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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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唤你们进去。”
忽然的声音将两人吓一大跳。回头见甄如儿拎着食盒站在门前,正是要走的样子。
从这里看去,透着书房的灯火,两人忽然懂了这女人的意图。
那一身薄纱彩衣透着光,清晰描绘出她的身体轮廓,秾纤得衷,腰如束素。
茗烟和谢彩分别红着脸撇开眼去,笑迎上前,麻利的钻进了书房里,一进去就见公子正盯着面前的桌面出神儿。
这样一个眉目精致,神情明秀的公子哥,怎能怪甄如儿要用了心思往前头凑呢。
两人对视一眼,谢彩上前喊了一声。
郑和宜回过神,目光却落在了茗烟身上。“我有些事要问你。”
谢彩跑去倒了茶来,郑和宜捧着茶盏摩挲,口中慢腾腾地斟酌:“侯府如今……她的罪名……若是,我用她夫君的身份……可有什么不妥?”
谢彩听得心内犯疑,茗烟已回道:“这有什么不妥?被自己的夫君保护,岂不是天经地义?”
谢彩忙去拽他,将话接过:“公子担心的不无道理。虽有皇帝赐下的婚约在前,但主子们毕竟还未成婚,如若按此行事,外面少不得又要流言满城。百姓家的女子若得夫君保护,自然不胜欢喜,可真要到了家主这儿,究竟还是说不准的……”他偷着向上睃了一眼,见郑和宜无恙才敢继续:“但是话说回来,家主虽是自来要强,对公子却从未……”
茗烟见缝插针道:“的确,小姐从未对公子说过重话发过火,但凡遇到什么,也就能听进公子几句劝,想来这应当不妨事。”
谢彩又道:“大事当前,公子先考虑家主的安危才是对的。况且,真若要说起来,”他又睃了一眼,“这长安城里关于家主的流言蜚语就从未少过。若此次她当真的介意生气,那便也只能气着,毕竟性命关紧,那大牢是再也进不得了。”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也没什么底气。
郑和宜端着茶盏,沉吟半晌后才出声道:“若是,若真的惹了她生气……我……嗯,该,怎么哄她?”
乌娘与晴儿都失踪了,也许除了她这个主子,无人知晓这两人去处。
韩玉干脆就宿在了佛莲公子那儿,不少贵女和公子哥儿们都因他侯女侍郎的身份赶着去见。谢家长辈传信劝告,他统统视若无睹,如今已被忠义侯府默认是谢家之耻、赶出了家门的人,任其折腾了。
如今他在外立府,带走了幽兰苑中最后剩下的这两个人,若从安回来知道,会是顺势接受还是置之不理呢?
她对于长安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多少,会来寻他吗?
两个小童耷拉着脑袋,绞尽脑汁又苦思了半晌。
茗烟苦着脸道:“说实话,小的在府里这么多年,当真没见有谁去哄过小姐的。若非要论,便只有侯爷了……公子……这,怕是不太合适……”
谢彩只差去捂他的嘴了,忙跟着道:“公子这……是夫妻,只要是为着家主好,主子将来一定能明白。谢氏一族之主,不是那些闺门里的小小女子,断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拎不清。”
这些话已在郑和宜心里何止想了千百万回。他之所以今日会问出来,还不是因为无法解决心底的不安。
只是难得,一个千金贵女,身边怎会从来没有人哄她。
一句话又溜进耳朵:“……小姐那样喜欢公子,公子做什么小姐都不会生气的。”
茗烟虽不抵谢彩聪慧,却是最识人眼色的,他既这样说……
郑和宜心里默默泛起了涟漪。
可转念一想,她对自己喜欢多少,又喜欢自己什么?来来去去好像还是因为那个“宜哥哥”。
其人性格谈吐他全然不知,私下也曾让人查过,这长安城中所有年岁名讳相仿的男子与从安都鲜有交集。
十多年来,只要她出长安,必然是为了家族中事,除此之外,一只手就数的出。彼时她尚与曦世子情投意合,又怎会在心里喜欢着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人?
所以那人究竟是谁,让她如此特别的对待,以至于不惜涉险,亲手将自己从断头台上救下,接入府中。
他有些嫉妒。
*
翌日下朝回来,郑和宜吩咐谢彩整理书房,自己却对着面前的折子闷闷不乐。
他还是在怕从安会对自己生气,避而不见。若当真如此,他又该往何处去寻她?
做惯了一家之主,她可会习惯待在自己身边?
看着又开始恍神儿的公子,谢彩心里忽然亮了:“公子是否快些将那院子里的人处置了,莫要等家主回来。若是真见到了,怕是又有一场气要生。”
惊讶之余,郑和宜竟然有些欢喜。
若她会对甄如儿吃醋,是不是就不会介意从谢氏家主变成他的妻子?
念头还未落地,只见茗烟跑了进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面若死灰。
“谢氏女从安,出逃,夜入巫峡,落,了悬崖,死,死不见尸。”他一连喘了几回,哆嗦着话不成句,说的磕磕绊绊。
郑和宜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是梦是醒,直到两个小童捧了官服来催促,方才会过意。
可惜入宫没能见到太子。
议事的偏殿廊下,他听到了谢家五房上书求爵位的消息,身边经过的人一反常态,都不再亲近,甚至有意无意的对他躲着。
郑和宜冷着脸出了宫。
再过几日,还是没能见到太子殿下。
这一日,趁着降旨赐爵,郑和宜打着上忠义侯府恭贺的旗号出门,两个小童后来得知,公子竟然是带着人毫不客气的闯入了幽兰苑。
当时仍在闲鹤亭庆祝的谢家人闻讯赶来,太公谢孚远远的笑脸相迎,熟稔寒暄。郑和宜随意应了几句,冷眼转向他身旁跟来的那个脸色略显青白,文质彬彬的青年。
“谢旌?”
对方偷瞧的目光才转回一瞬,听到被点了名字,身子明显的一颤,抬头就去看太公。
谢孚登时收了笑脸,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郑和宜:“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不怪他敏感。如今爵位落入五房,虽然他面上光彩,却也实在招了嫉恨。此时虽应与太子示好,他也不得不防着眼前这位,毕竟那丫头与他的关系,外人还是说不清的。再者,毕竟都是世家的出身,一旦丢了身份地位,还是会想尽办法要得回来。
郑和宜早已瞧出那笑容下的防备,淡淡道:“今日上门,一为道贺,二是要取些东西。劳烦太公将从安的东西找出来。”
“大人要什么东西?”谢孚面做不解却暗暗揣测:难道两人当真有情?
想来那丫头对他百般讨好,只怕是石头也会动心……
“……东宫若是……”谢孚重重提起,轻轻落下,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郑和宜。
谢家家主跌落雪山死不见尸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巫峡环山终年积雪,过了这么久还未有新消息,也与死了无异,此时又来要她的东西做什么?
难道是要留个念想?
思及郑和宜在前朝的角色归属,事情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
今日的云多,日头不大。院子里不时有风吹过,花草摇曳生姿。郑大人不言不语的静静立着,便让人知道了什么叫做玉树临风。
“还请太公给个方便。”
那精雕细琢的眉眼从来便一直淡淡的,让人瞧不出喜怒。说话时,嘴角几不可见的一翘,看见的人心里便跟着一动,忍不住琢磨几次,回味几分。
拿不准目的,也不好把太子面前的红人得罪。谢孚一挥手便让下人将东西都搬了出来。
院子里不多时就满了,还有些正从外头的私库中送来。其中有一箱极为惹眼,描金螺钿的好不精致。众人都瞧出些不同,有几个已围着它议论起来。
那箱子郑和宜也从未见过,瞧着更不似是谢从安会喜欢的模样款式。
他命人上前打开,一眼望去,脸色骤变。
金丝绣线,凤凰于飞,珠光异彩,流霞千缀,里面装着的是整整六套及笄华服,还有配好的环佩玉簪。
“全都带走。”他微微颤抖的嗓音似有怒意。
谢孚听了忙开口阻拦:“老朽可能问上一问?”
谢旌已听话的止住了动手搬抬的下人。
“郑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谢孚那一双鹰眼此时已敛了光,“莫怪老朽事多,只是这样大的阵势,若不在里头先说清楚了,怕会有不少的闲话传出去。”
面前的长辈苦口婆心,劝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他好。
郑和宜轻描淡写的一句,权做解答。“她欠我的。”
谢孚仍作不解,听他已经又道:“所有东西在下都会按价折做银钱奉还侯府,随后便差人送来。”
“使不得,这使不得。”
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苦口婆心的长辈瞬间笑的牙不见眼,“人都没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是徒增伤感。大人搬走实是帮了老朽的忙,又怎好再收您的银子。”
郑和宜并回头望向他身后,只见一队身着精装的侍卫小跑着进来。
周围纷纷避让,行在最前头的李璟依旧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气势,直接走到郑和宜面前,点了点头,“郑大人。”
郑和宜亦是微微颔首,“千户大人,殿下近来可好?”
“殿下好着。听说你这里需要人手,所以我来帮忙一二。”
李璟在宫中随侍多年,因被指派去东宫伺候,又特许带刀,长安城的高官贵族鲜有不识的。如今正主龙腾有望,便从一个小旗一跃成为了从四品的千户大人,现在已经名正言顺的跟在太子身边了。
谢孚笑迎过来道:“老朽斗胆,要说一句殿下多虑了。不过都是些府中旧物,老朽已做主送给了郑大人,这就让人直接送入郑府去。”
没想到李璟置若罔闻,眼睛只管盯着郑和宜,而后者更过分,竟是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留下谢家太公尴尬的对着满院子的混乱和一群看戏的人,一张老脸放不下又不敢发怒,便拉的极长。
李璟望着郑和宜的背影,忽然冷笑一声:“既然还有脾气,我就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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