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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散曲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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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何家乃眉州当地富商,祖上四代皆是为刻书匠,到了何家老太爷这一辈,开始经营刻书印刷作坊。

几十年来,因雕工技艺精良,版式疏朗悦目,其招牌何家书舍已经在巴蜀之地声名远播。

何家老太爷一直觉得何家以商立业,始终不妥,便期望后代子孙能考取功名,以读书求士进。为让家中子孙通经晓史,明子观集,以此正心立志,遂广撒重金聘巴蜀名士讲课,博取各家之长,

一来二去,旁听者慕名而来,因此建立了何家学堂,供附近孩童学子求学就读,不收学费,凡入学者,为眉山籍即可。

何家为商贾人家,实则仗义疏财,善举颇多,每逢灾年,广善好施。加之本业为印书,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家中藏书万卷,除了经史子集还有各类书画、诗词文赋等。

所以到了何栗父辈,就有所显现,到了何栗这一辈,尤为突出,兄弟三人皆天资聪颖,酷爱读书,相互考问,也是时有常事。

片刻后,只见门内快步而出,一青年以幅巾束发,身穿圆领襕袍,举止形态颇为儒雅!

“汪兄,这我可得好好感谢你了,这三位何家兄长能够莅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快里边请。”

许文轩带着几人入门几十步后,便东折而向,穿过通幽竹林,才识得庐山真面目。

院内有叠石假山三座,每座都足足有十余米高,藤蔓修竹长于其上,绕过假山,再往前走,便见一台一亭,家中仆人正在亭中用火炉煮茶,以待主客品茗。

几人又经过几处轩阁月台,其建造与地势贴合,暗含生气流转,让人觉得巧妙无比!

但唯独让秦家三兄弟称赞的是眼前的奇观,只见于那峭壁之上,有一凸出的石台,经过工匠修筑打磨,竟宛若将一个大玉盘子插进那青山之中。

“这登高台,乃是家中别院家父最喜欢的一处!”

几人顺着台阶而上,踏上石台,便陡然有一种豁然之感。

登台远眺,整个别院景色便被收入眼中。

朝下望去,只见正前方用一巨石,去其中央,凿一石池,便为鱼塘!

其内一泓秋水,清澈无比,引自山上寺庙龙泉水,池内金鱼活泼灵动,好生有趣!

片刻后,几人坐于院内石桌之上喝茶聊天。

许文轩先拿出家中藏画,让几人品鉴,随即又陆续让仆人取出几件绝美青瓷,让众人观赏,言语之中透露着文雅之气。

“兄弟最近也偶得妙句,想让几位兄长点评斧正一二。”

其接连诵了两三首自己做的诗词,大抵水平如,乘舟晚归恋秋风,一池秋水惹人醉。

何家三兄弟,碍于主人面子,只得称赞几许。

“好!”

“好诗!”

许文轩殊不知在何家三兄弟眼中已经被打上了学问不真,沽名钓誉的标签!

他们见过太多陡然而富,但却爱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

论其学问,对于孔孟一知半解,诗词也只是为了押韵而押韵!

何栗不由心里感叹,主人身上的俗气,倒毁了这静室幽僻,天然雅致的上好别院!

过了片刻,何栗开口道:“诸位先聊着,我去外边转转!”

何棠了解弟弟何栗的习性!

为人生性率真,如果要强行赞誉人,如坐针毡,还不如尽早离去为好!

“我这弟弟,闲不住,每到一地,总得拉着当地人聊一些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咱们不用管他。”

“告辞了,诸位!”

而此刻,秦晨正坐在香山脚下,距离许家别院约一里地的路边露天茶摊上喝茶!

目视斜阳,一盏清茶,好生惬意!

随着阵阵清风徐来,令人心骨清澈。

“店家小哥,再来一碗茶!你这茶,倒好喝的出奇!”

“谢谢客官夸奖!”

望着漆河上的小桥,西下的斜阳,曾堑山堙谷的秦直古道,此情此景,活脱脱一幅《天净沙·秋思》。

遂触景生情,以茶水为墨,指为笔。

无聊之余,在茶桌上写下\b: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写完之后,留下几枚铜板,潇洒而去;

紧随其后,落座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许家别院出来的何栗。

“店家小哥,来一碗茶!”

看到桌子上有水渍,正欲擦去,却发现是字,下意识读了起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读完之后,一幅秋色浓郁,悲苦天涯浪子的画面,便跃然心间。

他急忙朝着老板问道:“店家小哥,敢问刚才是何人在这喝茶?”

店家指了指秦晨离去的方向:“就那位,还未走远。”

何栗急忙追上去,抱拳一礼:“公子打扰一下,刚才那首小令可是阁下所做?”

秦晨想起来刚才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见对方若有所思,何栗也并未打扰!

秦晨心想,这老天和自己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何况马致远是元代的人,现在是北宋,承认了又何妨!

“嗯嗯!”

“公子大才,不知可否能斗胆相邀公子一同喝杯茶?”

秦晨也并未拒绝,这冷不丁的来一个儒士扮相的人,要请自己喝茶。于他而言,总归多一个途径,去了解这个世界,总是有益处的,并无有拒绝理由!

两人于茶摊前,相对而坐。

“兄台这首小令,真乃我平生所见之最!甚好甚好!”

“多谢夸奖!”

“我叫何栗,西川路眉州人,特地陪大哥来耀州探访故友?”

秦晨皱起眉头,似在深思,总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在哪里听过!

“何栗?字什么?”

何栗被直呼其名,倒有些诧异,虽感无礼,但并未介意。

“字文缜!”

秦晨脑海中记忆涌出,何栗,字文缜,宋徽宗政和五年,名列进士第一,乙未科状元。历任秘书省校书郎,京畿学事、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官至宰相,后面对国破君虏,绝食殉国。为人博学敢言,正值不阿,虽为一介书生,但国战之事上却是个决绝的主战派。

秦晨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好,文缜兄!”

这突如其来一个好字!

倒让何栗有点诧异!

“对了,我叫秦晨,至于字还没起好,你要是愿意,直呼起名,或者秦老弟都成!”

何栗笑道:“好生有趣,至于字还没起好,这话可真有趣!”

秦晨正欲说话,只见一匹骏马从不远处驰骋而来,到了茶摊勒马停下:“老板,速速倒茶来喝?着急赶路!”

“好的客官!”

“老板,从这距离京兆府还有多远啊?”

“约有一百五十里路!”

那驿使喝完茶,放下几枚铜子,便策马加鞭,朝南驶去,马项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以警示路人让路。

何栗感叹道:“此次北上,途径兴元府,凤翔府,但唯独经过京兆府时我心生哀悲。自乾宁三年,岐山军杀进长安,焚宫烧室,往后又经天佑元年朱全忠下令彻底废毁长安城。自此长安城庐舍顿空,荆棘满城,狐兔纵横,昔日繁华的千年古都,竟如此凄凉!二百多年了,还未复兴盛唐十之二三!”

秦晨面对明年的金科状元的愤慨之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唯有用张养浩所作的《山坡羊潼关怀古》接话。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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