,定定望着她一动不动。

妖物看到野君,身形变幻,转瞬化为人身,却是一个美貌的女子。

她有一头乌亮的墨发,海藻一般披散在脑后。

一件薄如轻纱般的丝帛环绕着裹住了她的上身,下身则着一件紫红色的裙裳,其上缀满了红珠,衣裙翩跹,在水中飘荡,看上去分外妖异。

野君的目光落在妖物苍白的脸上,那原本落寞寂寥的眼神,不知何时已变得温柔似水。

他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在水中,画角并非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看他的口型,唤的是他失踪的夫人的名讳。

观讳。

画角吃了一惊,这比翼鸟妖莫非是脑中进水了,她的夫人明明也是比翼鸟,怎么会是一只蛤蜊妖?

然而,她记得野君说过,比翼鸟是能感应到伴侣气息的,也许他并未弄错。

倘若如此,那么观讳也应当能感应到他。

果然,蛤蜊妖望着野君起先是惊诧,随后凄然一笑,身子一摆,伸臂划开水波朝着野君游了过去。

两妖深情相望,眼神中充满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数千年岁月的沧桑。

观讳伸手,徐徐抚过野君鬓边的白发,抚过他面庞上的细纹,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灿烂而凄楚的笑。

隔着碧蓝的水波,看上去如此缥缈,却也如此耀目,她衣裙上红珠的璀璨光芒都及不上她的笑容明亮。

她弯弯的眼睛中,似乎有嫣红的泪水淌出,将她面前的水波渐渐染成了浅红色。

忽然,她唇角的笑容一凝,抬手平静地擦了擦眼角,纤手一挥,一道透明的帛带蜿蜒着缠住了野君的手腕,她抚了抚野君的面庞,凄声说道:“跟我走吧。”

海水宛若潮落般退去。

画角蓦然想起花棚中孔玉出事时,至多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水已退去,妖物也已遁走杳无踪迹。

此时,她怎会任由他们离开。

画角抬手一挥,雁翅刀化作无数道刀影,阻住了观讳前后左右退走的路线。

观讳回首朝着画角微微一笑,蓦然化作原身,坚硬的蚌壳开合间,一把吞没了野君,向刀影中闯去。

画角晓得,万万不能让她潜逃,指挥着雁翅刀向她劈去。

没想到,她蓦然停了下来,任由刀在她的外壳上划了一道裂口。

画角收势,观讳再次化作人身,焦急地拽住野君,只见野君口鼻中呛了水,应当是方才憋着的一口气已用尽。

他毕竟是鸟类,不是鱼,也不是蛤蜊。

观讳背部受了伤,黏稠的血液淌了出来,野君挣扎着,眼神中皆是心痛。

“不要走了。”他的唇一张一合,说道。

观讳嫣然一笑:“我不走。”

她凑近他,向他口中渡入了气息。

画角抬手捏诀,冰蓝色的光芒闪烁,交织成网状,将野君和观讳网在了其中。

不过一瞬间,海水已退去。

画角在出水前将雁翅刀隐去,手中幻出拐杖浮出水面。

眼前还是大雄宝殿,只是已是狼藉一片。

画角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兜住了两妖的网,咳嗽了几声,抬眼看去。

大殿中太后等一众人皆已被海水淹成了落汤鸡,钗歪髻斜,衣衫滴水。

她们有的相互搀扶着蜷缩在殿内一角,有的脾气暴虐的,正在训斥宫人护佑失职之过。

这时看到画角,皆齐齐朝她望来。

“那……那是什么?”有人指着画角网兜中的蛤蜊和比翼鸟问道。

画角提了提网兜,咧嘴一笑,布满了皱纹的脸便如日光下盛开的秋菊。

“这便是作恶的妖物。”画角笑眯眯说道。

萧素君狠狠瞪了画角一眼,忽然朝身后坐着的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天枢司这些伏妖师害得您老人家被淹,还害得我这手也划伤了,您定要治他们一个护驾不利之罪。”

她抬起手,将手腕上的一道伤口给太后看。

太后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身上那袭绣工精湛的袍服也已被水浸透,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凤冠歪斜着,前面垂挂的珠串也随之倾斜,再也掩不住她的面容,露出了其后白胖而惶恐的脸。

萧素君忽然惊叫一声,指着太后的脸喊道:“你,你不是……不是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被萧素君一喝,吓得身子颤抖着滚倒在地上,哭嚎着说道:“奴婢,奴婢是太后她老人家身边伺候的嬷嬷,是……是雷指挥使让奴婢扮成太后的。”

方才,太后带着华冠,前面的珠串一直挡住了半个脸庞,此人的脸型又与太后极像,是以并未有人注意到这是个假冒的。

“太后驾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几名宫人拥簇着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老妇人缓步走入大殿。

她生得白净端庄,面庞虽有些发胖,但眉眼却不怒而威。

萧素君愣愣望着她,说道:“太后,您怎么……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太后的目光掠过大殿,淡淡哼了声,朝着萧素君安抚性地笑了笑,说道:“阿君啊,方才进寺时,雷指挥使派人说,住持让她传个话,佛祖昨夜里托梦,说上香须得素衣淡妆,哀家才悄然去了后院禅房换衣衫。谁曾想到……”

太后顿了下,回身问跟在身后的雷言:“你居然还私自命人假扮哀家?雷指挥使,这究竟怎么回事?莫非你事先已晓得大雄宝殿会出事?”

雷言瞥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虞太倾,上前跪伏在地禀告道:“微臣并不知,只是在太后走后,察觉到大雄宝殿有妖气,这才命人扮成太后的模样,并让人拖住太后,莫要再来涉险,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淡淡哼了声:“你何罪之有,你没让哀家被淹,还救了她们,连妖物也擒拿了,乃是有功之臣,起身吧。”

太后说着,目光转向画角身上,见她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奇怪地问道:“你也是天枢司的伏妖师?”

虞太倾看了画角一眼,上前禀告道:“太后,她并非天枢司伏妖师,而是我们外雇的伏妖师,因为天枢司人手不够,生怕让妖物逃逸。”

太后在宫娥搀扶下,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画角网兜中的野君和观讳,问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两只妖,瞧上去似乎也不是多厉害,怎地你们这么多伏妖师,竟然防不住,让他们潜了进来。”

扮成主持的章回凑近画角,说了一句话。

画角沉吟片刻,上前说道:“这妖物是被人召唤进来的,不晓得太后娘娘可听说过燃香召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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