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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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奉还没说话,对面坐着的假王爷却喊了声慢。
“既然这比赛都开始了,你的东西却未到场,这于理不合。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准备耍赖,不如就直接认输算了!”
面对质疑和挑衅,谢从安二话不说直接踩上凳子开骂:“你这老贼!要知道二选一的题目爷爷我从来不选。不怕直接告诉你,咱们从一开始就没定什么必须同时展示的规矩,少跟我这儿扯些有的没的,要是怕输你就继续拖着,看看最后是谁先哭!”
既然都拿了地域做文章就不用白不用。如今的陵化县城等同是自家场子,谢从安急中生智,拿出一副地头蛇的姿态直接开摆,大大方方的不讲武德。
没料到底下竟然还真有些有良知的看客,开始帮着假王爷说话,一直起哄,让她先拿出东西再比。
谢从安只好投降,换了个法子装模作样的打起商量:“正准备着呢,还需要点时间。你们先看他的,看完我这里就能好了。再别催了,不然等等的结果不好可不能怪我没出全力!”
有她这不要脸面的威胁在前,这一回自然是陵化人的势力大获全胜。
假王爷只能臭着脸,坐下等第二局开始。
他怎么也是用了个王爷的身份,能拿个老茶饼来斗富,自然有这东西厉害的地方。
大朝奉得了扶风馆的好处,一心只想着如何把差事做好,又见谢从安这次故意卖弄玄虚,便鼓足力气将那茶饼吹的天上有底下无,恨不能亲自下场将那些和茶树相关的神话传说都演绎一番。等他用心做足了噱头,也想要看对面拿出什么东西能将这宝贝压一头,只可惜等到解说收尾都不见场子里有任何动静。
面对大朝奉几次三番投来的目光,谢从安不以为意,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望着台下,不知在等什么。
“如何?”
老茶饼的讲解和展示都已完毕,假王爷十分满意的站起身摇了摇手里的纸扇。
“挺好挺好。”谢从安也笑着拍手,站起来捧场。
算着时间恰好,她便回身示意,让樱桃请上一人来。
在众人屏息的等待中,只见一个老头子穿着件满身补丁的破旧布衣走到台前。
他背手而立,上来也不说话。大多人都不认得他,瞧不出名堂,底下便渐渐起了切切的讨论声。
谢从安笑嘻嘻的上前说明一番,假王爷听了气得甩上扇子道:“你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谢从安一面挑衅的笑着,一面反问台下,“一块死物怎能比的过活人,更何况还是个经验老到、智慧满腹的长者?方伯不仅擅长各家名典的老酒曲,最近还在琢磨新口味给大家伙解馋。他老人家还趁着闲暇整理出了一本酿酒秘籍要福泽后代子孙。这样一个老宝贝,可是你一个老茶饼就能比得过的?”
“你说他经验老到就是真的吗?随便拉个老头就来吹嘘,谁知道他究竟是谁!”假王爷不服气的撇嘴。
“我可没骗你。咱们江南府的人,多少都听说过来自那个南境的黄粱酒师吧。”谢从安趁着侍女们在底下送酒,直接岔开了话题,“大家伙刚好试试这夏家酒坊最近的新品,看看它比着之前长安城里叫到一金一壶的春花秋月如何?”
台下的人群随着送酒侍女的步入,瞬间沸腾起来。
“春花秋月已经如此高价了吗?”
“一金一壶?这也太夸张了。”
“那夏家小姐岂不是赚了大钱?”
“没听见他说么,是方伯的手艺。这谁要是得了方伯帮手,可不是要发达了!”
“他说方伯就是之前江湖上传言从南境来的那个黄粱酒师。”
“那个酒师不是说死了吗?”
“他遇难时被夏家人救了,这才一直待在他家酒坊报恩的。”
“真的假的。”
“假的吧。要是真的,夏家那小酒坊怎会现在才被人知道。而且他这种身份的奇人,怎会肯在这小镇上待那么久?”
“这咱们也不知道,看那大朝奉怎么说?”
谢从安亲自给大朝奉倒了酒,一抬头,那假王爷盯着她手里的酒壶,正两眼放光。
“不然你也尝尝?”手边没了杯子,她直接将酒壶递了过去,没想到对方接过去,一口气就灌了半壶,看得她瞪大了眼。
“你可慢点吧,千万别出了事再怪上我们。”谢从安拦阻不及,小声嘀咕几句。
方伯不愧是当年的传奇人物,瞧着底下的人对着自己品头论足、议论纷纷的模样毫无怯意,背手站在那高台中央,十分的淡定随意。
今日这一场闹剧全因谢从安临时起意,想要借着机会打广告。至于这赌局的结果是输是赢她本就不在意,只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惹出别的麻烦来,此处先按下不表。
……“林丫头说的身份我敢认下,自然就不会骗人。‘南境傅方、酒师黄粱。’这名号有谁不知?老街坊们若有不信的,单想想这夏家酒坊的无名老酒你们喝了多少年。若我真想将这酒坊做大,难道还能没这本事?”
方伯自信的模样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就是额外多了些傲娇的神采。
但是在这种场合说话嘛,就得要十分的霸气。
谢从安在一旁瞧着,乐得眉开眼笑,趁势不停吹嘘夏家酒坊的新酒如何的好。
一回头,只见台上的酒已喝光,假王爷拎着个空壶和大朝奉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笑嘻嘻的过去问了句:“如何?”
本意是想问问这酒怎么样,没料到那假王爷倒懂事得很,直接拱手道:“这局你们赢了。”说完还一副垂涎的模样朝着一旁的方伯讨好,“这酒坊中还有吗?可否让本王再买些来解馋?早前曾听闻这陵化县城的无名老酒是份乡愁,如今还未能得机会品尝一番便已知道缘由所在了。当真是三生有幸……”
赢了赌局又给夏家酒坊做了广告,谢从安开心的不得了。她刚想去找笙歌分享喜悦,就被人找来说兰姐姐让她马上回家。
想到或许是夏兰姐弟知道了自己调用酒坊人手和存货的事,她便吩咐樱桃去找笙歌报喜,自己抱着这几日换下的脏衣服急匆匆的赶回了夏宅。
此次能劝得方伯出面,还真是得了个巧宗。
只因近时夏兰关切着舞馆斗富,便又派了孙尚出去打探消息。方伯却因此知道了前些时候张庐曾带人去夏家闹过事,想要抢夺夏家老宅的事情。
老人联想到前些时候夏主将林姑娘亲自送来酒坊的那一遭,三姐弟之间的一番别扭也是他亲自见过的,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当年他因私事离开南境,偷偷的潜入大乾,困窘时被回家探亲的夏家夫妇救起。那对夫妇待人十分宽和善良,安排他在家中养伤不算,还交代老仆说等他好了之后去留随意,甚至提前备足了鞋袜盘缠。
彼时的傅方不光身负重伤,也是有些被那私事伤透了心,养好之后无心再闯江湖,便留在了夏家酒坊里,打算守着那支无名老酒渡过余生。
后来得知恩人被害,他那时远在陵化未能帮手,心生愧疚才会在夏兰回到陵化后开始帮她打理酒坊。如今又知道了恩人的儿女被找上门欺负,这还如何忍得下去,于是让谢从安做出承诺,以后必然帮夏家姐弟壮大家业,做到让夏家不再被人欺负,自己以当众表明身份帮谢从安完成赌局作为交换。
“方伯是念着咱们家的恩情,可是爹娘早已说过,我们为人处事不能挟恩求报。妹妹实在不该这样。”
谢从安没想到夏兰因为这件事这样生气。
夏松在一旁若有所思,收到她递来的眼神,忙帮着岔开话题:“原来是这样,所以姐姐才不让我来酒坊,也不许我们打扰方伯。”
“这些都是爹娘的嘱咐。他们曾经说过,谁也不想有这样困顿的时候,咱们以后若是碰上了,能帮的便也帮一把。但这些都是缘分而已,万不可强求回报。方伯的去留都由他自己决定,如果他想走,咱们也不能自私强留。”
“可这些都是方伯自己先开口跟我商量的。”
谢从安抓住机会,赶紧表示在这事情上并不存在任何胁迫。
夏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一副无奈又疲惫的模样,让谢从安生出不少愧疚。
“此事先放下不提,”她整理心情,正色问道:“你可曾想过如此一来就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往日的兰姐姐都是温柔的,今日说话亦是如此,可是谢从安瞧着她那紧绷的眉头和抿着的嘴唇,觉察出了不对劲。
连握帕子的手都使着劲儿。这样的夏兰她还从未见过。夏松也感觉到了,在一旁有些看呆了的样子。
谢从安正琢磨着该如何劝解才不至于引火到笙歌那里,没想到身旁的猪队友竟然一句话就把油浇了上去,“大家早就知道了林姐姐的身份,多少人都在扶风馆下注,赌咱们夏家有什么家底能撑她赢得最终的赌局呢!”
她听得一愣,“真的假的?”
夏松倒是得意起来,开心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