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安妮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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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蒂蒂,抽他一巴掌。”
“是,博……什么?!”
“抽他一耳光,最好抽哭他,他往哪儿跑哪儿就有人。”
斯卡蒂沉默了,可能因为我这个主意实在太妙,她自愧不如。
斯卡蒂沉默期间,那半大少年突然转身狂奔,我和斯卡蒂对视:“原来博士是这么想的么,恐吓敌人让他带我们找到其他人。”
我眨眨眼:“啊,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和斯卡蒂跟上,那人带我们到一件破旧的小屋,屋里对着墙站着好几个人面壁,房屋中间还有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
见到我和斯卡蒂,那些面壁的人如同丧尸一样,迈着僵硬的步子将我们围起。
那孩子则对其他人告状。
他们的语言系统似乎退化了一般,一句话要拆成好几个单句,中间也没有连接词,写在作文中应该是十分以下的那种程度。
但勉强能听懂。
斯卡蒂尝试着与他们交流,我扫视房屋,并没有获得太有用的信息,和斯卡蒂打个招呼,自己外出观察环境。
这座海边城市很怪,住民们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可想而知是因为食物的不富裕。
海边没有种植作物的基本条件,所以获取食物的来源只能是下海捕鱼。
但就凭我一路上见到的这群麻木呆滞的伊比利亚人,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们乘船喊号子的场景。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盐风城是一座被封隔的城市,有伊比利亚官方守在各个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连物资也不被允许进入。
我们暂且放弃思考伊比利亚官方的目的究竟何为,毕竟结果可能太过黑暗。
另一个必须思考清楚的问题就是:如果依靠着人吃人,倒是可能短暂地活过几年,但在一个被封隔几十年的城市里,绝不会有半个人生存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用散步的步调一路慢悠悠走到了海边,没有渔船,没有码头,海边干净的像是一块未被任何人踏足的处女地。
但地上有着某种生物滑行的痕迹,像是有人踩在冲浪板上从大海滑上陆地。
更远处还有一些凌乱的足迹,那种一种集会式的、很多人在这里站立过的痕迹。
凌乱也是有分别的,逃跑的足迹是一种凌乱,聚会派对是另一种凌乱,区别就在于大多数脚印的朝向。
我能分辨着点,所以可以肯定,这里有很多人站立过。
他们站在这里做什么?等待什么?等待那个带着冲浪板滑上岸的人?
我靠近海边,蹲下身将手伸进海水里。
海水很冰凉,也很黑暗,这种黑暗让我看不清还下两米外的境况。
突如其来的,一种磅礴的情绪汹涌扑倒我,那种一种开心与痛苦交织的情绪,让我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即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安心和岁月静好的快乐让我身心舒畅,但那悲痛的情绪就是隐藏在愉悦中的一根刺,就像你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出车祸死在你面前。
我从没有来过海边,我可以确定这一点,我甚至都不会游泳。
好半晌,我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重新插入衣兜,状若无恙地转身往回走。
就在转身那一刻,我看到从海边的一条小路蔓延出去,一直蔓延到远方一座高大的建筑,那建筑在这种情况下仍保持着光彩鲜艳会恢弘。
那是一座教堂。
我明确注意到的一点是,这座泰拉大陆,有意无意间,有很多宗教意味的象征。
我不想对这件事做过多评价,不想赞扬也不想批判,无意指责愚昧也无意调查真相。
我只知道,整个世界都可以陷入宗教主义者的狂欢之中,唯有我,绝不想沾染丝毫的痕迹。
我正想再去教堂看看,斯卡蒂突然从天而降,朝海面看了一眼,扛起我就跑,任凭我如何谩骂怒号都不松手。
盐风城内,斯卡蒂放下我,我抬头愤怒地瞪着她……我低下了头。
我承认,离这样一张脸蛋太近确实很难生气。
长得漂亮的人在社会中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优势。
这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斯卡蒂感受到了海嗣的气息,也就是说,盐风城很大可能是被海嗣袭击而荒凉破败的。
斯卡蒂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名叫安妮塔。
安妮塔对我的身份很好奇:“歌手不和别人说话,歌手只和你说话,你是什么人?”
“我是服侍歌手的人,你知道,歌手只负责唱歌,那就要有人服侍歌手的穿衣打扮。看看她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老何塞,这个功劳暂时给我背吧。
安妮塔狐疑地看我:“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不像一个服侍别人的人。歌手叫你博士,你叫博士吗?名字真奇怪,和我们的名字一样奇怪。”
“安妮塔这个名字很好听,比我听过的很多名字都好听。”
“其实,其实我不叫安妮塔,他们都叫我木框。这里的人大多没有名字,什么顺嘴就喊什么。砖头总在数砖头,铁皮家外面围着铁皮栅栏。安妮塔是我自己想的……我从佩特拉奶奶的故事里听来的,那个女孩儿很像歌手,会唱歌。”
“没什么,我认识很多人,名字都很奇怪。我还认识一个叫可颂的,哈哈哈,好笑吧,可颂,可颂。”
安妮塔没有笑,显然她要么没有幽默细胞,要么没有生活常识,她只是问我:“可颂是什么?”
破案了,她没有生活常识。
“可颂是一种面包,吃的。”
“这样啊,那她叫自己可颂,肯定是因为可颂很好吃吧?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可颂,也没人吃过。”安妮塔仰着头,似乎在幻想可颂的味道,但很快,她就泄气地垂下脑袋。她的经历太少,让她根本想象不出一个没见过没尝过的东西。
“那你们这里的人吃什么?我看你们好像没有米面之类的东西。”
“那些都太老了,那些都太老了。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米面是什么东西了,我也只在佩特拉奶奶的故事里听过。我们这里的人吃鱼,等到了有鱼的时候,我们就去海边,鱼来了,我们就会去吃。”
“吃鱼?你们捕鱼吗?但我在海边没有见到船只和渔网。”
“我们不用那些工具,教会给我们恩赐,鱼会自己爬上岸。律法说的,当潮汐起落一百次,大人们就会从罐子里摸出一个贝壳出来。贝壳大多数是白色的,只有一个红色。拿到红色贝壳的那个人,等到天黑之后,他就会去海边。”
“他去海边做什么?”
“他去享福啦,他被幸运的选中,海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我们都没有这种福气。但是也没关系,到了第二天早上,海岸上就会铺满鱼,我们就吃鱼。就像律法说的那样。”
我和斯卡蒂对视一眼,我们都知道了他们吃的是什么。
海嗣的肉!
我抚摸着安妮塔的小脑袋,她很喜欢被这样对待,甚至主动配合我的抚摸。
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很健谈,也很热情,比这里的其他人都更有行动力,也都更像个人。
“安妮塔,你为什么要跟着歌手。”
“我只是想陪着她,这里的人都不说话,他们只数数。歌手还以为我想要她的琴呢,其实我不会弹,我只是想听她弹。”
“这样啊,但歌手现在状态不好,唱不了歌。如果你同意我一个条件,我就让她以后唱歌弹琴给你听,怎么样?”
“是这样吗?歌手。”
斯卡蒂犹豫一下,点头。
“那好吧,我答应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其实就算歌手不唱歌我也会答应的,你们是客人,佩特拉奶奶说要善待客人。”
“我这里有一些食物,味道还算不错,你不要再吃鱼。其次,抽签的时候你不要去。”
…………………………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打个响指,结束与安妮塔的交谈,和斯卡蒂交换着情报,“这里被海嗣袭击,这里被教会掌控,这里也被伊比利亚官方放弃。”
“有人一直跟着我,我怀疑他们是伊比利亚的人。”
“呃……那就是半放弃,也就是说,盐风城有海嗣、教会、伊比利亚官方。教会诱使民众食用海嗣肉,我有一个猜测,但不好说。伊比利亚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里,显然他们对情况有一定的掌控,但他们已经放弃了这座城市,已经城市里的人,他们只是维护情况不再扩大。还有就是,歌蕾蒂娅带幽灵鲨到这里做什么?”
幽灵鲨?修女?教会!
一条线在我脑海中将我从未注意到的两点串起来,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斯卡蒂!你查过幽灵鲨的过望吗?”
“凯尔希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查,但痕迹被人抹去了,只有凯尔希知道。”
教会,幽灵鲨,深海猎人,海嗣肉。
我几乎已经知道了这个疯狂的教会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可用的人手太少,无法进行丝毫有用的行动,妈的,真让人生气。
等等,如果说教会是这个主意,那么歌蕾蒂娅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了。
再等等,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再再等等,干脆多想一想,那么伊比利亚官方监视这里,还没有发现教会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呢?啊……
“你更不想一个服侍别人的人了,”安妮塔打断我的思考,“你像是佩特拉奶奶讲过的,那种,那种……我忘了怎么称呼,但是很有脑子的人。你像是一个脑子。”
“眼睛真尖,那你看歌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歌手说她要找人,但找人太累了,她不想放下这个包袱。过去的事,好的不好的,积的多了,都会把人压坏。在我们这里,只有没有包袱的人才能活得久些。要是脑子里一直想一件事情,人就会发疯。”
我从眼角看斯卡蒂,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这话语勾起了伤心往事。
她从琴匣中掏出一瓶酒,仰头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