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欠下的债,由我自己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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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绫人蓦地一惊，他刚想出声反驳，却发现樱姬脸上淌满了神明之泪，望着自己女儿的澄澈面庞，绫人柔声问道。
“樱姬，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啪嗒——”
纤弱手指轻轻探入血泊，樱姬一手托住明日香后背，她小心翼翼地把尸体翻了个身，让明日香枕在自己臂弯内。
“温暖，黏稠得有点恶心，想起她，好像会被掐紧胸口一般.....”
樱姬轻轻把玩着胸前的沙漏状坠饰，翠绿瞳孔眸光闪动。
“想要彼此触碰，一直看着她，和她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你对惣流的心意吗？”
听到樱姬这番话后，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绫人，也不由得感叹自己女儿的心思细腻。
莫非自己对明日香的感情也一并遗传到了女儿身上吗？
“如果，我和你接吻......”
樱姬羞涩道，她慢慢张开如白雪般湿润冰洁的薄唇。
“你会醒来吗？”
在绫人极度惊愕的注视下，樱姬撩开额前发丝，她面色绯红地俯下身，作势就要吻上明日香干枯的皴裂嘴唇。
“你...在做什么啊...樱姬？”
“欸？”
薄唇在距离明日香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樱姬转过脑袋，她一脸好奇地迎上绫人视线。
“童话书上不都那么写的吗？要用吻来唤醒睡美人~”
“.......”
绫人顿时哭笑不得，但面对认知状态不明的女儿，他只得拉下面孔凶道。
“你就不能用些正常点的办法吗？”
听了父亲的话，樱姬把手肘杵在膝盖上，她托起下巴，摆出一副沉思模样，似乎真的有在思考绫人的话。
“也不是没有啦，我就是想亲她而已。”
樱姬调皮一笑，瞥见父亲阴云密布的神情，她急忙吐吐舌头，抬手摘下胸前的沙漏坠饰，搁放在明日香胸口血洞内。
“虽然肉体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摘下坠饰的一刹那，樱姬身形登时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但好在灵魂还算完整。”
樱姬站起身，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组成菱形，明日香身体上方逐渐冒出一颗呈逆时针方向缓缓旋转的青色十字星。
“惣流·明日香·兰格雷。”
银发少女轻启薄唇，她神情恬然，口中庄严地念道。
“我看到了你的英姿，并且为你奋不顾身救人的行为所感动。”
眼前掠过无数走马灯般的片段，每一帧画面都静静诉说着明日香对使徒的战斗，内心郁结的情感纠葛，以及舍身挡下亚当攻击的决绝神色。
沉默片刻后，樱姬再度开口道。
“我已经不能在人间多作停留了，所以我要把自己的生命及力量分享给你。”
话音未落，樱姬的飘渺身姿已经来到明日香脚边，她足下一点，整个人悬浮在明日香脚尖上，和躺在地上的明日香呈九十度交错。
“爸爸和妈妈，就都托付给你了。”
说着樱姬闭上眼睛，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虚无身形随重力往下扑倒，化作层层残影没入明日香体内。
“嗡————”
青色十字星逐渐生出两对斜角，光芒大盛的米字星顷刻间吞没明日香尸体，就连地上几米深的血泊都在瞬间被吸入光内。
“Ying——”
冲天光柱拔地而起，内部依稀暴露出四个头顶光环的白色人影。
密集的浅黄色光粒子由内而外逐渐构建出血管，内脏以及如雪花般晶莹的白皙皮肤。
“咣——咣——”
洁白玉足踏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蔽体之物的白发少女睁开眼睛，充盈的圣洁光芒下，赫然是一对如宝石般璀璨的湛蓝眼眸。
“我......睡着了？”
明日香两眼望天，俏脸浮现出一抹犹疑神色。
【确切来说，你死了一会。】
耳畔传来从未有过的澄澈少女音，就像是真嗣，绫人，今日子混搭而成的嗓音，诱惑却又不失庄重。
【看看你的胸口。】
虽然心中有些烦躁，但明日香还是耐着性子低下头，丰满胸膛正中，赫然是一道浅黄色的沙漏状疤痕。
“唔......”
手指轻摇，一丝不挂的身体登时覆上炫目的黄色光晕，远看就像是一件裹在身上的紧身战斗服。
“如果是红色的就好了。”
明日香双手抱胸，颇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毕竟是我喜欢的人，满足你好了。】
“嗡——”
黄色光晕顷刻间转红，颈部出现V形绿纹，两臂对应部分渐渐变黑，在樱姬的精神感应下，她替明日香“披”上了一件超大号战斗服。
“咯吱——”
明日香向后勾起右腿，左掌轻轻搭在翘臀上，摆出一副极为妩媚的试衣姿势，湛蓝眼眸悄无声息地定格在一处空地上。
“喂，笨蛋真嗣，你还要在那里一个人傻坐多久？”
望着黑发少年涕泪横流的阴柔面庞，明日香颇为鄙夷地撇了撇嘴，她双手叉腰讥讽道。
“真是煞风景~”
“哇啊——！！！！！”
视线对上明日香的刹那，真嗣不由得惊叫出声，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乌黑双眸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两腿不停打着颤，差点就尿了裤子。
“见到我，也用不着那么激动吧？”
明日香对真嗣的反应感到颇为意外，她挑眉不满道。
“好歹也住一起那么久了。”
“明.....明日香，真的....真的是你吗？”
泪水渗出眼眶，绫人抬起手臂擤了把鼻涕，他克制不住地朝明日香泪流满面道。
“能...再见到明日香...真的...呜...真的是太好了...”
“嗯.......”
面对痛哭流涕的真嗣，明日香心里莫名感到一丝温暖，她暗自叹了口气，但嘴上还是极为刻薄地挖苦道。
“你还是没能来救我啊，无敌的真嗣大人。”
【是啊，是啊，救明日香姐姐的，可是我哦！】
胸前的沙漏坠饰发出淡淡黄光，似是在提醒。
“你究竟是谁，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很烦人知道吗？”
明日香颇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她拍了拍脑袋，试图把脑海里回荡的声音驱赶出来。
【呜.......】
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抽噎声，听上去无比委屈，明日香一愣，她眉头紧蹙，俏脸浮现出一抹复杂神情。
“她是我女儿。”
脑后传来清朗的少年音。
“女儿？！”
明日香错愕地转过身，瞥见二号机血淋淋的恐怖面容后，她差点就叫出了声。
“我的二号机，怎么成这样了？”
绫人操纵二号机侧过身体，他遮着脸，摇头叹息道。
“说来话长，不过你只要知道，是樱姬救了你，就够了。”
沉默片刻后，绫人再度开口道。
“她很喜欢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还请你多包涵。”
听到“喜欢”二字时，明日香本能地斜了真嗣一眼，望见后者依旧是哭哭啼啼的模样后，她心头莫名火起，深吸好几口气后，她才换上一副“温柔”笑脸。
“你是叫樱姬对吗？谢谢你对我的......”
正当明日香打算以平日拒绝学校男生的口吻那样回应樱姬时，心里蓦地一动。
就像是有人抽刀剖开自己心脏般，一股热流登时涌遍全身。
粘稠得有点恶心，但却又无比温暖，真实的感觉。
“嗯......”
明日香顿时改变了主意，她扬起嘴角，露出一抹高傲笑容。
“既然喜欢我，就要做到最优秀，听到了吗，樱~姬~”
一边说着，明日香一边朝二号机恶狠狠地竖起一根中指，她张开嘴巴，用唇语愤怒地咒骂道。
“你可真是个会见缝插针的混蛋——！”
“见缝插针吗？”
绫人闭上眼睛，他淡淡笑道。
“形容得再贴切不过了——”
......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
就像有人打开大范围监测仪般，周遭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心跳声，随时间流逝，心跳声也变得愈发激烈刺耳。
“怎么可能...”
摩耶掏出一方手帕捂住嘴，目光死死盯着坐标图上不断飙升的信号曲线。
“本该被击倒的EVA系列......”
“噗叽——！”
“噗叽——！”
“噗叽——！”
腐败的白色尸首中，缓缓升起数颗通体红色的圆核，这些表面千疮百孔的核心以三上，三中，四下的姿态摆出一副晦涩难懂的阵型。
“这是——？”
绫人登时神色陡变。
“生命之树。”
半空传来一声雷鸣般的低沉男音。
“还真是死不安生啊。”
明日香冷漠道。
“嗡——”
散落的量产机尸骸中，再度飞出七颗红色核心，耀眼红核分两路环绕在已经成形的生命之树下半周。
“别无他法，唯有牺牲吾之仆从。”
云层中降下磅礴的白色粒子流，附在生命之树上勾勒出一副令人窒息的景象。
先前的伟岸身姿被樱姬一拳打得支离破碎，就像是被抓烂的油画般，亚当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部位，有着空洞双眸的脑袋垂到了胯下，仅有一根亮白色丝线在空中牵拉着。
四分五裂的躯干黏在核心上，肆意汲取着来自量产机的无限能源，分裂身体顷刻间复原。
“咔嗒——！”
无头身躯舒展两臂，捧起垂荡在胯下的发光头颅，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下，亚当把自己头颅重新按回颈腔。
“噗呲——噗呲——噗呲——”
共计十七颗量产机核心全部没入亚当身体，地面上的对应量产机尸骸全部崩解，化作血红色十字耸入云霄。
“轰隆——！！！”
在林立的漫天血色十字丛间，亚当张开光翼重重落在地上，像是要宣告自己归来般，光芒大盛的伟岸身躯辐射出一阵白色冲击波，如海啸般汹涌的光之浪呈排山倒海般扑向明日香。
“哗——”
仅仅是辐射出的光晕，就让绫人一阵头皮发麻，寒气丛脚底一路涌升至天灵盖。
“惣流，危险，快退下——！”
明日香懒得再理绫人，她迈开双腿，一个箭步挡在二号机和真嗣前方，由炽热光粒子构成的磅礴海啸突然炸开，无数尖锐光矢就像鸟笼般洒入高空，随后化作豪雨降下。
大有把地下都市每一寸土地都捅穿之势。
“还真挤啊~”
望着漫天光雨，明日香突然迸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一具身体承载着四个灵魂，当然很挤。】
听到樱姬和自己心意相通，明日香颇为满意地点了下头，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嘴里朗声道。
“那就——”
胸口坠饰迸发出夺目光芒，明日香摆动双臂奋力甩向身体两侧。
“分离——！！！”
话音刚落，明日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传来一阵痛到无法呼吸的撕裂感，就像是有人拿刀把自己灵魂强行一分为三。
“唔啊——！”
明日香克制不住地惨叫着，右半视野登时笼罩上一层暴虐紫光。
“唔噢噢噢噢哦噢噢噢噢——！！！”
伴随一阵震破耳膜的怒啸，一根锐利尖角捅穿明日香右掌，布满金属铁板的手指“噌”的一声撕裂明日香右腹，浑身是血的初号机从体内探出脑袋，硕大的白色眼珠阴狠地环顾四周。
“咳啊，你倒是出来啊——！”
明日香难受地咳出一口血，视线渐渐模糊，她几乎要疼得昏死过去，湛蓝眼眸死死盯着初号机的凶恶面庞。
“唔噢——”
初号机短促地应了一声，她不再扭动，而是颇为小心地爬出明日香右腹，顺便带出了一大截染血的肠胃组织。
【明日香姐姐，我会一直看着你的，要加油啊——】
面对樱姬的鼓劲，明日香恨恨地啐了口血，她把脑袋往手臂上蹭了蹭，借机揩掉额头密布的汗水。
刚和初号机分离，左边身体再度传来一阵异样触感，明日香捂住血流不止的右腹破洞，她咬牙转过头。
“惣流同学。”
手臂蒙上一团白雾，雾中浮现出一张澄澈空灵的面庞，蓝发少女眨巴眼睛，她微微扬起嘴角，冲明日香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
那是人世间最原始、最纯洁的笑容。
“辛苦了。”
“你该不会也会像唯那样乱钻吧——”
明日香瞪眼问道，她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已经分离好了。”
绫波静静侍立在二号机身侧，原本还飘渺虚无的身姿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洁白脚掌在地上踩出两个浅浅的脚印。
眨眼功夫，光雨已到眼前。
“完了...吗？”
重伤在身，来不及避让的明日香眼睁睁看着布满倒刺的锐利光矢离自己越来越近。
“A.t.立场全开——！！！”
眼前掠过一道紫色光影，视野登时笼罩在阴影中，望着拦在身前，布满紫色鳞甲的壮硕身躯，明日香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叮—叮—叮—叮——”
如雨点般密集的光矢撞在橙黄色立场上，瞬间留下无数凹陷的小点。
“咣——！”
紫色战靴陷入坑内，初号机被亚当的磅礴气息压得几乎跪倒在地，饶是如此，布满青筋的黑紫色手臂依旧死死撑在八角形立场上，不让光雨靠近明日香。
“嗡——”
就在立场即将破碎的刹那，一扇白色巨翼裹挟着劲风遮在初号机和明日香头顶，腾起的白色飓风登时将密集光雨扬得无影无踪。
“你不会死。”
绫波背对明日香，她张开另一扇翅膀横在二号机头顶。
“因为，我会保护你。”
湛蓝双眸骤然缩小，积压的所有情感如汹涌潮水般全部汇集在心头，明日香捂住嘴巴，她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明日香，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真嗣猛地推动操纵杆，初号机足下一点，紫色战靴踏在白色巨翼上，矫健身躯化作一颗紫色流星直扑向立在湖对岸的亚当。
“我欠下的债——”
乌黑双眸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狂暴红芒，真嗣暴怒地抬起右手，一下子掐住亚当脖颈。
“由我自己来还。”
......
“谢天谢地....”
绫人坐在沙罗树下，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好靠的舒服些。
“你终于掐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