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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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理所当然的话，落在奚萤烛耳中分外刺耳。

事实上她不是第一次被锁在空中花园，上一次还是因为老宅工人的工作失误，打扫完就顺手把门锁上，完全没有注意当时正在一旁摇椅上睡午觉的自己。

当时醒来后，她第一时间就给管家打电话。

十五通未接电话，她在漫长的电子女声里，徒劳地一遍又一遍播出，没有一次等到回信。

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申辩，“手机没电了。”

跟陆绎待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实在是让现在的奚萤烛感到难以呼吸，她转身就想往外走，却被陆绎一把拽住手腕。

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陆绎，对方似乎也对自己突然的动作有些局促，又收回手，抬了抬下巴：“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刚刚从空中花园那一出堪比速度与激情的动作片，耗走了奚萤烛大半精力，导致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瘫着。

“我答应你参加爷爷生日，你答应我离婚，两不相欠。”

陆绎冷笑一声，“两不相欠？”

“你爸这些年在陆氏捞到的好处，借着陆氏的名义在外面狐假虎威做的那些事，”陆绎半倚着书桌，淡淡看着奚萤烛，“你还得起吗？”

奚萤烛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陆绎看着她的侧影，一半落在没有光的暗处，僵硬着。他饶有兴致地抽出一本书，随意地翻阅着，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怎么一刀扎进奚萤烛的痛处，撕裂开里面所有不堪的腐肉。

他只是懒得做，不代表他不会做。

就在他算好了时间，等着大度接受奚萤烛的道歉，甚至这次愿意勉为其难地给她一个台阶：“之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目前你作为陆太太这个身份还算称职，我暂时没有替换的打算，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你父亲那些烂摊子陆氏也会收拾。”

他合上了书，“就到这吧，爷爷在等我们吃饭。”

陆绎转身往门口走去，突然身后女人轻笑了一声，“陆绎，有时候我真的高看了自己，我以为至少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拜金女，原来不是。”

“我在你眼里连人都不算。”

陆绎脚步一顿，转过身正看到奚萤烛抬起的正脸，少女眼睛通红，积蓄的泪花又被她咬紧的嘴唇死死咽了进去，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一只脆弱的幼兽。

“不是我让你跟我结婚的，是你要娶我的，”奚萤烛死死咬着嘴唇，一双眼睛鲜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明明是你要娶我的……”

陆绎张了张嘴，却没有吭声。

奚萤烛突然苦笑了一声：“反正我在你眼里那么低劣，算我求求你，看在我过去还算听话的份上，放我走吧。”

陆绎抿紧了唇，下意识伸手想去拉奚萤烛：“别说了……”

刚刚碰触到奚萤烛的指尖，却好像碰触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她猛地倒退几步，歇斯底里地朝着陆绎大吼：“我求求你放过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不是我欠你的，不是我！我爸欠你的，你去问我爸要啊，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啊？我也是我啊，我不是附属品啊，我也是人啊，我作为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做自己的选择啊？！”

陆绎被突然的声嘶力竭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奚萤烛情绪崩溃，泪流满面，颓然地依靠在墙壁上，仿佛没有那么一点支撑，她的世界就即将要崩塌。

在他们相处不多的时光里，他从来没看过奚萤烛这么狼狈，狼狈地宛如一株快要枯萎的菟丝花。

“你先冷静，”陆绎头一回感到手足无措，下意识朝着奚萤烛慢慢走了两步，“萤烛，冷静下来

那一通发泄仿佛透支了奚萤烛全部的生命力，巨大的疲惫几乎要把她全部吞没，她手腕强撑着墙壁妄图站起身，却手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陆绎眼疾手快，一把将奚萤烛捞进怀里，用力抱住。

奚萤烛没有反抗，无力也无心，苦心撑到此刻的假面已经碎裂成心上的一道道新疤，连旧伤都来不及缝补，她只能茫然地看着满是鲜血淋漓的心脏。

陆绎沉默了良久，轻声道：“我刚刚那些话，不是……”

突然顿住，不是故意想刺激她的吗？还是，不是真的想伤害她的？

陆绎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些卑劣，事实上现在回想刚刚说出那番话，他都没想通自己为什么非要那样赤裸裸地揭穿奚萤烛的难堪。

好像从那句“两不相欠”开始，他也产生了一些自己都不懂的陌生情绪。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