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响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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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强罗绝对防卫线正前方的军队已探明，现在把画面传输至大屏幕。”
日向按下一个键，修长五指在空格下方的滚轮上来回摩挲。
“呲——呲——”
伴随一阵通讯杂音，横跨发令所的巨大荧幕闪烁几下，反射出了明晃晃的外部景象。
“咕咚——”
美里咽下一口微凉的咖啡，淡淡瞥了一眼大屏幕后，她顺手把咖啡搁在操纵台上。
日向目光在马克杯杯沿的口红印上停留了一下。
“连对付使徒的臼炮都用上了啊。”
美里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青叶在一旁插嘴道。
“看来第二东京这次是铁了心想攻占本部。”
大屏幕左上角标注着【第十二光学观测所】的白色字样，一辆足足有新干线那么长的装甲履带车缓缓驶出山脚。
“——”
伪装用车厢向两边打开，喷涂着墨绿色迷彩的炮塔缓缓升起，粗短炮管旋转一百八十度后对准镜头。
“.......”
黑洞洞的炮管看得摩耶心里一阵发毛，她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粉色靠垫。
“兵力目测有一个大队。”
美里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屏幕中的往来车流，一头亮紫色长发微微耸动。
“给大队配备如此程度的攻坚武器...”
青叶一边接收着观测所发来的情报，嘴上还不忘唠叨几句。
“本部的装甲应该能抵御臼炮的直接轰击吧。”
摩耶不无担忧地问道，包裹在米色制服下的胸脯不断起伏着。
“本部地面设施理论上可以抵挡N2的直接轰击，可事实上又有谁知道呢？当初防卫预算被砍了那么多，没准就是为今天准备的。”
青叶摘下耳机，他甩甩披肩长发，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内部人员”做派，仿佛NERV本部是他监督建造的一般。
摩耶听到这话，立刻面色难看地捂紧了肚子。
“少吓唬人——”
日向斜了青叶一眼。
“别忘了我们还有EVA，战自脑筋再不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美里仰头喝干咖啡，她把马克杯往桌上一搁。
“杀人和杀使徒是两回事，更何况——”
棕色眼眸微微眯起。
“我们需要防备的不只是战自。”
连续切换数个监控画面后，日向面露凝重道。
“驹之岳防卫线发现数量不明的敌人，配备有步兵战车等重武器，估计有两个大队——”
“想要夹击吗？”
美里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等等....”
日向把汇总到的部队番号以光点形式投射在地图上。
分布在【第三新东京市】东西两侧的扇形光点正以慢速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他们在...撤退？！”
美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跳下操纵台，目光死死盯着逐渐淡出视野的光点。
“兵力对比为十比一，我方只能被动死守，他们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战机？”
“也许是委员会暗中阻挠，觉得我们还有些利用价值吧。”
日向自嘲道。
“不，SEELE绝不会收回已经颁布的命令，一定是有什么人...开出了足以能让第二东京动心的价码....”
美里抱着双手沉吟道。
“究竟是谁....？”
“发起攻击。”
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沧桑男音。
“欸——？！”
嘴里下意识脱口而出，美里错愕地转过脑袋。
“噔——————咚！”
伴随滑轨摩擦的金属音，空荡荡的司令台后方突然升起一个黑色人影。
“命令部队，发起攻击。”
碇源堂双手交叉托住下巴，他衣领敞开，眼神看上去无比瘆人。
“目前敌军并无进一步行动，反而还有撤退的趋势。”
似乎是要纠正碇源堂的认知，美里朗声回道。
“我认为应该命令前沿先保持观察，不要给日本政府落下口实。”
“没听到我的命令么？”
碇源堂加重了语气。
“葛城三佐。”
肩上压力陡增，裹在黑色紧身裙下的修长双腿微微颤抖。
踌躇片刻后，美里咬牙迎上碇源堂的冰冷视线。
“是否应该知会第二东京方面？”
“不用，命令部队自行发动攻击。”
碇源堂干脆地回道。
“可是...如此轻启战端...”
灰框眼镜下的面部肌肉微微颤抖。
“砰——！”
裹在白手套内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碇源堂“倏”地起身，他两手撑在司令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周身散发出一股狰狞气息。
发令所的空气登时凝固。
美里屏住呼吸，她被突如其来的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
“取消葛城三佐的发令资格，现在由我来进行指挥。”
碇源堂扶了下眼镜。
“命令第三部队，按战自撤退路线进行炮击——！”
“可是...对方可是和我们一样的....”
摩耶抖抖索索地站起身，她左手按着键盘，右手攥着粉色靠垫，清秀脸庞面露难色。
“人类....”
“人类的敌人，终究是人类。”
碇源堂严厉地训斥道，他伸手指向大屏幕。
“不杀掉他们，本部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执行命令——！”
“咔......”
拳头握得喀喀作响，红色制服剧烈颤动，美里手脚冰凉，她难抑愤怒地开口道。
“希望您能...明白...这么做可能产生的后果...”
碇源堂报以嗤之以鼻的冷笑。
“葛城三佐，战争不是过家家的游戏，贻误战机的罪名，我想你担不起——”
冬月目光斜向青叶。
“没听到命令吗？”
“啊....是....”
青叶抓起耳机，他调匀气息开始传达命令，攥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调中央教条区监控。”
碇源堂坐回位置，他气定神闲地命令道。
“F-2区，投影至左侧。”
担忧地瞥了美里一眼后，日向慢吞吞地敲打起键盘。
“画面...有了...”
屏幕左侧，棕发少女满脸是血地躺倒在地上，她面色惨白，四肢以极为别扭的姿势摆在地上，身上还盖着一件乳白色胶质战斗服。
“明日香....”
大脑一片空白的美里喃喃念道。
碇源堂目光冷峻地在明日香胸口来回逡巡，稍顷他命令道。
“查下第二适任者的脉搏。”
日向不明所以地按下扫描键，望着浮动的绿色直线，他立刻转头喊道。
“脉冲确认，她还活着，需要联络救护班吗？”
“咔——”
白色手套骤然握紧，碇源堂没有回答，他猛地拉开抽屉，沧桑面庞上竟多了几分怒意。
“咯噔—喀噔—”
金属弹壳被一发发压入转轮，装填完子弹后碇源堂把手枪塞入口袋。
“冬月老师——”
碇源堂站起身，他特地用上了敬语。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替我向唯问好。”
冬月简短地回道。
正当碇源堂打算转身离开时，美里叫住了他。
“碇司令，容我问一句，你要去哪里？”
面对美里的冷酷质问，碇源堂轻描淡写道。
“处理私事而已。”
目送漆黑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美里拿起手枪，确认弹夹已满后，她拉开枪机，头也不回地走向装甲闸门。
“葛城三佐。”
冬月眼镜微微眯起，他别有用心地问道。
“你又要去哪里——？”
美里毫不畏惧地迎上冬月的凌厉目光，她嘴边泛起一抹冷笑。
“巧了，我也要去处理一点私事。”
......
......
“咯噔——”
身穿NERV米色制服的指挥官挂掉电话，他对着身边的同僚点了下头。
“开始吧——！”
“咣——”
风景盎然的翠绿山脉毫无征兆地震颤了起来，山体正中赫然出现了一条刺目的分割线。
“轰——”
裂开的山体分向两边，露出隐藏在山脉深处的六十四联装导弹发射井。
“咯噔—咯噔—咯噔——”
高压电塔下方的装甲闸门缓缓开启，数台伪装成供电箱的机关炮沿塔身一路输送至电缆。
“咚—咚—”
地底湖上，停泊在岸边的巡洋舰主炮纷纷转向，漆黑炮口在人造日光的洗礼下泛出狰狞寒光。
沉寂许久的第三新东京市，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开火——”
一声令下，无数巡航导弹拖着尾焰掠出发射井。
“砰———砰———砰————”
漆黑舰身猛地一颤，三座三联装主炮轰出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
“探测到不明热源——”
雷达员话音未落，头顶就传来了撞破耳膜的呼啸声。
“轰—轰———”
数发大口径炮弹从天而降，把尚未集结完成的战自士兵连人带阵地炸了个粉碎。
同时陷入火海的还有无数同等规模的阵地。
“呼————”
一枚八百公斤炸弹不偏不倚，正好命中尚未完成隐蔽的臼炮炮台，弹头撕开装甲后没入车体。
“滴—滴—滴—滴——”
延时引信被瞬间触发。
“——！！！”
轰然一声巨响，震垮了整片强罗地区，数千吨重的履带车体被掀至半空，带着无数残肢断臂落入百米开外的芦之湖中，溅起的冲天水柱给强罗地区来了一场强降雨。
“竹下长官——！！！”
师团长握着电话，他满脸是血地嘶吼道。
“部队....部队....我的部队....”
“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
“NERV主动发起了进攻？这绝对不可能——”
竹下斩钉截铁道。
少年的坚毅面庞还历历在目，竹下不相信绫人会做出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
“我的指挥部...被一发舰炮直接命中....”
师团长悲愤道，他转头望向溅满鲜血的帐篷，地上倒毙着十多个已经辨认不出模样的尸体，一截不知是谁的肠子挂在台灯上，滴落的鲜血糊住了地图。
“伤亡情况如何——？”
竹下攥着听筒的手不停颤抖着。
“我不知道....不知——”
“轰——————”
“嘟——嘟——”
伴随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电话彻底忙音。
“喂——喂——？第十三师团....回答我——！！！”
“扑通——！”
听筒砸在桌上，顺着桌沿滚下，无力地垂荡在半空中。
“NERV...NERV...NERV...”
竹下坐在靠椅内，他魔怔地重复着【NERV】的单词，苍老面庞涌上一抹病态的潮红。
“第三新东京...我的师团....”
【我会用任何可以想到的理由替你争取两小时。】
“你骗了我...”
充血的眼睛怒睁到了极限。
“还我师团——！！！”
竹下暴怒地起身，瘦弱身躯突然爆发惊人的力量，他飞起一脚踹在靠椅上。
“咵嚓——！”
扶手椅滑过执务室，撞碎落地窗后坠下了楼，很快楼下就传来一声闷响。
“咯噔！”
竹下抓起听筒，按下重置键后他迅速拨通一串号码。
“颁布总动员令，四小时内我要看到五个满员师团进入第三新东京，别给我提什么困难——”
“要是到点我看不见部队，我亲手毙了你——！！！”
挂断电话后，竹下再度拨通一串号码。
“给我接厚木基地——”
“启动核按钮，密码【希望】，把轰炸机上的炸弹全部撤下，改装N2，现在就给我去干——！”
竹下面色涨成了酱紫色，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今天过后，只有在地狱里才能听见【NERV】这个字——！！！”
“砰——！”
竹下砸掉话筒，他捂住胸口，竭力调匀气息后他按下了最后一串数字。
“是NhK吗？四小时内我要发表电视讲话。”
“咣——！”
挂断电话后，竹下抄起电话机狠狠掼向地面，他拉开西装领口，身体撑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现在，就算你真的履行了诺言——”
竹下双目通红地嘶吼道。
“我也和你不死不休——！”
......
......
“Ayato（绫人）~Ayako（绫子）~?????”
浸泡了近十个小时后，绫子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浴池，她拿起搁在椅背上的柔软浴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富有曲线的曼妙酮体。
在温泉的浸润下，绫子本就白皙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就像吸饱水的海绵般，变得愈发吹弹可破。
“呋——”
绫子甩甩头发，银色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胸口，既妩媚又性感。
酒红色眼眸微微眯起，绫子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她岔开双腿，摆出一个极富诱惑力的造型。
“嘻嘻，绫人君应该会满意的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绫子的心跳得愈发快速，她脸红红的，一颦一笑都显得娇羞无比。
“嗡—嗡—”
耳边突然传来莫名的振动声，绫子不悦地皱起眉头。
“嗡——”
正当绫子准备发作时，余光瞥到了一抹红色。
“这是——？”
擦拭身体的手僵在半空中，绫子转过脑袋，她错愕地注视着床边的电话。
灰色电话机左上角，标有【録音】的灯罩不断闪烁着红光。
“咯噔——”
绫子披上浴巾，她来到床边，布满水珠的手指鬼神使差地按下了播放键。
“咚—咚—咚——”
微弱的跳动声传入耳中。
酒红眼眸骤然缩小，绫子捂住胸口，身体随即共振到了和跳动声一样的频率。
“——”
脑中响起了清朗的少年音，声音极度虚弱，但语气却充斥着久违的快乐。
“我...做到了...哈啊...哈啊...”
“呜....”
绫子蓦地揪紧胸口，她心疼地呜咽出声。
“我...宰了...SEELE...完成了...约定...”
“竹下...也不会...再派兵...攻打...NERV了...惣流的命...也能保住....”
“我第一次觉得...我能拯救...这个世界....”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我现在...就在...那条...小巷里...”
“绫子....”
绫人声音戛然而止。
“呜...”
电话这头的绫子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等我...我现在就来接你啊...绫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