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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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频繁地控制不住情绪，流泪，暴躁，看病人的伤势，甚至出现了很严重的自毁倾向，家属要考虑是不是有抑郁症风险……”
“……流产之后一直没有……对……以后怀孕可能不会太容易……”
陆绎靠着医院冰冷的墙面上，看着白色床单上少女紧皱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中指的戒指，这是陆景槐在他15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象征着陆家权力的家徽，陷入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会无意识地盘弄这枚戒指。
冰冷的质感贴到了无名指的骨头，冻得陆绎一顿，下意识低头看见了空荡荡的无名指，骨节分明的长指上，空白到近乎单薄，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病床上，奚萤烛的无名指。
什么也没有。
奚萤烛似乎浑身痛的厉害，翻身的时候，带起了身上的被子，瞬间往下滑了一大截，陆绎看了一会，站起身，帮她拉上去了被子。
就在一瞬间，手机“叮咚”一声，一条新的来信。
陆绎随意扫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备注。
【或者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欠你的那顿饭还没有补上，最近麻烦你那么多。】
锁屏的画面在这句话上停留了很久，还没等陆绎领悟其中的意思，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今晚还差点耽误你时间。】
盖被子的动作一顿，他转头看了一眼奚萤烛，少女昏迷未醒，还在深度睡眠中痛苦地紧紧皱眉，似乎是陷在了什么悲伤的梦境。
不是说，今晚是出去找纪宁？
对，如果是找纪宁，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以纪宁的性格早就该打电话夺命连环催了。
他下意识想要拿过手机，故技重施地用奚萤烛指纹解锁，却在手机快要碰到奚萤烛手指的时候停住了动作，又放回了床头柜。
没必要，其实，他知道奚萤烛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喝醉酒的时候，她还抱着自己认真地说好喜欢他，忘不了他，不需要一些这种不尊重彼此的验证。
他这样告诉自己。
手机合在桌面，紊乱的思绪，甚至没能让陆绎反应过来那个头像为什么那么熟悉。
奚萤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蒙蒙亮了，浑身剧烈拉扯的酸痛让她整个人细细地发抖，头痛地宛如把她脑袋凌空劈成了两半，她下意识想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只摸到满手纱布。
她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都上了药包扎好，连脚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起来，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刺目的吊灯，无一不提醒现在到底身处何处。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一股尿意袭来，奚萤烛撑着床铺纠结着自己怎么下床上厕所。
她左右乱看，在这豪华的特护单间，企图找来一个护士姐姐帮忙，然后就看见了在对面椅子上正一手撑着下巴小憩的陆绎。
到嘴的喊声又咽了进去，主打一个女儿当自强。
奚萤烛伸手摸索着桌角，慢吞吞地想要把脚挪下床，打算自己一步一步坚强地跑去厕所，谁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脚心刚刚落地，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
“啊！”
即便反应过来，已经努力压低的叫声，还是一下惊醒了浅眠的陆绎，他眼睛眨了眨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瞬间恢复黑曜石一般的清明，看着奚萤烛的姿势，他立刻起身走到床边，皱着眉头道：“你伤口还没好，不要乱动。”
说着就要把好不容易挪下来一条腿的奚萤烛搬上去。
奚萤烛又气又急，伸手就要拍陆绎的手：“你别碰我，我不要你管！”
陆绎眉头皱的愈紧，正想开口，医生刚刚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回响，顿了顿，换了一个口吻：“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奚萤烛眼睁睁看着陆绎原本难看的脸色转了一圈，又恢复了正常，甚至语气还温柔了几分。
“你叫护士姐姐来，我不想跟你说话。”
“不行。”
奚萤烛气得不行：“你刚才不是还说帮我？！”
“对，我帮你。”陆绎固执得很，盯着奚萤烛显然是要跟她犟下去。
若是之前，奚萤烛大概率要跟陆绎呛声，狠狠吵个来回，但是实在是小腹一阵阵发胀，急促的尿意让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跟他争论。
死死瞪着陆绎，虚弱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赶紧，叫护士……”
看着奚萤烛紧压着下腹，双腿紧紧并拢的为难样子，陆绎眼神一闪，狐疑道：“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奚萤烛面色惊恐，瞪大双眼在陆绎突然的动作里大喊：“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赶紧给我放下来！”
那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挣扎，在陆绎眼里实在是不够看，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绎把自己抱进了厕所，小心在马桶边放了下来，然后贴心问了一句。
“要帮忙脱裤子吗？”
“不需要，滚！”
“但是你手被缠住了。”
“滚你大爷的，老娘无所不能。”
“穿着裤子上厕所也行？”
“……”
绝望的咆哮响彻整个病房，带着少女破罐破摔的摆烂。
“陆绎，等老娘好了，我给你嘴撕烂！”
直到被人抱回床上，奚萤烛依旧是满脸屈辱，痛苦地宛如在万人大会上讲述小时候怎么去旱厕炸屎一样狼狈，一沾床就卷着被子当鸵鸟。
陆绎看着好笑，抬头看了看时钟，放柔了声线：“我去买点早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你吃老鼠药。”
“没有这道菜。”
陆绎一口否决，难得有耐心地跟奚萤烛解释：“医生说你伤势不重，但是要注意养护，最近吃的最好清淡点，喝点清粥吗？”
“那来两盆毛血旺。”
反正她也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