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平羌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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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超过众人放声大喊:切莫恐慌,我们是大明的军队。
有胆子大的仔细看,才知道真是自己人,当然有些人还在奋力逃窜。
有一骑越众而出:本地镇守何在。
此人身材高大一身贵气,顾盼间极有威势。
背冯指挥的两位忙道:指挥使在这。
那人驱马上前,见冯指挥还在昏迷,冷笑了一声:想办法救活过来。
大部分人已经累的走不动了,有几个还有力气走路的围过来,精英就是精英,懂医术的不在少数。
冯指挥慢慢有了意识,还没睁眼,抱着头大喊:不要动手,自己人,自己人。
那人笑道:既是自己人,冯指挥怕什么。
听口音不对,冯指挥这才睁开眼,茫然的左右看看,端详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挣脱左右跪倒在地:卑职参见平羌将军。
大家伙这才明白过来,呼啦啦全跪在地上,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甘肃镇总兵、平羌将军、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吧,冯指挥,本将要借贵地一用。
不等他回话,便向左右喝令:沿黄河摆出一字长蛇阵,敌军若妄图从黄河踏过,一律射杀。
各将领得令奔出,组织所属士兵沿河布阵。
各部兵士号令严明训练有素,迅速占据各自位置,没多久便将阵法摆好。
兰州名流大多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阵法演练,彭大人虽然精通军事,但专注于城防守卫、各要塞的联动防御与协同作战。对排兵布阵很不上心,尤其是那些有名堂的阵法,像是一字长蛇阵,八卦阵之类的一次都没搞过,当然兰州卫也没那么多兵力搞。
这次大家算是大开眼界了,方生虽然还上气不接下气,但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得血脉喷张。
冯指挥却没闲情逸致欣赏这个,颤声问:将军,刚才您说的敌军是怎么回事。
李景隆眼望长蛇阵,头都不回:鞑靼王子亲率五千精锐骑兵正从北方赶来,打算突袭兰州城、劫杀肃王殿下。
冯指挥又感到一阵眩晕,脱口问道:他们从哪里过来的。
李景隆回过头盯着冯指挥:正是从你兰州卫的防区直插过来。
冯指挥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大家又围过来抢救。
冯指挥的贴身亲随刚从旁边山林跑回来,推开众人一把抱住领导,大声号哭:老爷,您怎么了,老爷您醒醒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或许是晃的太厉害,冯指挥又醒过来了,李景隆见他睁开眼,道:冯指挥,敌军势大,事态紧急,需要贵部一起行动。
冯指挥有气无力的小声说:全凭将军调遣。
李景隆点点头:先进城再说。
众人来到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上弓箭手严阵以待,不等别人说话,那亲随骂道:谁让你们关城门的,还不赶快开门。
柴千户正在角楼观察黄河边的军士布阵,听士兵通报便回到南门,见城下除了兰州的各位官员,其他都是明军打扮,问道:城下何人。
骑兵正要答话,那亲随高声叫骂:你他娘的眼瞎了吗,认不得冯指挥了吗,我们在外面遇险,你却把城门关起来自保,真是条喂不熟的野狗。
李景隆扬起马鞭照头就抽,那亲随一下让抽的皮开肉绽,正要发飙,见是平羌将军动的手,吓得跪倒在地,李景隆不等他辩解又狠抽了几鞭子,骂道:我大明将士岂容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辱骂。
再没理他,扬起头亲自向城上答话:本将甘肃总兵李景隆。
柴千户在城上行礼,继续问道:既是我大明军士,何故快马奔驰惊扰地方,既无提前通传,又无明旗明号,
李景隆答道:因强敌来犯,事态紧急,为行动隐密故偃旗息鼓。
柴千户继续问:可有令牌。
李景隆从怀中掏出令牌,让军士放进城头的吊篮里,柴千户拉上去仔细查检,核验无误后,下令打开城门。
柴千户迎上去,双手将令牌举过头顶:卑职无礼,将军莫怪。
李景隆下马接过令牌:无妨。
柴千户正要跪下,李景隆上前扶住:阵前无需多礼。转头向兰州诸位官员道:兰州卫有如此人物,真乃百姓之福,我大明之福。
柴千户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表扬,忙退到旁边:请将军入城。
李景隆向冯指挥道:此人任何军职,可借本将一用。
冯指挥忙答话:将军请便,我兰州卫各部随您调遣,这是我卫右千户,柴千户。
李景隆肃然道:柴千户听令,着你速带本部兵马自兰州城以西沿黄河一字排开,以防敌军从河面突袭。
柴千户拱手:得令,不知敌军从何而来,预计从何处渡河。
李景隆道:敌兵自铁古城而来,就在兰州附近渡河。
柴千户道:既然如此,敌兵必从金城关以东渡河,将军能否允我部兵马沿冰桥布置,横断黄河,这样可相互配合阻止敌军突进,将其围歼在黄河之上。
李景隆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冯指挥怒道:放肆,军令如山岂容你讨价还价,还不赶快退下,速依曹国公将令执行。
柴千户道:将军,卑职决没有抗命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么布置更合适而已。
冯指挥又要骂。
李景隆大声道:柴千户久驻兰州地理精熟,就如你法,把守冰桥阻断黄河,敌军来袭时一律射杀,不得放过一人一马,如有闪失军法从事。
冯指挥让左右搀进卫府,褪下已经结冰的裤子,等泡在热水里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从恐惧中慢慢缓解过来。
恐惧心退去,首先袭来的就是沮丧,今天实在太丢人了,当着兰州所有上层人士的面一再的晕倒,前面逼装的有多大,后面脸丢的就有多大。这次就算李景隆放自己一马,以后兰州也是待不下去了,那去什么地方,回西安?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指不定西安那帮同僚怎么嘲笑自己,多少年的经营谋划一朝尽丧,想到此处心如死灰,忍不住长叹一声:唉.
那亲随正拿着换洗的衣服进来,劝慰道:老爷您也别太在意,今天失态的又不止您一个人,大家都在逃跑,这么突然的事情谁不害怕。
冯指挥目光呆滞:其他人无所谓,我是一把手,大家伙都看着呢。
那亲随抄起毛巾给大人擦洗:问题就在这,您是一把手,担着责任呢,比别人更害怕理所当然,这李景隆也是,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兵就冲过来了。
冯指挥摇摇头:你懂个屁,今天要不是李景隆及时赶到,万一让鞑靼人冲过黄河惊了王驾,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原想着兰州有镇远桥,一年四季走货都方便,才谋了这么个差事。没想到风险这么大,离边境这么远的地方,鞑靼人说来就能来,你说甘肃镇和宁夏镇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放这么多蒙古人进来。
那亲随道:您也是替上面办事,真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们就不管吗,这些年替他们挣了多少钱,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落难不是。
冯指挥冷笑了一声:王子被劫杀,天大的事,谁敢管,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兰州卫指挥使,就连陕西都指挥使、右军都督,包括他李景隆,统统都要人头落地,上面人势力再大,能大过皇上去。
亲随向外面张望了一下,关上门凑过来小声道:老爷,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严重。您想啊,李景隆说敌军从北方过来,就像您说的,北边有甘肃和宁夏两镇,哪那么容易突破,几个小队混进来还有可能,五千骑兵那得多大的动静,就算瞎子也能看到,并且我们之前就看到狼烟了,柴千户还亲自去查问,说只是一股土匪而已。我估计是李景隆虚张声势。
冯指挥没有回答,也在琢磨。
亲随继续道:我听过路的朋友说,这李景隆想当名将都快想魔症了,一有机会就显摆自己的军事才能、名将风范,今天您不是也看到了吗,他和柴千户两个人一唱一合,演的那叫个真啊,听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比那个姓董的还恶心人。我还听说肃王府为什么老是修不好,就是李景隆的原因,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敌人有多少他都带领甘州所有精锐出击,施展各种兵法战略,就连剿个土匪,都要带领大军在山寨前摆各种阵法。他的阵还没好,人家土匪都跑光了。
冯指挥没阻拦他的絮絮叨叨,躺在水里沉思,温水的滋润让聪明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在脑子里转:李千户报告说有侦查兵,让他去抓也没结果,后来他再没提这个事情,一反常态专心烧炭,这两天却突然失踪了;方生也说蒙古兵要进犯,说的还很着急,显然他有十足的把握,问题是他一个秀才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消息,并且照这个时间推理,他说的时候蒙古兵还没出发呢;最邪门的是今天,李景隆说有五千骑兵来攻打兰州,但是他带的兵也不过三千而已,三千步兵怎么抵御五千骑兵;柴千户说只是些土匪,但我们进城时兰州已经完全进入防御状态,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到底是谁在说谎。
没错,这两个绝对有鬼,一个小小的千户竟敢阻拦平羌将军,一个公爵竟对区区千户恭恭敬敬。你们这是在唱戏啊。
脑子里面灵光一闪:不好,他们这么一演就轻松掌握了兰州卫的控制,这是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