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且慢迷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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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五人从正门走进来,卡洛斯看到西洋女人大哭,立刻迎上去,柔声说了许多。西洋女子只是不听,也不抬头。
卡洛斯一脸无奈起身四下扫过。这里来了洋人,其他客人早就走了,只有角落里藏着顾隐渊等三人。
卡洛斯看到三人,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便要拔枪。顾隐渊身子一晃,已经从位子上起来,瞬间到了卡洛斯身边,双手齐挥,卡洛斯刚刚掏出火枪,便觉手腕一麻,手握枪不住,双枪已经落入顾隐渊手中。
顾隐渊道:“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要太嚣张。”说着双枪中部已经被捏扁,再也用不了了。卡洛斯看了看杨钩,杨钩连忙翻译给卡洛斯说了。
卡洛斯气的双眼发直,暴跳起来,大骂了一通。顾隐渊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看顾隐渊出手,本想躲避,但又如何躲得开。一掌下去,头昏昏沉沉的,差点直接昏厥。
顾隐渊正要再次出手,李岩急忙上前,挡在中间。
顾隐渊立刻收手,抱拳道:“李公子,好久不见。”
李岩也抱拳道:“顾楼主!好久不见!小生听说你在鄱阳湖做了好大的事情,佩服的很。”顾隐渊道:“李公子客气了,都是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不像李公子关心国家大事。”
李岩道:“今日小生斗胆,恳请顾楼主放过这些洋人。小生一定让杨先生约束他们的行为。”顾隐渊知李岩为人,虽然有些迂腐,却不是个无耻小人,如今要留着这个西洋人,无非是要他们帮忙护送这批火枪,便道:“今日就看李公子的面子,饶了你们。”然后转向杨钩道:“告诉这个洋鬼子,老子是倚楼听风雨的楼主顾隐渊,想报仇可以随时来找我,别在普通百姓身上撒野。”说着手一挥,衡丹元等人跟随走出——以李岩的为人,会帮他们结账的。
三人又换了一间客栈,顾隐渊让衡丹元继续出去打探那边的进展,自己置下酒菜等待李岩。半夜时分,李岩才到了客栈,翻墙进来,看顾隐渊已经置下杯盘,笑道:“顾楼主果然是个重信之人。”
二人分宾主坐下,顾隐渊给李岩斟满了酒,道:“自天正山庄一别,有一年多了。这一年来,李公子指挥李自成创下了好大的基业。”李岩笑道:“顾楼主说笑了,小生只是协助闯王做些事情,何谈‘指挥’二字?”
顾隐渊道:“‘吃他娘喝他娘,打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童谣现在连江南的孩童都会了,岂不是李公子的杰作?”李岩道:“中原灾荒严重,田地却被富商大贾、达官显贵霸占着。只有均田免赋,耕者有其田,才能得民心,得天下。”
顾隐渊道:“李公子高见。”说着举了一杯酒,二人同饮了,继续道:“在下没有李公子这匡扶玉宇的雄心,不过和长平公主见了几面,倒是生出许多疑问来,请李公子解惑。”
李岩道:“不敢!顾楼主请讲,你我共同讨论。”
顾隐渊道:“历朝历代开国时,都会轻徭薄赋,重分土地,奖励开荒。为何短短几百年,便不约而同的变成了土地兼并,民不聊生。似乎一切都是一个循环,无穷无尽,用不断绝。”
李岩道:“历代开国帝王,多重民生,百姓安居,国家欣欣向荣。但后世帝王不知创业之艰辛,胡作非为,不疏通河道,不治理黄河,不关注民生,任由官商勾结,土地买卖,这才导致民不聊生,各地揭竿而起。”
顾隐渊道:“俗话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想来就是这个道理。”李岩长叹道:“是啊!帝王坐进了皇宫,便再难看到世间的疾苦了。”
顾隐渊道:“这么说来,李自成将来也不免走上这条路。”李岩摇头道:“那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小生现在先帮闯王夺取天下,再想方设法让闯王治好天下。再长远的事情,以小生之能,暂时考虑不到了。”
顾隐渊道:“在下也不懂这军国大事,只是觉得以闯王现在的实力,在李公子的辅佐下,夺取京城并非难事,但恐步更始帝之后尘。”
李岩抬眼看着顾隐渊道:“这是为何?”
顾隐渊道:“李公子未去闯王挥下时,在下以为他不过是陈胜、张角之流。”
李岩道:“何以见得?”
顾隐渊道:“历代大治之开国之君,未成统一大业时,皆有其土。如汉之刘邦,有汉中之地,唐之李渊,有秦晋之地。哪怕是本朝太祖,也有金陵淮南之地。而陈胜、张角之流,声势再大,也不过流寇。李自成为祸多年,从山西到河南,和曾有过自己之地?就算是长安、洛阳也是最近才打下来的。无固定之地,便不能保一方太平,这一路来的粮草岂不只能劫掠?天下哪个百姓会喜欢这种‘义军’?”
李岩点点头道:“顾楼主所言也有道理。小生去了先整顿此事,正因如此。”
顾隐渊道:“是啊!这也多亏了李公子。不过李自成这些年没有固定之地,却越发壮大,只能说明大明无能,并非李自成属下能战。更直白一点说,那就是这些人匪性难驯。”
李岩道:“顾楼主此言差矣。闯王属下也有李过、刘宗敏等猛将,还有牛金星、宋献策这等谋士,并非全是匪徒。”
顾隐渊道:“要祛除匪性,耗时费力,然李自成其势已成,不得不发,不然无地无补给,难以生存。现在为灭明这一宏观愿望所束缚,尚可约束,到时候真的攻破bJ,看到了bJ的繁华与奢靡,匪性毕露。”
李岩默然不语,李自成入洛阳擒福王,便觉夺其财、均其粮,取其命即可。但李自成不顾劝阻,还是烹杀了福王。此次主动请缨来取这些火枪,也是不愿亲临观赏这残忍之事。
想到此处,默默地饮了三杯。顾隐渊看他喝完就给他满上,又道:“李自成之败在于长期养成的匪气难以一时消除,但快速壮大的实力让他不得不兵锋直至bJ。”
李岩道:“顾楼主的意思是让小生现在劝闯王返回长安经营?”顾隐渊摇摇头道:“非也,势已成虎,纵是李公子以死相劝,李自成也不会回头。而且他现在调头,立刻四分五裂,他也回不去。”
李岩道:“那顾楼主之意是?”
顾隐渊道:“攻破bJ,成就不世之功,果断隐退,就此离开。既不会对不起李自成,也不会对不起自己的一腔热血,还不会辜负红姑娘的一片深情。”
李岩起身道:“这话师父也和我说过。不过师父是觉得牛金星、宋献策嫉贤妒能,并非胸怀宽广之人。”
顾隐渊道:“此二人在下并未见过,甚至李自成也未见过。莫前辈所言是真是假,在下着实不知。”
李岩道:“不过此事还要在下细细考虑一番。”顾隐渊道:“是在下之过,本来只是想和李公子把酒言欢,结果说了这许多不愉快的话,当自罚三杯。”说着连饮酒三杯。
顾隐渊又满上,道:“不过有个事情,还要请李公子出手。”李岩奇道:“何事?”
顾隐渊道:“李自成此次出发,必会经过倚楼听风雨。恳请李公子劝闯王,我等只是一些江湖草莽,对天下并无十分兴趣,经过时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
李岩笑道:“顾楼主多虑了,兵贵神速,闯王不会对一个江湖门派出手的。”顾隐渊道:“如此甚好!多谢李公子。”
李岩道:“顾楼主此次背上,是返回倚楼峰吗?”顾隐渊道:“非也。在下答应了长平公主,要救出崇祯皇帝。我这次北上是为了救驾。”
李岩脸色一变,登时起身道:“顾楼主为何要施此倒行逆施之举?”顾隐渊道:“李公子请坐,容在下慢慢说。”
李岩缓缓坐下。
顾隐渊道:“我接手倚楼听风雨得罪了江湖上的少林、武当等江湖大派,又是天正山庄的敌人,而当时的倚楼峰上除了几个首领,几乎没有属下。没办法,我只能借助朝廷的力量,被封了一等护卫,答应了必要时勤王救驾。”
长安的事情李岩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若不是顾隐渊闹了长安,李自成也不会这么快能连续破长安、潼关、洛阳,直指bJ。
李岩道:“若你入京,被皇帝封个什么大将军之类的,要你奉命守卫,当如何?”
顾隐渊听这话已有些不客气,摇头笑道:“第一、在下不知兵,第二、京城关系复杂,未必听我的,第三、我不想再答应更多的事情了。”
李岩察觉自己有些失态道:“对不起顾楼主,是在下失态了,自罚一杯。”说着饮了一杯。
顾隐渊一面给他倒酒,一面道:“在下奉旨救人。不过在下听说崇祯皇帝刚愎自用,到时候是不是让在下救,怎么救在下也不知道,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这个事情都办不成。说实话,对于如何做成此事,在下尚未考虑清楚。”
李岩道:“若顾楼主真的救出了崇祯皇帝,或许也是好事,至少刚刚说的情形并不会发生,而且闯王有了真正的地盘,可以好生的休养生息,整顿兵卒。”
顾隐渊道:“李公子不考虑满清出关?”李岩道:“皇太极死于非命,听说他们内部皇权也争的厉害,暂时应该没有时间南下。不过进京之后,需得立刻派人接手吴三桂的防务,同时要派人去盛京打探消息。满清亡我中原之心不死,其中还有不少大明降将,需谨小慎微,小心处置。”
顾隐渊忍不住感慨道:“这花花江山,再也不要落入夷狄之手了。”
二人一直饮宴,一直到了天色快亮,李岩这才拖着醉醺醺的步伐离开。顾隐渊睡到中午才起来,正看到押运火枪的洋人小队,共五辆大车,每辆车有两匹马拉动,所过之处形成深深的车辙。
顾隐渊对于杨钩、杨叉乃至李岩的行为虽然还有诸多怀疑,想到此事与自己无关,便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想多管。
驰出二十余里,忽听前面鸾铃响处,十多骑迎面奔来。待到临近,见马上乘者锦绣华服,缎袍皮靴,负弓持箭,气派甚大,环拥着一个妙龄少女。定睛一看,竟是琴昭。
顾隐渊看她的打扮,显然是公主而不是女庄主,便要下马。琴昭却道:“顾楼主不必多礼,你在江南做的好大的事情!”顾隐渊笑道:“回禀公主,如今江湖各大派已经是元气大伤,公主可以全心全意对付李自成了。”
琴昭微微笑道:“如此多谢顾楼主了。不过有个事情还是要提醒一下顾楼主,本宫到了莱州之后,特意派人前往瑶光岛附近查看,探明营其他人的尸体都找到了,唯独没有找到他们首脑服部半藏的尸体。换句话说服部半藏很有可能没有死,顾楼主的任务并未完成。”
顾隐渊看到林风雷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事情,不过还是道:“此事死无对证,公主说他死了也好,没死也好。反正臣无法一一印证。”琴昭道:“君无戏言,本宫会拿如此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吗?”
顾隐渊摇摇头道:“臣不敢!臣得知李自成已经挥军北上,不日便可攻破京城。臣牢记皇上旨意,需要立刻前往勤王救驾。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本楼的私事,还是先公后私吧。”
琴昭道:“顾楼主说的有理。不过眼前有个要紧的事情需要顾楼主去做。”顾隐渊问道:“是圣旨还是私交?”琴昭道:“这很重要吗?”顾隐渊道:“这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如果是皇上下旨,臣无法拒绝,只得遵旨。如果是琴昭私交,我要评估此事要花费的时间和难度,毕竟我还要立刻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