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新生的喜悦,同样也是死亡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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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呲——！”
乳白色插入栓飞出浅蓝薄纱，在空中连续翻转数周后，直挺挺地坠向大地。
“插入栓自身动力呢？”
美里焦急地吼道，尾随而来的日向赶忙掏出破碎平板，他调出一张压力表，忙不迭地敲击着虚拟键盘。
“液压....液压....”
食指按住表盘指针拖拽至最右端。
“噗呲——噗呲——”
尾部喷出几束断断续续的黄色火焰，本就头朝下的插入栓，坠速更快了。
“不行，没有反应——！”
日向抹了把汗，即便是久经战阵的他，脸上也不免流露出一抹惶恐神色。
“照这个速度下去，真嗣君恐怕......”
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
给明日香披床单的手“倏”地僵在半空，闻知噩耗后，美里顿时神色陡变，她两眼望天，嘴里喃喃念道。
“真嗣君......”
“砰呲——！”
地面突然一震，美里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焰红身躯腾空而起，失去双臂的二号机在空中滑过一道亮丽曲线，狰狞面容直迎向直线下坠的插入栓。
“咔嗒——”
外露牙床突然打开，带出一阵鲜黄色涎水，咧开的上下颚像夹子般恰到好处地卡在圆柱体两侧，将插入栓牢牢衔在口中。
“真...是...”
绫人半张着嘴巴，他下巴淌满带血的口水，脸上满是嫌恶神色。
“咣当——！！！”
焰红战靴轰然落地，带起一阵猛烈的沙尘暴，美里本能地扑倒在明日香和樱姬身上，拼命抱紧了熟睡的两人。
“咚——”
石块砸在侧腰伤口，疼得美里一声闷哼，汗水滚落前额，滴在床单下，留下几抹醒目污渍。
“噔—噔—噔—噔——”
烟雾中亮起四盏摇摆不定的橙黄光芒，冰刀状膝盖杵在地上，二号机膝行几步，他俯下身体，胸口贴地，颤抖着把脑袋凑到美里身旁。
“真嗣——！”
紫发狂乱地飘荡在空中，美里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冲入二号机嘴中，她强忍恶臭，挥拳拨开覆盖在插入栓上的粘稠唾液，双手紧紧握住滚烫的“I”字形闸门把手。
“唔啊！！！”
掌心“呲呲”地冒着烟，美里神色狰狞地攥紧握柄，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转动近乎焊死的门把。
“咣当——”
闸门轰然向外弹开。
“真嗣——！真嗣——！”
蜷缩在操纵席内的少年慢慢松开手臂，他抬起头，怔怔地注视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紫发女性。
“美里...小姐......”
“呜啊......”
眼泪夺眶而出，美里张开双臂一把将真嗣拥入怀中，她脑袋紧贴真嗣胸口。
“呜.....真嗣君....真嗣君.....”
嘴里不住唤着“真嗣”的名字，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情感的美里，趴在真嗣身上嚎啕大哭。
“美里小姐.....”
真嗣呆呆地望着插入栓天花板，他嘴里轻声念道。
“妈妈她...代替我...死了。”
“你能回来...就好...”
美里不管不顾地抱着真嗣，她只是不停哭着。
愣神片刻后，真嗣抬起一条胳膊环在美里背上，手指轻轻抚过不停颤抖的娇躯。
“要...诉衷情的话...能不能...出去再说....”
绫人侧过脑袋，把口水吐在沙滩上。
“我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巴了...”
说罢，他抖抖下颚，二号机眼珠微闪，鲜红舌头抵住插入栓，往口腔外一推。
“咣——”
嘴里压力登时减轻，趴在地上啐了几口血后，绫人摇晃地支起身体。
“没有手，可真是麻烦啊——”
绫人抬起袖管擦了擦嘴巴，他操纵二号机转过身，把目光投向金色拱门前的无头尸体。
“碇源堂。”
就像是盖棺论定一般，绫人语气庄严地念诵道。
“即便拥有神的力量，你依旧不被安息之门所承认，至死也只能以Lilin的身份立于门外，与唯阴阳两隔。说到底，你也只是在逃避而已。”
“拜托了......”
耳边突然响起真嗣的虚弱声音。
“救救....绫波......”
听到【绫波】名字时，绫人心里蓦地一动，他止住话头，转向本部背侧由白色巨翼构成的屏障。
“——！”
原本洁白无暇的屏障不知何时已经血迹斑斑，屏障表面尽是豁开的刀痕，以及如喷枪般随意泼洒的血迹，看上去分外扎眼。
......
......
“砰——！”
大口径子弹轰在鲸鱼状头颅上，冲击力瞬间炸碎大半个脑壳，混合着粉色浆糊的鲜血飙出后脑，在空中爆成一团粉色血雾，飘落的鲜血给森林镀上一层狰狞赤色。
“嘎~~~~~”
编号为【10】的量产机怪叫着栽倒在地，倒地瞬间，炸烂的头颅便已经愈合大半。
“唧！”
仅仅数秒后，量产机便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回地面，它晃了晃沾满鲜血的大脑袋，咧嘴露出一抹狞笑。
“呼——哈——”
蓝发少女背靠白墙，她脸色几乎就和身后翅膀一样苍白，澄澈空灵的面庞疲态尽显。
这是她击倒的第三轮EVA系列了。
“咔嗒——”
手指机械地拉动枪栓，绫波屈起一侧膝盖，把两脚架杵在磨破的膝关节上，她眯起发青的眼睛，把一台挥舞双刃剑冲锋的量产机纳入准星后，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再度扣下扳机。
“砰——！”
子弹穿膛而出，轰击在双刃剑上，撞了个粉碎。
“唧~”
量产机挪开火星四溅的双刃剑，它冲绫波得意地咧开大嘴，发出一声刺耳的短促鸟鸣，似是在嘲笑。
血色瞳孔因愤怒而瞪大，绫波一脚蹬在由巨翼构成的围墙上。
“咵嚓——！！！”
牵拉在后背的翅膀根部被生生撕裂，登时飙出大片血花。
“唧——！”
还在大笑的量产机头上突然覆上一抹阴影，它抬起头颅四下张望，却发现正前方的曼妙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咣当！！！”
发红的灼热枪管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乳白色脑袋上。
“啪唧——”
上下颚瞬间闭合，金属牙齿顿时将舌头咬得粉碎。
鲜血喷出口腔，量产机扔下双刃剑，它捂着喉咙趴倒在地上，乳白色身躯不断抽搐。
“......”
绫波瞥了眼脚边口吐血沫的量产机，她面无表情地把枪口杵在量产机脑门上，布满血茧的手指搭上扳机，使劲一扣。
“砰——！！！”
子弹轰入大脑，肥硕脑袋登时炸裂，溅了绫波一身血。
“刚才.....我是在生气吗？”
绫波轻抚胸口，似在回味先前昙花一现的情绪波动。
“哗————”
脑后传来阵阵阴风，绫波来不及多加思考，她抛下狙击枪就地一滚，翻滚途中还不忘拔下一支双刃剑。
“咔嚓——！”
飞舞的双刃剑将狙击步枪一分为二，随后掉头飞回量产机手中。
“唔......”
绫波摇晃着站起身，她双手攥住剑身中段的握把，布满汗水的纤细腰肢霎时绷紧。
“唧——！”
还没来得及举起双刃剑，一台张开翅膀的量产机已到眼前。
“！”
血色瞳孔微微缩小，绫波侧身闪过量产机的拳头，她收起膝盖，凭感觉踢出一脚。
“啪嚓——”
玉足擦过剑刃，蹬在量产机腹部，高举双刃剑的白色EVA被踹得下盘不稳，嚎叫着向后倒去，绫波趁机挥剑，将在半空中晃荡的乳白战靴连同小腿齐齐斩下。
“噗呲——！”
鲜血喷在脸上，糊住了绫波视线，她本能地抬手抹了把脸，却发现地下的影子正急速扩大着。
“愤怒，会使人冲动。”
血色瞳孔闪过一抹狰狞杀意，绫波岔开双腿，猛地踩入地下，她摆动胳膊，将沉重的双刃剑收拢在左侧腰间。
“唧——！”
量产机怪叫着从天而降，它双臂高举过头顶，将双刃剑当作断头刀，对准绫波脑门狠狠铡下。
“将目标放入中心.....”
绫波身体不动，她腰腹一沉，双刃剑呼啸着擦过头顶，一刀落空的量产机手刹不住身体，布满V形装甲的乳白身躯顿时暴露在绫波眼前。
蓝色发梢以极慢的速度滑过眼前，下一秒，视野充满层层叠叠的V形白甲。
“——”
杀意顿起，绫波怒睁双目，她揪准空隙挥出蓄力已久的一刀。
“噗叽——喇——！！！”
寒光闪闪的剑刃斩开单薄立场，精准切入装甲缝隙，一路剖过内脏组织后再透出体外。
“唧~~~”
被斩为两段的量产机残骸呼啸着飞过头顶，轰然落在身后，掀起一股土黄色烟雾。
“这就是...战斗...吗？”
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再流入嘴中，口腔内顿时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咸腥味道。
血的味道。
“哈啊~哈啊~哈啊~”
绫波喘息着望向被剑柄勒出血丝的手掌，不知为何，她内心涌起了一股愉悦的充实感。
“和平时作战很像，却又并不一样......”
并不是非要完成不可的任务，但只要稍有疏忽，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哼哧——哼哧——”
耳边充斥着怪异的抓挠声，绫波拄着双刃剑，她困惑地转过脑袋，染血面容瞬间蒙上一抹惊讶神色。
“墙.....”
数台量产机齐刷刷地趴在围墙上，它们或用刀砍，或用嘴咬，很快便将由翅膀构成的白色围墙啃得面目全非，墙体有些部分已被咬穿，露出了地下都市一角。
“碇君和惣流——”
血色眼眸骤然缩小，绫波举起双刃剑，不顾一切地冲向距离最近的一台EVA系列。
“不能让你们靠近。”
“唧！”
草丛中突然窜出一截白色手臂，牢牢握住了绫波的左脚踝。
“啊——”
绫波轻呼一声，她身形一个趔趄，以脸朝下的姿势扑倒在地。
“咔——咔——”
攥着脚踝的乳白色手指骤然握紧，藏匿在草丛中的量产机狞笑着抬起头，它张开大嘴，布满倒刺的金属利齿一口咬在苍白脚腕上。
“呲啦——呲啦——”
似是觉得不过瘾，量产机松开嘴，它转动脑袋，对准绫波小腿肚再度咬下，利齿猛烈撕扯着带血皮肉。
“唔——！”
纤细手指抠入地下，绫波神情无比痛苦地抓起一把泥土，使劲捏着，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碇君.....”
尚还完好的右腿猛地发力，绫波咬紧嘴唇，竭力忍下腿肚子传来的钻心剧痛，她摆出攀岩姿势，带着半截量产机一同爬向白色围墙。
“咕嘟—咕嘟—”
仅仅片刻功夫，量产机就把绫波小腿啃成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不要.....拦着我......”
血色瞳孔猛地瞪大，绫波心一横，她愤怒地举起双刃剑，狠狠斩向自己小腿。
“咵嚓——！！！”
剑刃剖开骨髓，将量产机脑袋连同胫骨全部截断。
“唔啊——————”
嘴里压抑不住地发出惨叫，绫波把双刃剑丢在一边，她翻过身，仰面朝天地吃力喘息着。
“啪嗒——！”
粘稠液体滴在脸上，绫波下意识抹了下脸，闻到指尖恶臭的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是......”
量产机的口水。
“——！”
视野突然变暗，胳膊传来一阵十分滑腻的触感，绫波转头望去，她克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呀！”
一台量产机捧起自己的手臂，它咧着嘴，沾满唾液的灰色舌头正不断舔舐着皮肤。
【恶心。】
身边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饥肠辘辘的量产机，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森森利齿，绫波眼睛瞪得大大的。
自己...要被吃了吗？
【可是...我才学会人类的感情。】
【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噗叽——！”
剑刃捅进腹部，剧烈痛楚刹那间传遍全身，绫波条件反射地弓起身体，澄澈面庞痛苦到几乎扭曲。
“碇君......”
绫波挣扎着抬起沾满涎水的右臂，竭力伸过量产机攒动的头颅，似是想再感受下人世间的新鲜空气。
“喝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
“碇君——！”
绫波条件反射地喊道，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给我滚开啊，你们这帮畜生——！！！！”
裹在狰狞红芒内的战靴踹在肥硕头颅上，瞬间削掉大半脑袋。
“唧——！”
“唧——！”
两台量产机猝不及防地被踢出进食队列。
“咚——！”
“唔噢噢噢噢——！”
并不算尖锐的头部和量产机对撞在一起，二号机嘴里爆发出阵阵兽吼，绫人咬牙甩动身体，竭力驱散围拢在绫波周围的EVA系列。
“簌噜——簌噜——”
面对凶神恶煞的二号机，受到惊扰的量产机纷纷张开机械翼，一股脑地飞上天空。
“第一适任者，你没事吧。”
绫人背对绫波，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淡漠道。
“唧——”
一台盘踞在天空中的量产机发出暴躁鸟鸣，似是为失去进食机会而恼怒，它暴躁地朝冲二号机后脑掷出一支伪·朗基努斯枪。
“危险——！”
绫波竭力撑起身体，她咽下已到嘴边的鲜血，张开双臂扑向二号机后背。
“叮！”
手掌拍在橙黄色立场上，绫波蓦地瞪大眼睛。
“绫子，停住时间，只留下我和第一适任者。”
话音刚落，呈环形的淡蓝色光波就已经扩散至整座地下都市。
“簌———簌——簌—”
急速降下的灰色二叉戟逐渐减慢速度，趋于停滞，悬停在绫波后颈上方数米处，量产机纷纷以张牙舞爪的怪异姿势定格在空中，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绫人罕见地开口夸奖道。
“好女人。”
......
......
“绫人君......是在称赞我吗？”
绫子立在床边，本还赤身裸体的她已经穿上了漆黑丧服，她拢了拢银发，酒红双眸开心地眯成两抹月牙。
“一句普通的夸奖，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今日子在一旁以手扶额，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即便被停住时间，她依旧可以凭二号机宿主的身份在结界中自由行动。
“你不懂。”
脸上泛起些许红晕，绫子紧了紧胸口的系带，包裹身体的丧服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曼妙身姿。
性感却又不失庄重。
“这可是来自绫人君的夸奖，一生只有这一回哦。”
“你为他，闹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只换来这一句话.....”
似乎是怕再度触怒绫子，今日子撇开视线，把目光转向病床，床单上赫然躺着一名和绫子面容相仿的银发少女。
她面容枯槁，酒红双眸无神地睁着，隆起的孕肚裂成两半。
就连生命监测仪也仿佛放弃般，不再发出警示音，只是象征性地显示出一条毫无波动的绿色直线。
一句话，绫子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
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病床上自己的“尸体”，她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肠穿肚烂的腹部。
“能为绫人君流尽鲜血，诞下后代，比让我永生，可要刺激太多。”
今日子无言地注视着绫子的飘渺灵魂，银发少女只是满足地笑着，丝毫不顾及自己慢慢淡去的身姿。
沉默良久，今日子抬手指向床头柜。
桌面上，抽屉里，甚至是地上，都堆放着密密麻麻的奶瓶，每一瓶都盛满了闪烁着星光的猩红色液体。
神明之血。
“那些，都是要喂给樱姬的吗？”
今日子点了下头，她挥动手指，快速清点了一遍后，她才开口道。
“每天分三次，一天喂半瓶，我给你多留了三瓶，随你处置。”
“你流尽一身鲜血，只为了不让孩子饿着......”
今日子哽咽道，她倔强地瞪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
“嘻嘻——”
绫子没有回应，她笑着竖起大拇指，比向今日子脚边的奶瓶。
“只要一滴就能永葆青春哦——”
银发少女风情万种地笑着，她抬起近似于透明的手臂，隔空替今日子擦去泪水。
“怎么样，要不要留一瓶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