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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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老板问过很多人。
没有人给出一个统一的答案，其实很多问题都没有统一的答案。
“老板，你好！能麻烦你个事吗？去接一下我老伴。”
“呵，是钟婶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李伯不在店里吗？”钟婶是隔壁修表李伯的老伴，一辈子和李伯相濡以沫，一看就是很贤惠，很慈祥的那种，就是两口子一辈子膝下无一儿女。
“现在这个点很难打到车，你能开车带我去接一下你李伯吗？麻烦你了。”钟婶说完后，老板看见钟婶眼角慢慢湿润起来。
“没事，我反正有时间，你等下，我去拿车。”
“谢谢了！”
钟婶坐在车里，手一直紧紧攥着，可以看出她很着急。
“钟婶，你能给我说说怎么了，李伯是有什么事吗？”
“你李伯最近都很晚才回家，每次问他，他都回答不上来，说最近关门很晚。有一次我好奇以为他是因为最近生意好在店里忙我就去店里看看，那天他还是平时的时间关门的，然后去了原来我们都很喜欢吃的烤鸭店那里，其实那里早就拆了的，他也知道，但是他那天就一直问别人这家店怎么不在这里了，搬去哪里了！”钟婶抹了抹眼角的泪继续说到“其实那店搬得也不远，他问别人别人也给他说了，但是他走几步就又开始问别人这店搬去哪里了，就这样整整2个小时，他就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问路人。”
“这是，失......失忆了？”
“嗯，有一次我假装骗他说是一起去体检，然后医生说你李伯得的是什什么海默症。”
“阿尔兹海默症？”
“嗯，就是阿尔兹海默症。其实那家烤鸭店是我刚和你李伯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吃，后来年纪大了，什么三高都来了，还是你李伯劝我少吃和不吃了，所以我奇怪他怎么去那家烤鸭店才带他去医院检查的。”
老板看着钟婶一提起和李伯年轻的时候嘴角上扬心想那时他们一定很幸福吧？正值下班高峰，老板开着车在拥挤的城市时走时停，到钟婶说的那条街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或许是钟婶知道他肯定会在这条街上反而到了这里也不怎么着急了。
“那时候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李伯都刚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其实是很少的。他舍不得给自己买吃的买穿的，但是只要我喜欢的他从来都会在领工资的第一时间带我去买。”
“你李伯比我大10岁，也就是个穷小子，谁叫我那时候那么喜欢当兵的呢？记得那时候他退伍荣归故里，我就站在旁边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那么一眼，就让我无法忘怀。”钟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
“后来我们在一起，我父母一直反对，找来全家亲戚朋友来劝我，哈哈，你说说我到底那时候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也许是他憨直的在我家门口，在我父母面前一跪就是10天配合我在家里绝食10天吧。”
“再后来，在婚礼的时候他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我父母说我保证让你们的女儿幸福，保证.......”
“那时候婚礼其实就是在家简单举行一个仪式，那时候也没有现在条件这么好。可是那时候却还是感觉很幸福的，嗯，一直很幸福。”
“你李伯这个人，很固执，很死板，但是脾气又很好，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很老实，不愿占别人一分便宜，也不愿欠别人人情。”
“哎，不说了不说了，你看，他在前面呢，果然还是在这里。”
“好的钟婶，您先过去，我想李伯这会一定还没吃东西吧？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买一点过来，一会车上吃也可以。”老板抬头望去，李伯果然在远处东张西望，时不时朝路上的行人问着什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共同经历时的你懂我懂。
“真是麻烦你了。那我先过去”
“钟婶不用客气的，李伯也经常带你给做的饭菜来给我吃呢，我们就当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嘛。帮忙是应该的。”老板示意不用客气，指了指远处让钟婶赶紧先去把李伯找回来。然后自己朝着另一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老李啊，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啊？”钟婶上前一把拉住正在询问路人的老伴。
“嗯？小玲你怎么来了？我要做什么来着？哦，我要给你带你爱吃的烤鸭呢，可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记得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我问别人别人都说搬走了，怎么可能嘛，别人那是武川的店怎么可能搬走嘛。”李伯老伴的名字叫钟婉玲。
“走，咱们回家，这家店真的搬走了，而且你忘记了吗？我有三高吃不了了现在。咱不吃了，咱回家好不好。”看着老伴的眼神呆滞，估计正在回忆和现实中拉扯，现实的记忆一点点回来，一点点拼接起来。表情时而挣扎时而恍然。
“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呃，好像是哦。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李伯好像想起来了，慢慢的记忆正常了起来。
“你啊你，肯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这条旧街都拆了多少年了你还以为那家烤鸭店在这里呢，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肯定是接你回家啊，你看看这会都几点了，天都黑了。”挽起老伴的手，钟婶无奈的笑了笑，有责怪，但更多的是担心。
这时老板也从远处走来“李伯，你看这是不是你要买的那家店的烤鸭。我给你带了两份回来。”
“啊，是小渊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嗯，这味道，就是这味道。这味道就是他家的。”李伯一把接过打包盒闻了一下。
“我听钟婶说这家店的烤鸭非常好吃，刚好有空，就带着钟婶一起过来了。”老板不知道钟婶有没有把病情给李伯说，只能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走吧回去到我店里坐一会，一起吃烤鸭。李伯我们今天喝两杯。”
“好嘞！”
“好什么好，今天已经够麻烦小渊了，你还要去别人那里蹭吃蹭喝吗？”钟婶挽着老伴的手。埋怨的打了他几下。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数十年不变的你侬我侬。
“钟婶你别这么说，我还得多谢李伯呢，平时你给带的饭菜可是有很多进了我的肚子呢。你要是再客气那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吃您做的菜了”老板笑着拉着他们上了车，缓缓的开在城市的街道上。
华灯初上，街道很亮。
人近黄昏，依旧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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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人尽欢，李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本来老板让钟婶带着他回家休息的，拗不过钟婶说要帮忙收拾了再走，反正离家也不远，老板也就没说什么。
收拾完后老板端了一杯红茶给钟婶，好给钟婶暖暖胃。
“小渊，你能给我一杯酒吗？”悄悄的看了看李伯，怕被他听到。说完就走到吧台坐在了高脚凳上。
老板没有拒绝，毕竟谁都需要释放压力，只是听到钟婶要的是二锅头之后稍微有点吃惊。
“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之后钟婶脸迅速红了上来“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钟婶你应该不会喝酒吧，怎么想起来要一杯二锅头，这酒可是很烈的哦。”
“不会喝，只是年轻时候和你李伯吵架是第一次喝的就是这酒。”
“你和李伯感情这么好也会吵架啊！”
“相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绊几句嘴呢，呵呵，其实与其说是吵架，还不如说是心疼，更多的是愧疚。”钟婶开始回忆。
“由于我身体原因要不了孩子，那时的我感觉对不起李伯，也想过离开他，可是你李伯却只是诚恳的一句，这样我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孩子或许是缘分不够，但是只要有你我们就是最幸福的。”
“他这个人不懂得藏心思，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你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有人问起这么多年怎么不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会说是他的原因，后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就把工作辞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吵起来，我就问他为什么好好的工作不要了，别人好多都是下岗在家你却倒好主动不要了。”
他就这么杵在那里，任和怎么吵他，他就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后面我知道原因吃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问过他为什么，你可以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的。他也只是笑着说，因为他不一样看到我受一点委屈。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悄悄的买了一瓶二锅头来喝。
“就像你说的这酒真辣，甚至对于我一个不会喝酒的来说还有一点难喝，心想自己老伴怎么可以喝得这么起劲，喝的这么开心，现在想来那时候没钱啊，二锅头便宜啊。”
“那天一小瓶二锅头就这么被我一口喝了下去，怎么回的家我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在床上醒来，发现他没有一丝责备的笑着对我说你呀你，喝醉了也不要就蹲在我家门口啊，看吧我白白捡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那是突然觉得这酒，这二锅头也没这么难喝了，辣，但是回味却有一丝丝的甜。
老板乖巧的坐着，就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孩子。面带微笑。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就如这二锅头，初尝难咽，回味却无穷。
钟婶慢慢的趴在吧台上，酒意朦胧的样子，老板心想你这不会是第二次喝酒吧？是啊，这么恩爱，有一个这么维护自己，照顾自己，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在你身边守候，又有谁愿意醉意看人生呢？
“你说说，就这么一个不与人使坏，不与人争名夺利的同事，就这么一个舍不得自己吃穿却愿意给我一切的男人，就这么一个......就这么一个好人，好男人，好老公他怎么就得了失忆症了呢？”沉沉睡去的钟婶嘴里呢喃着，眼角泪珠悄悄滑落。一件宽厚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钟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