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对影成四人（3．8k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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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匍匐在地上的明日香，绫人一时手足无措，大脑趋于宕机的他捧着碗呆立在原地。
“哈啊~哈啊~”
喘息片刻后明日香扭腰翻了个身，隐藏在刘海下的湛蓝色眼眸不经意地瞥向绫人，她倔强地别过脑袋不再动弹。
微风吹过，黏在战斗服上的湿润沙粒糊在脸上，明日香使劲弓起身体挪向行军床，每当她把大腿根部甩上床垫时，床架都会因惯性朝反方向滑去。
“唔.....”
空荡荡的下半身戳在沙地上，疼得明日香闷哼出声，咽下泪水后她再度弓起身体把自己甩向行军床。
“不加油的话...”
身体再度砸在沙地上。
“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他——”
地上很快就拉出了一条歪歪斜斜的扭曲轨迹，绫人不忍地撇开视线，手中汤碗微微颤抖，溅出的滚烫汤水洒在手上。
又疼又麻。
“啪——”
不知经过多少次失败的尝试，明日香终于够到了床沿，她下巴抵在床垫上，脸上的沙粒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看上去亮晶晶的。
“明日香，你永远是——！”
话还没说完，身下沙坑突然凹陷，明日香再度仰面摔倒在地。
被汗水打湿的床沿看上去触手可及，但这对失去手脚的明日香来说，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切，再来——！”
伴随着沉闷的摔跤声，行军床一点一点挪过绫人身侧，明日香看都不看他，她自顾自地打着拍子朝床沿发出一波又一波冲击。
眼看两人就要错过彼此，绫人阴冷地扫了一眼床架，蓝红双眸发出点点星光。
“啪嗒——！”
支撑行军床的四根金属杆突然在同一时间全部崩断，明日香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甩上了散架的床单。
“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绫人扬起嘴角，明日香一脸不自在地躺在床垫上喘息着，浑身沾满沙子的她看上去狼狈不堪。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明日香生硬道。
“式波....”
绫人轻声唤道，听到自己姓氏的明日香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脑袋，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绫人。
“你...叫我什么？”
“式波，这是你要求的，我....”
蓝红眼眸微微低垂，犹豫许久后绫人咬牙回道。
“我尊重你的选择。”
明日香只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炸了，脑海里对极权绫人的固有认知刹那间全部化为碎片。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明日香朝相反方向挪动身体，湛蓝色眼眸紧紧盯着绫人，生怕他再度变回先前的癫狂模样。
“即便你恨我，我也不打算再对你做什么了...”
绫人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
“如果我没有杀死那些分身，你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我想对你说声...”
正当绫人准备把那三个字说出口时，明日香却抢先一步打断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战斗的。”
绫人愣神片刻后暧昧地笑了笑，明日香躺在床垫上，她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他，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静默。
“咕——”
干瘪的腹部发出不争气的抗议声，绫人如梦初醒地捧起汤碗来到床垫边，明日香立刻戒备地缩起身子。
“我煮了些汤，你要喝点吗？”
把碗搁在明日香枕边后绫人立刻后退和她拉开距离。
“啧~”
明日香费劲地撑起脑袋望了一眼散发着香气的热汤，她黑着脸再度躺下不动了。
“你不喜欢枫叶天妇罗吗，式波？”
“你还真是迟钝的可以——”
明日香嘘着眼道，她抬起一侧肩膀，空荡荡的战斗服袖管随风舞动。
“能有幸喂式波一顿饭，再让我救你十次都没问题。”
绫人笑吟吟地端起汤碗。
“你别误会，我只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才没法吃饭。”
明日香轻声嘟囔道，她似乎是要掩饰什么般侧过了脸，耳朵慢慢地红了。
夹起一块金黄色的枫叶天妇罗后，绫人径直递到明日香面前。
“张嘴——”
明日香下意识转头，却咬了个空。
“咕嘟——”
枫叶的清香在舌尖绽开，再搭配上海盐的天然咸味，绫人回味地吮吸手指，蓝红双眸得意地瞥向明日香。
“你——！！！我真是看错了你！”
明日香一时气结。
虽然绫人已经悔悟，但他依旧改变不了与生俱来的顽劣性格。
再度夹起一块天妇罗后，绫人张嘴咬掉了烤焦的部分，他拿着咬过的枫叶伸到明日香嘴边。
“觉得脏的话，我再换一块，唔啊——！”
明日香突然暴起，她恶狠狠地把绫人连手指带天妇罗一块咬住，丝毫毫不顾忌绫人的惨呼声。
“咕嘟——咕嘟——”
油炸香味顿时充斥在口腔内。
“像个小鬼一样大喊大叫。”
明日香瞪了绫人一眼，轻轻吮吸几口绫人手指后她才意犹未尽地张开嘴巴。
“好吃吗？”
绫人将一块天妇罗掰碎后投进明日香嘴里。
“勉强....凑合...”
明日香含糊不清道，还没嚼完她再度望向绫人手里的另一半天妇罗。
她的确是饿极了。
“看看你，吃的身上都是——”
绫人细心地抚上明日香胸口，他捡起散落的油炸碎屑，明日香脸蓦地红了。
“怎么了，式波？”
“你还是叫我明日香吧，式波听起来...”
金发少女倔强地扭过头，语气却听上去软了几分。
“有些怪怪的。”
夹着天妇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绫人急忙抬手印了印眼睛，他身体微微颤抖。
“扑通——”
断成两截的天妇罗落入碗中，溅起好一阵汤水。
“笨蛋绫人？”
明日香轻声唤道。
“原来碇说的....都是真的....”
绫人抬头望天，盛满泪水的蓝红双眸倒映出群星璀璨的夜空。
“小鬼真嗣？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明日香急切地问道，绫人擦去泪水摇了摇头。
“是这个世界，已经补完的碇，他告诉我不要用激烈的方式对待你，要考虑明日香你的感受...”
湛蓝色眼眸骤然缩小。
“这些话，真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明日香失神地问道，眼前逐渐浮现出有着乌黑眼眸，对自己大喊大叫的少年。
“嗯，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和他说了会话，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奇....”
绫人挥动手指，明日香身上的污迹瞬间被清理干净，光滑的战斗服表面反射出点点星光。
“谁能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碇这样的奇怪家伙...”
“治愈我——”
明日香轻声要求道，绫人蓦地瞪大眼睛。
“快治愈我——！”
耳边回响着明日香激烈的声音，绫人却默默站起身，他捻了捻被烫伤的手指轻声道。
“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
明日香奋力撑起身体，慌乱中她碰翻了汤碗，汁水和天妇罗顿时洒了一地。
“请原谅我，明日香——”
“你在说些什么啊，你可是神！治愈我应该是挥挥手指的事情啊——”
大腿根部戳在地上，明日香竭力忍下钻心剧痛，她晃晃悠悠地挪到绫人身后，正当她打算咬住绫人裤子保持平衡时，周身突然传来极为轻柔的触感。
绫人跪坐在地上，他揽过明日香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治愈我，难道你怕我会离开你吗？”
明日香奋力挣扎着，但绫人紧紧地拥住了她。
“听我说...”
“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我只要你治愈我，我不想永远这样下去，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废人，我真的真的做不到啊——！！！”
明日香声音沙哑地嘶吼道，她拼命用脑袋撞击着绫人胸口。
“听我说——”
绫人捧起明日香脸庞，他替她轻轻拭去泪水。
“我再也不想有人为我死了...”
明日香流着泪道。
脑海里滑过校服绫人的温柔面庞，以及他那抹带着泪水的灿烂笑脸。
【那天你从东京塔上奔下来接住我...我想我真的很喜欢明日香。】
念及此处，明日香克制不住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我没有救下他，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死在我眼前...”
绫人痛心地抱紧怀中的颤抖娇躯，明日香窝在绫人胸口不断哭泣着。
如果自己能早点醒悟的话，结局是不是就大不一样了？
【如果...我在某一时刻能抱抱她的话，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碇...我一直觉得自己比你优秀太多，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反而不如你啊...”
......
海浪拍击在礁石上，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劈成一堆乳白色海沫。
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坐在礁石上，她依旧穿着绫人给的浴袍，左侧膝盖微微屈起，露出缠满绷带的右手。
真嗣捧着汤碗立在她身后不远处，沙滩上的散乱脚印以他身体为圆心向外层层辐射。
“哗——”
浪花涌上沙滩，洗掉了他周围的所有脚印。
“呵————”
惣流突然冷笑了一声，她突然转过身，扯开腰间长带后惣流猛地掀开浴袍，她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高傲姿态。
红色新月透过浴袍照在惣流的曼妙酮体上，衬出两抹梦幻般的粉色，在月光的衬托下，真嗣甚至能看清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喜欢吗？把你在病房里做的事情，再对我做一遍，我就站在这里。”
惣流戏谑地笑道，她朝真嗣勾了勾手指。
“这还不过瘾的话，我可以陪你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咣唧——”
汤碗砸在沙滩上，真嗣迈开腿大步流星地走向惣流。
“——！！！”
始料未及的惣流顿时愣在原地，湛蓝色眼眸微微缩小，她尽力维持双手叉腰的姿势，嘴里还不忘嘲笑道。
“别忘了，那边还有两位正看着呢。”
眼见真嗣没有停步的意思，惣流反而镇定了下来。
“你果然——”
真嗣脱下衬衫裹住惣流冰凉的身体，赤着上身的他站在及膝深的海水中，乌黑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惣流。
“明日香你还受着伤，不要着凉了。”
“怎么，是在补完的时候看到加持先生的幻影了吗，突然变得那么男人？”
惣流抱着双手嘲讽道。
“像你这种愿意和美里共用洗澡水的家伙，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惣流摆出一副受不了的姿态，真嗣依旧一言不发。
“怎么，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再掐死我一次？”
惣流冷漠道。
“你不是想接近我，只是逃避到我这里，因为这样做最轻松，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心里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别人，我不会救你的。”
她伸出裹着绷带的右手指向覆盖在左眼上的纱布。
“因为，你没有来救我。”
海风打在真嗣袒露的胸膛上，沉思片刻后他试探性地前进了一步，惣流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既没前进也没打算后退。
“我对明日香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不止是生理上更是心理上，过去的我不是在求明日香救我，而是想利用明日香来满足我的欲望，自始至终我一直都是个不敢直面自己的，虚伪的人。”
湛蓝色眼眸骤然缩小，拨弄衬衫的手僵在半空中，惣流微微张大嘴巴，她垂下肩膀，绫人的浴袍滑落香肩沉入海中，不一会就消失了踪影。
“骗人...”
“我内心的希望，喜欢都是装给别人看的...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始终都是在索取...”
犹豫一番后真嗣再度迎上惣流的视线。
“就像是明日香拒绝我，只要有心之壁在，我总有一天会被人抛弃，背叛。但是我还想再见一次，因为我明白...我想见到明日香的心情是真实的...”
......
......
“扑通——！”
“扑通——！”
两枚红色A10神经联结器被抛进大海，明日香捂住身上衬衫，她淌着海水走过真嗣身边，披散的棕色长发不经意地拂过少年胸口。
“随你的便吧，笨蛋真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