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不胜红尘一场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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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借花献佛,当即将胖三儿带来的山竹紫拎起一坛,就要去小院的石桌石凳与胖三儿畅饮一翻。不成想那小人一个纵跃,直接跳到了酒坛边沿,徐先生会心一笑,也不驱赶,多个人喝酒只会更热闹。
徐先生肚子里的学问其实不多,但走的路多了,见的人多了,心中的道理便不会少,尤其喝了酒之后。徐先生讲自己看得出来,胖三儿这一趟出远门,变化很大,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三子了,长大了,本事也大了,说是手段通天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还能记着自己这么个教过两天字的穷书生,的确让人唏嘘。
《开经偈》中有一句话:无奈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恶欲。人一旦有了智慧,有了本事,就会有随之见涨的欲望,这是不可避免的大道理,但在这种大道理背后却可以有许多选择。徐先生没有继续讲下去,只是希望胖三儿找到自己的路,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如果能力够大,就尽可能多做些利民的大事,如果没那个心思,也万不可做那遗祸之人。
徐先生就着胖三儿一并拎来的耳丝和花生米,又多喝了两碗,突然说起胖三儿的名字,感慨这世间事多无常,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偌大个世间,竟然有许多人活不下去,有许多人连自己的出身都搞不清楚,更甚者自生来便是孤儿。比如胖三儿,如果不是在街巷子里打架掏老二出了名,排了个仅次于老二的名号,恐怕现在还没有名字吧?为什么会这样?
都说人不可与天斗,半点不假,看这泉州城也算富丽堂皇、繁荣昌盛,人力多么伟大,当权者贪心也好、残暴也罢,好歹是一座城,某种程度上来讲能保一方百姓,但如果东边的海上刮来了大风,铺来了大水,或许泉州城一夜之间便化作乌有,更有那天火、地动、瘟灾。
下雨多了谷子瘪,太阳毒了秧苗死,上山挖药有毒蛇,下海捉鱼有风浪。
不过徐先生转了口气,怕噎着还不吃饭了?就比如当年进京赶考名落孙山之后,徐先生回乡种田是一样的,本来书生就是要去那朝堂,造福一方百姓的,可这天下读书人何其多,朝堂之上又能留得几个。现如今,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种上两亩薄田,读读书课课业,偶尔替人写封家书,当当先生。徐先生尤其怀念前往京都路上的山水游历,只是现下里心思有些懒了,自己没那书童,当年全凭一腔子热血,走仙山、渡黄水、过坟岗、穿莽林。
怕不怕,怕!可自己读了十年书,不走一趟岂不是亏大了?有道是有求皆苦!
不知是酒太好,还是徐先生一个人有些辛苦。徐先生读书没有读出个所以然,山水游历得了幅画卷,可惜又无那仙缘,长相不差,又有文化,还稍有些家底。十数年来也算相过十数次亲,可惜女方一见那幅兽春宫,不是骂神经病就是如遇瘟病,唯恐躲之不及。
胖三儿送来仙气如此浓厚的笔架山,更让徐先生确认这世界并非自己眼前这般窄小,那些精灵鬼怪是真有,也许近在眼前,或许远在天边,大山深处梅花宅子里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书生,红粉骷髅还在不在那处葬岗,狐仙美人真的还在等着自己吗?于是徐先生非要尝尝胖三儿口中特别厉害的那坛醉上头,看看如何上头法,胖三儿死劝活劝,终于只是喝下了一小盅,然而,肉身凡胎如何抵受的了!
胖三儿将醉倒的徐先生送到床上,盖好被子,从屋里锁了门才返回铁匠铺。
看样子徐先生动了凡心了,听意思,那狐仙美人曾与徐先生有过口头诺言,哎,好一个无奈人心渐开明,有求皆苦,不知道徐先生何时动身!
天边红日始半圆,茫茫东海碧连天。半空火霞映仙镜,水天一色共潮生!
亏得刘丰经过“人工改造”,学习能力极强,仅半日功夫便能够流畅驾驭飞梭。这日一早,胖三儿叫醒刘丰,丢下一架飞梭后便背起丫头展开身法,闪到东海一处荒岛之上,从手镯中甩出飞梭,打开舱门,为丫头系好束带,转身钻进驾驶舱,点亮中控,只听那飞梭一阵轻鸣后便静下音来,轻轻由地面升起,缓缓抬高。
眼看着离海面越来越远,丫头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座椅两侧扶手,双目圆睁。轻功是江湖上最常有的功夫,但那只是小道,高不过树梢,远不过河道,可这飞梭的平稳,速度,高度,说是飞天也不为过。
半个时辰的缓慢飞行,天边刚刚跃出海面的太阳像一颗熟透的李子,红彤彤、亮堂堂,半边天空赤霞满天,来回几个翻滚之后,丫头便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了。
胖三儿问丫头适应的如何了,想不想体验疾速飞行的快感,丫头先是伸手擦了擦额头汗水,红彤彤的脸蛋和那颗太阳有些像,但比太阳多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张小嘴和一颗浸满了汗渍的小鼻头。有些紧张、有些激动,是那种初生的振奋!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大眼睛朝向胖三儿,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
飞梭像喝了火油一般,嘭的一声炸响,猛的抬起头朝着漫天赤霞冲去,眼前天空突然变成了万花筒,云彩卷成了一幅幅油彩画,呼呼闯入眼帘,直到碧海色的蓝天霍然间繁星点缀,飞梭外结了厚厚一层冰,不是天黑,而是把太阳丢在了后面。
二人头一次见到这幅景象,不成想自己生活的地方竟然真是一颗碧蓝色的珠子,而外面也没有所谓的神灵,只是一幅略显单调的星空图,稍近一些除了那颗火红的太阳外,还有一颗灰暗的大麻子脸,看样子是月亮。
胖三儿的肉身在这种环境下丝毫没有感觉,但丫头不同,胖三儿回过头才发现,飞梭里的温度虽然与平日无异,但丫头明显感受到飞梭外的寒冷,以及罡风呼啸带来的震慑,牙齿打战,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胖三儿福至心灵,血肉之中燃起火法,一张脸从内到外也红成了早起的太阳,丫头感受到胖三儿传来的温暖,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开心。胖三儿开足马力,绕着那颗碧蓝色的珠子飞了一个大圈,只是除了某些星星较亮,那颗大太阳有些刺眼外,并没有发现特别令人“振奋”的东西。
约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胖三儿调转梭头猛然朝下坠去,只一个瞬间便将那座大海重新投入眼帘,而且飞梭带起的一圈圈云雾极为诡异,像一只挂在瓶口的漏斗,丫头大睁着眼睛,再也熬不下去,大声喊叫起来,不过这尖叫里满是幸福!
没错,这飞梭天上水下都能去得!飞梭如一只海鸟,轻轻炸起数尺水花,便浸入了海底世界,游鱼如飞鸟,成群结队;海草如春花,五颜六色;礁石如秋山,潋滟肃杀,水中珊瑚一丛丛、一簇簇,颗颗如珍珠般的亮晶宝石不知是何宝贝,再往深了去就有些暗了,不过没关系,飞梭有数颗如巨龙眼睛般的巨大火烛,一边晃着超级大鱼的眼睛,一边躲闪追赶小鱼的大嘴巴。
毕竟没来过这“深海龙宫”,胖三儿看着那些像小村庄一般大的鱼也像自己一般温顺,以为其他鱼类也是如此这般,悠哉游哉,一个不小心便被一颗长满了巨大牙齿的大脑袋撞的差点嵌入海底山石。胖三儿看着身边的可人儿,觉得还是不见血腥的好,毕竟今天是出来体验新生活的,于是一个甩尾贴着那颗甩动着要去咬飞梭的大脑袋反冲而去。这片海域,如此而已,干脆一个抬头冲出海面。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二人回到那座荒岛,收了飞梭,在海边捡了几只大螃蟹,下浅海摸了几只大虾仔,找了枯枝生了火,妥妥一顿烧烤大餐,幸亏海族自带咸味,不然这次可就煞了风景了,因为胖三儿没带盐,俗话说晴带伞、饱带饭,看来是时候给自己的手镯补充物资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圈上数十头生猪、围上数十头小羊,养上一群鸡鸭鹅,嘿嘿,想了这么多次,第一次发现这种简单幸福的生活简直唾手可得!
本来是要给丫头讲讲自己两年来在地府的见闻,可当两人的烧烤大餐刚刚飘出香味时,又一架飞梭从天空缓缓落在二人身边!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眼睛这么好!这么老远也能看见。
老头儿、刘丰五人也不与二人打招呼,自顾自找了块空地,一样捡了虾仔、抓了螃蟹、架了火堆,给胖三儿恶心的不行,烤好的大虾也不好再下嘴,拉了丫头灭了火,收拾了吃食讪着脸与众人坐在了一起。
小杂毛最近两年活像个老棺材瓤子,多一句话都不想说,此刻竟然先开了头:“胖小子,你可以啊,人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俩八字刚有一撇,就连老爹老丈人都不要了?!”
明知道这帮人是故意的,胖三儿也毫不示弱,自言自语一般:“忘了说了,木神丹如果要白骨生肉,得两颗才行!”
真是拿人手短,话刚出口,杂毛突然就满脸堆笑:“小胖子,你那飞梭是真好,就是我们五个人太挤了,我坐在后排中间差点没把头给撞烂了!”
那可不,后排中间本来就没安排位置,坐中间活脱脱一只进了水车的老鼠。于是胖三儿有了个极好的主意,说是要送杂毛一架飞梭,但这架飞梭性能有些激进,需要先试试性能,让杂毛也跟着一起适应一下,免得飞梭送到杂毛手里成了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