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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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n的表情微妙，下意识转头看了一旁的纪宁一眼。

奚萤烛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微妙，垂下头用力咬了咬唇，隐匿在最深的自卑感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在她当年以省文科状元的优异成绩进大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到未来学历会成为她一辈子抹不去的痛点。

陆绎找她提出结婚的时候，她刚满二十二，还有一年大学毕业。

“不好意思，可能有些冒昧，”Steven的表情有些难以理解，“虽然我毕业的时间比较久，但是我记得国家好像不禁止大学生结婚吧？”

她努力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空气中一只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纪宁实在看不下去好友的窘境，正要开口，身旁的奚萤烛先抬起头，朝着Steven尽量轻松地笑了笑：“当时我的专业面临进一步深造，我婆婆……不太喜欢或者说不太需要我拥有什么高学历，所以我就提前休学去结婚。”

整件事情几乎可以说得上荒诞，穆眠安并不想要一个从事考古专业的高材生儿媳，在得知她的身世对于陆绎的未来毫无帮助之后，只想她能赶紧生一个儿子好讨陆景槐的欢心，加上当时陆颜汐要备战港城大学中文系，她正好可以做一个免费的保姆兼辅导老师。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

奚萤烛当然不愿意，她费尽心思考进大学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也畅想着以后的以后，可惜甚至没有等到她开始反抗，一切就已经偃旗息鼓。

她爸背着她办了休学，得知消息的时候，她也大哭大闹，当了二十多年的乖乖牌女儿，在家里痛哭流涕的宛如一个泼妇，然而，她爸向来比她更能狠得下心。

情绪失控地在崩溃临界点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扑通”一声，朝她跪下了。

四十多岁男人抓着她的衣服嚎啕大哭，求求她救救这个家，救救自己的命，说他企业运营不利，资金流断了，被逼无奈借了高利贷，要是到期换不上，自己就要被剁掉右手，说自己是走投无路，是牺牲女儿未来的混蛋。

到了最后，甚至开始疯狂扇自己巴掌，吓得站在一边的继母拉着十几岁的继妹也哭着跪坐在自己面前，就好像如果她不答应，就是整个奚家悲剧的刽子手。

Steven似乎是很难理解这样一个理由，正要开口，就被一边的纪宁打断：“Steven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之前也问过你，是你说古董鉴赏看中的是专业性，学历这些都是附加，我可以担保萤烛的水平不仅在同龄人，甚至在比她研究更早的人都没有她的天赋优越，你现在突然纠结这些问题，我觉得对我朋友也是一种冒犯。”

她语气显然是有些急了，咄咄逼人的样子让Steven都有些愕然的尴尬。

奚萤烛不想让纪宁因为自己跟朋友冲突，连忙朝着Steven抱歉：“没事没事，我没关系，毕竟拍卖字画动辄上百万千万，Steven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有问题尽管问，我都ok的。”

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当然Steven你要是觉得我不符合要求也可以直说，这个是很正常的事，更加证明你的负责和专业性，我完全理解。纪宁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就像亲人一样，她难免有时候有点护犊子，原因都在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纪宁想说什么，被奚萤烛死死抓着手，憋屈了半天，把被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Steven倒是看着奚萤烛这么着急担心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宁，我想你有些误会，我并没有质疑奚小姐的能力，相反在跟她聊天里，我认为她确实天赋极高，比我接触的很多专业鉴赏师都更敏锐，我并没有想拒绝，或者说为难奚小姐的意思。”

纪宁原本僵硬的神色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但是就像奚小姐说的，我们接下来的那场慈善拍卖涉及的古董字画价值非常高，甚至可能会出现上亿的天价拍品，确实学历不等于专业，但是奚小姐最致命的问题是没有经手着名古董的经验，更别说这种大场合经历，在没有过硬的学历成绩，除非有德高望重的前辈给她背书，不然这种场合，很容易被卖家质疑专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