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时间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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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蓉忙接着道:“宋言你知道吗?你不是凡人,你前身是玄德仙君爱徒,你是天神,魂魄中天生就有仙骨。江潋即将飞升,魂魄中也有仙骨。如今凡世之间,只有你二人其中一个祭出魂魄,才能镇住炎魔!也就是说,只有你能替他去…”
这一时间,赫连蓉忽然有些颓然,她觉得,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甘愿为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献出性命。不知是死掉,而是从天地间彻底消失。
但此番言论落到宋言耳中,不见她惊讶害怕,却只将眸光转向青素云。
青素云看清那双眸子里的询问,立即点头与她道:“她说的没错,江潋曾祖那时之所以能困住炎魔,就是因为他是下一任星宿宫宫主,魂魄中也有仙骨。宋言,你是仙界十三宫中钟离宫人。肉身有起死复生,将养生魂之效。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江潋会找到你。现下,真的只有你能救他了…你知道的,涉及公子,我不会骗你。”
听她说完,宋言失神,“竟是这样么…”
怪不得江潋那般心急叫她离开。
此时心中划过一丝暖流,想起江潋一张面容,与赫连蓉二人颔首,不过顷刻已做好了决定。
“我该怎么做?”
赫连蓉先是不可思议,随即面色一喜,立刻从怀中摸出个檀木盒子。“现下将此药服下,待到了祭台之上,魂魄正当脱离之时!那时一切便成定局,否则,江潋必定阻拦你不叫你替他。”
宋言无言,盯着那檀木盒子勒马向前,从她手中接过打开。
盒中是一枚刻了繁复纹路的圆球,不过小指盖大小,倒有些不像丹药,像个小法器。那些花纹细看之下,却是些符文。
青素云接道:“这是离魂丹,实际上是个剥离生魂的法器。不是…不是害你的毒药。”
宋言看她一瞬,“我信你。”
“宋言,剥离神魂会很疼,但,到了镇压炎魔的石柱前,你还得用利器取心头之血,再将利器插入石柱,两者生了血契,才能将魂魄成功注进。”
到了这个关头,疼不疼的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宋言与她淡淡点了个头。回身看了眼来时路,银粟所化的白雪落得苍茫一片。马蹄印早已湮没。想起那封书信,心头微沉,暗道该署上不孝女宋言的。
回头再次看向青素云,眼中聚了些水汽,与她道:“劳你向我父亲带句话。”
青素云立时点头看她。大雪里立在马上的姑娘看起来桀骜又坦荡。绝不再是她初时心中给她刻画的样子。
没有骄纵,没有柔弱,也没有胆小。
“若叫妖魔掌世,将来必是翻天覆地,不论于宋家这个小家,还是于天下这个大家,女儿若能以一己之力救下。女儿愿意,父亲母亲应当能够明白女儿的心。只是…唯有辜负父亲母亲养育之恩,女儿…不孝。”
话音落下,离魂丹已仰头咽下。
“带我去。”
声音中的哽咽叫风雪一吹,缥缈散去。
城中已是一片杂乱,宋言见过之后,也更加知道这地方为何不能久留。
四处弥漫着燃不完的灰烬,本该银装素裹却也变成灰蒙蒙一片。
不少山上小妖正四处奔走打家劫舍。但凡看见了活人就要一爪捅穿,享受着这乱世之中带给他们的疯狂血祭。
但因仙门众人都聚在碧云山中,此时却无人能管。
青素云袖间冰箭不断射出才保了她们一条畅通之路。
宋言的心境在这一具具迈过的尸体上也变得更加坚决。看见那座残破宫殿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脚步不曾停歇,她心中却渐渐生出些抑制不住的荒凉难受。
瞧瞧这深山中的巍峨宫殿,多么的荒唐无边啊。
青素云疾走的脚步这时忽的停顿。远远望去,方才还乱做一团的祭台已经没了太多打斗之声。高耸的祭台四周散落了许多受伤之人。
还有更多闭眼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绕到石梯之侧,看清了那封印炎魔的石柱正在一点点的分崩离析。不断有碎石坠下散落。三人均知已到了紧要关头。
宋言深吸了口气,立刻提裙走上石阶。正要上去,石阶一侧的暗门这时忽然打开。一道高大身影这时从那门中走了出来。
那人看清宋言,双眼惊愕地睁大,立刻闪身到她面前。
“宋言?谁叫你来这的?”
宋言臂上一紧,拧眉看他,眼中同样满含惊愕,“顾玉清…你为什么会在这?”
顾玉清此时早已没了在临安时的狼狈。只依旧不可思议看她,“你来这做什么!你父亲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见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刀。
宋言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仰头去望祭台顶上,看不清是何场面,江潋在何处,她更加找不到。
目光重新落在顾玉清面色,勾了勾唇角,宋言讥笑问道:“你们这些朝中人要怎么跟妖魔平分天下?”
话音刚落,忽觉头脑中有一瞬的晕眩。心中慌乱,猜到怕是魂魄剥离的时间要到了。
不预再跟顾玉清纠缠,宋言将他手甩开,斥道:“让开。”
顾玉清丝毫没有叫她拆穿的狼狈,只拧眉挡在她身前,“你上去要做什么?等会那东西出来伤人不眨眼的。哦,去看江潋么?”冷笑了笑。他得意道:“他很快就要被我亲自手刃,瞧见这把刀了么?淬满了怨毒之血,江潋将永世难在超生。”
几声邪肆的轻笑自他喉间溢出,就听他又道:“我曾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我说你早晚都是我的,任谁都不能阻拦。过了今天,我的婚事便是由我做主了,我还是愿意要你,你呢,现在怎么说?”
宋言总算知道,什么叫小人得志,那脸上的笑当真讽刺。
只是她脑中除了阵阵晕眩,已经有些胀痛起来,眼睛难捱的眯了眯,弯腰扶住了一侧的围栏。似是考虑了一番,看了眼望不见顶的祭台。颔首道:“既然你如今得势,我便跟你走,扶我一把。”
顾玉清见她面色越来越白,又听她服了软,挑唇笑笑,上前两步,先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怎么了?受伤了么?”
宋言顿时两手攀住他伸来的手臂撑住。只觉浑身都有些使不上力。
这是顾玉清第一次看见如此顺从乖觉的宋言。心中满足之感油然而生。毫不犹豫抬手揽住她肩膀,将她靠进自己怀中低头看去,柔声道:“宋言,这两个多月,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你将来会感谢你今天的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吧,去安全的地方先等着我…”
伴随着刀剑插-入血肉的声音,他尾音陡然一颤。
随即,便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插进胸口的一把短刃。疼的说不出话来。
宋言看着眼前那没入骨血的匕首,没有停顿,再次用力将其一把拔出,一股腥血顿时喷溅了她满身。
“你挡住我的路了。”声线清清淡淡没有多余的感情。
宋言又道:“畜生。”
抬手将他推开。顾玉清怒瞪着眼球僵硬的滚到石阶之下。
“你该庆幸死在我手里,而不是被妖精生吞活剥。”
宋言看了眼手中染血的匕首,‘当’的一声将它抛在地上,睨着顾玉清最后抛下句话:“这本是我要取心头血用的,现在叫你脏了。”
闭了闭眼,自发间拔出一只长簪,仰了头拾阶而上。
脑中恍惚,只觉手脚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是了,到了魂魄剥离肉身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