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保罗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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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亮升起。
鲁迪也没有过来，倒是保罗过来了，因为他那失落疲惫的脚步声，很容易辨认。
门被推开，保罗开门后又退开了几步，似乎是因为尼德以前会躲在门后偷袭，所以留了点心眼。
“今天不准备练剑哦，爸爸。”
尼德主动向失落的保罗搭话。
“哦哦！我也没带剑过来。”
保罗进入了房间，尼德躺靠在床头，桌上的烛火有些黯淡，但尼德也没有看漏保罗的表情。
——像是草原上暴风雨过后的猎豹。
“您应该有话想跟我说吧？”
“嗯，是的。那个……我想问一下，尼德觉得我，是个合格的……父亲吗？”
保罗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明明平时冲进房间的时候都是大笑着，像个憨憨一样，但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敏感的一面。
如果自己说保罗作为父亲不合格，保罗可能会哭出来吧？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尼德还是很喜欢保罗。
“保罗是很优秀的爸爸哦！”
尼德如此安慰道，虽然偶尔会和傻瓜一样，还把马的地位排在自己儿子前面，但不可否认，保罗是个很努力的父亲！
“是么，尼德你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可以问问今天发生什么了吗？您好像和鲁迪吵架了。”
尼德问完后，保罗便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重新抬头看向尼德。
“跟你们一起说话的时候，我经常会丧失作为父亲的自信呢。”
“怎么会呢，儿子的优秀，正是您身为优秀父亲的证明！”
然后保罗便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傻瓜笑容，而是大人看到孩子成长时的笑容。
“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呢？”
尼德继续追问保罗，因为对话的关键就在这里。
如果保罗持续气馁下去，家里会落魄的吧？家里落魄了，就会养不起闲人，莉莉娅会被辞退，自己也会被赶出家门……
所以这种事态，必须进行改变！
“我今天误会了鲁迪。”
“嗯，我听到了一些。”
“还动手打了他。”
“嗯，我也听见了。”
相当用力呢！如果是普通小孩肯定就被打哭了吧？虚弱一点的话，打死也有可能，不过鲁迪很健朗，而且会治愈魔法，所以问题不大的。
“然后鲁迪还差点离家出走……”
“这就是鲁迪的不对了，他应该好好解释清楚，不把话说清楚，事情怎么能解决呢？”
“不！鲁迪没有错，他有向我解释，我却说那是借口，还动手打了他……”
保罗听见尼德指责鲁迪，连忙进行反驳，而这正是尼德想要的效果。
“那就是父亲的不对了，有向鲁迪道歉了吗？”
“嗯，鲁迪原谅我了。但鲁迪跑出家门的时候，我好害怕。”
保罗脸上有些惊慌。
“为什么害怕呢？出去抓住鲁迪胖揍一顿就好了吧？五岁的孩子绝不可能逃离您的掌心！”
就像天天拿着木剑，以锻炼的名义痛殴尼德一样。
“可那样是不对的，那样做了鲁迪以后绝对会离开家里！”
“不一定哦，也可能会像我这样宅在家里。”
尼德指着自己开玩笑说。
“不，一定会的，鲁迪身体里也流淌着格雷拉特家的血。”
也就是说宅在家里的自己，不像是格雷拉特家的人吗？尼德很想吐槽，但眼下也只能苦笑着应对保罗疑似挖苦的话语，继续问了下去。
“父亲您是和爷爷也闹过这种矛盾嘛？”
“嗯。当年我和父亲吵架的时候，父亲让我立刻滚出去，之后我就离开了家里……”
怪不得明明身为贵族，家里却只有一个女仆，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离家出走了啊？
“这样是不对的哦，父亲大人，您有回去向爷爷道歉吗？”
“不，没有。”
“为什么啊？父亲您已经是个大人了！爷爷有做什么让您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嘛？”
“也……没有，只是很小的事情而已，却因为两个人都很强硬的不肯让步，所以父亲让我滚出去，我也负气离开了。”
原来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啊？这样看来只会摆烂的自己，还真不太像格雷拉特家的孩子，至少应该要有脾气一点才行。
“那么下次有机会就回家道歉吧，爷爷应该也在等着您哦！”
可保罗沉默了。
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满是苦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父亲在我离家不久后就病倒过世了。而且听传言说，父亲在弥留之际，还一直在后悔和我吵架的事情……”
真是悲伤的故事，怪不得保罗会害怕鲁迪离家出走。尼德也突然很害怕，要是鲁迪离家出走，保罗生病离世，那自己岂不是要被赶出家门？
塞妮丝也许会照顾自己，可娘家那些人会接纳自己吗？会容许自己天天待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吗？
应该是不会的。
真是好险。
“嗯，节哀哦，您还有我们两个呢！”
尼德拍了拍保罗的后背，不禁感叹，保罗才是父亲吧？这不是完全反过来了吗？
“所以鲁迪有做错什么吗？”
“并没有，鲁迪是看见有三个小孩在欺负罗尔兹家的孩子，所以上前帮了忙。”
“嗯，出发点是好的，不过也不应该恃强凌弱。”
鲁迪可是水圣级魔法师！
“也没有，鲁迪只是用魔法向他们丢了普通的泥巴。”
“……”
普通的泥巴……然后那小孩的家长居然找到家里来？真是娇生惯养，比身为下级贵族的自己还娇生惯养。
“那么你有向鲁迪道歉了吧？在鲁迪解释清楚前就动手的父亲你。”
“有一直在道歉，鲁迪也原谅还……安慰了我。”
真是丢脸。
被五岁的儿子安慰了。
然后还来找另外一个五岁的儿子倾诉……
正常成年人类会做出这种事情嘛？
不过尼德只能在心里吐槽，如果说出来的话，保罗颓废下去就完蛋了。就算没颓废下去，被恢复过来的保罗赶出家门也不一定？
“那就没事了哦，鲁迪很喜欢父亲，不会记恨这种小事的。”
应该不会记恨吧？而且暂时鲁迪也打不过父亲，不想像自己一样挨揍的话，还是老实一点吧！
尼德在保罗还在将信将疑的时候，把他送出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经过这一夜，尼德和保罗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虽然在尼德印象里，傻瓜父亲的成分又变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