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泪（4．7k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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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神核反转了...”
十号机的浅黄色翼状眼突然熄灭，庞大的银白色身躯内部发出某种不知名的“咔哒”声，就像有人把十号机的发条拔掉重插后再往反方向掰动。
“噔——噔——噔——”
狰狞的猩红色光芒从翼状眼中射出。
“砰——！”
束缚在十号机嘴巴四周的拘束器轰然崩碎，烟雾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咕...”
明日香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湛蓝色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十号机，她缓缓从十号机的白色尾羽丛中站起身，捡起脚边的胜利之剑后明日香轻手轻脚地朝黑暗中走去。
“想走？”
背后突然传来极为怪异的音调，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人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垂死之声。
明日香下意识举起了胜利之剑。
尖锐的头部破开烟雾，活动一下四肢后十号机缓缓转头瞥向明日香，六颗翠绿色眼珠定定地注视着明日香，失去拘束器的嘴巴微微张开。
他在笑。
“你.......”
明日香震惊地捂住胸口慢慢向后退去，胜利之剑在地上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轨迹。
“式波·明日香·兰格雷。”
他叫住了明日香，少女没有回应。
“式波·明日香·兰格雷。”
十号机机械地举起手朝明日香伸去，手掌降下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明日香戒备地举起手中长剑。
“不准过来，我会攻击你。”
银白色手掌在半空中停住了，六颗翠绿色眼睛微微睁大，他看上去有些困惑。
“你...究竟是谁？”
“我是绫人，只不过现在在另一个世界。”
十号机张开嘴巴回答道，布满倒刺的牙齿看得明日香心里一阵发毛。
“笨蛋绫人？”
明日香挥舞着胜利之剑急切地问道。
“我等了你好久。你在那里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就像是妻子担心丈夫般，明日香将内心所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还——好——吗？”
十号机一字一句地反问道，银白色身躯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heeheeheehee——”
绫人爆发出一阵从没有过的尖锐笑声，明日香害怕地将胜利之剑横在身前。
“我感觉再好不过了呢，明日香。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先做一件事...”
“什么...唔.....”
漆黑尾羽缠上胜利之剑，第十使徒似笑非笑地看了明日香一眼后发力抽走了她手中的剑，原本停滞在空中的手掌裹挟着破空之声抓住了明日香。
“唔...好紧...”
明日香艰难地喘息着，她感觉自己快被十号机的手掌挤扁了，她抬头正想开骂，近在眼前的翠绿色眼珠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终于抓到你了呢明日香，我已经连续三次失去你了，这一次，我绝对要把你牢牢握在手里。”
十号机开口道，语气里包含着怨恨。
“你的神核...反转了？”明日香迎上十号机冰冷的视线。
“啊，反转了。”
十号机内传出绫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听他的语气这不像是什么大事。
明日香瞳孔骤然缩小，之前叹月之兽的话回响在耳边。
【或许你依旧能和他沟通，但是...他脑子里会只剩下一样东西。】
【没能弥补的执念。】
刚才笨蛋绫人说他已经连续三次失去我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日香无法自制地想着。
“笨蛋绫人...”
明日香轻声呼唤道。
“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做吗？”
六颗有摩天轮那么大的翠绿色眼眸骤然缩小，十号机握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趁此机会明日香急忙从十号机指缝中挣脱出了双手。
喘息片刻后明日香轻轻搂住十号机的食指，她垂下脑袋贴在十号机大拇指上。
“笨蛋绫人，你在那里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吧。别怕，我永远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翠绿色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明日香。
“即使你这样捏着我也没有关系，笨蛋绫人，我不会走的。”明日香温柔地呢喃道。
“所以...告诉我...”
明日香轻抚十号机手指。
“有什么事是我需要做的？”
良久，十号机内传来绫人的回应。
“活着。”
......
乳白色翅膀铺满整座第七格纳库，锋利的翅膀边缘微微泛黑，远远望去就像是三角形机械翼。
和量产机的一模一样。
翅膀下传来持续不断的咀嚼声，散发着耀眼红光的核心缓缓自转着，不时有鲜血飞溅在核心上，沿着神核光滑的表面滴落在黑发上。
包裹在红色核心内的手刀轻而易举地剖开惨白的腹部，凑近闻了闻后翠绿色眼眸微微瞪大，布满倒刺的利齿咬在柔嫩肌肤上轻而易举地撕下一大块肉，随意咀嚼后便囫囵吞下。
胸前的防卫官制服上溅满了鲜血和碎肉，NERV标志性的无花果样式早已被鲜血浸没，消失不见了。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绫人暴怒地挖开【零】的腹腔。
“都是你...背叛了我，欺骗我的感情...就像之前拿走我神血的明日香一样...”
“砰！”
一大截沾血的肠胃组织撞在墙上，然后缓缓流到地面。
“惣流她经历过的痛苦...我要让你一分不差地全部感受到！”
乳白色翅膀突然扑打了起来，绫人衔着一截青紫色肠子飞向空中，【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片刻之后才重重落到地上。
“哈啊~哈啊~”
绫人剧烈喘息着降落到少女身旁，他俯下身正准备痛下杀手时，一条被血染红的手臂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啊啦.....，绫人君...你...终于...活成你最讨厌的...量产机了呢。”
【零】扭曲地笑了。
“这是...何等讽刺啊...”
“你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
绫人一口咬在【零】纤细的脖颈上，他用手粗暴地捂住【零】的嘴巴。
“看来不吃掉正餐的话，食物就不会停止散发令人作呕的气味了。”
绫人微微眯起那对瘆人的翠绿色眼眸，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再度啃食了起来。
这就是神尝起来的味道吗？
好难吃。
好恶心。
好想吐。
但我必须吃完她，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改变时间和空间的能力，去拯救惣流。
原本一片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绫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下躺着已经不成人样的【零】。
除了脸部毫发无损外，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看着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的【零】，绫人满意地握紧了拳头。共喰了【零】的他身体正逐渐变得清晰，这是属于空间天使的能力。
不用耗费任何能量的具象化。
“现在就去宰了真嗣，拿他的头血祭这个世界的惣流。”
绫人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他一边哼着【thANAtoS】，一边扑打着翅膀朝长廊走去。
刚到走廊口，绫人就看见了蜷缩成一团靠墙而坐的碇真嗣。
“原来你在这里啊，笨蛋真嗣~。”
绫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单手提起真嗣。
“还记得我吗？”
绫人粗暴地抬起真嗣下巴让他迎上自己的视线，少年的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缩小。
“对，就是我。之前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求你的人，就是我。”绫人阴恻恻地笑道。
“如你所愿，惣流她死了。和她的妈妈光荣地战死沙场，而你，这个只会逃避的，卑微的废物！！！”
绫人怒吼着举起右手。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只巨大的紫色拳头穿出墙壁结结实实地砸在绫人背上。
“咳啊！”
绫人踉跄几步仇恨地转头看去，暴突的黄色双眼虎视眈眈地瞪视着自己。
“你就是这个废物的妈妈，碇唯？”
绫人揪起真嗣衣领将他往初号机身上扔去。
“杀死碇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我不想，我要让他在这个世界一直为明日香的死感到愧疚，悔恨。”
初号机咆哮着伸手抓住了绫人，弯成爪型的五指几乎要捏碎他的身体。
生死关头绫人居然还艰难地对初号机笑了一下。
“碇唯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说，刚刚被明日香击败的那些量产机？”
正当绫人和初号机对峙的时候，一只染血的手臂缓缓朝空中伸去。
“呵~，原本想着和绫人君融为一体的我，居然...会以这种扭曲的方式实现了愿望...”
【零】捂住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竭力往空中的蓝色八面体伸去。
“你们这些神明，都感觉不到痛吗？”
冰冷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一向平静如水的【零】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她缩回手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身体。
“想把时间倒转回去对吗？”
绫人掐住了【零】的脖颈，他缓缓取下那枚不断闪烁的蓝色八面体神核。
“如你所愿，不过不是倒回到你想要的时间点...”
绫人冷笑道，他瞥了一眼正和量产机拼杀的初号机。
“我答应过今日子小姐，要带惣流回家。所以，请把我带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绫人说着将蓝色神核塞入嘴中一口吞下。
趁着周遭景物飞速变换的功夫，绫人张开翅膀将自己连同【零】包裹在内，他举起【零】被开膛破肚的身体狠狠砸在翅膀上。
不顾洒在脸上的温热鲜血，绫人跨坐在【零】身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暴露在外的肋骨让他坐的很不踏实。
“只有你...我一定要杀死！”
【零】的表情变得愈发痛苦，但她从来都没有抬手反抗一下，甚至自始至终，绫人缠绕在脖颈上的银发她都没有选择解开。
酒红色眼眸映照着绫人无比狰狞的面容。
“一定要...杀死你...”
惨白的手臂揉了揉绫人脑袋，【零】无比温柔地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
“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明日香的...样子吗？”
“当然知道！因为我对明日香她，根本没有戒心！”绫人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不.....对.....”
【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掰开了绫人的手，她费劲地挪动身体干呕了起来，绫人震惊地坐在一边。
“神明自然有神明的死法。”
【零】甩了甩被染红的银色长发，她风情万种地笑着。
从血泊中绫人看到了自己野兽般的翠绿色双眼，他怔怔地从胸口拽出自己的神核，狰狞的红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并不是你本该有的神核...”
【零】解开捆在脖子上的长发冷漠道。
“这是你想要独占明日香的，丑恶的心。”
“即使她从来都不属于你，她次次迁就你，甚至把自己的心都交给了你，你依旧想独占她...”
“可悲的神明...我教给你的东西被你嗤之以鼻。有些东西，你永远都改变不了，比如惣流的死。”
【零】虚弱地斥责道。
“你妄想把自己的道德观，责任感强加在今日子和碇真嗣身上，看看你究竟得到了什么？除了痛苦，你一无所获。”
“滴答——滴答——”
绫人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翠绿色眼眸骤然缩小。
两行血泪沿着【零】脸颊缓缓流下，这是绫人第一次看见她哭。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明白过我的心意。”
只剩下骨架的脚瞬间笼罩在白光中，【零】的身体开始慢慢崩解。
“喂！绫人君...”
包裹在白光中的【零】对着绫人勾勾手指。
“我马上就要消失了，如果你想哭给我看的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哦！”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
白光已经没过【零】的下巴，这个有着一头银发的少女朝绫人甜甜地笑了。
“那就笑一下嘛，傻瓜绫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零】突然大声喊道。
“听好了哦，我喜....”
酒红色眼眸连同银色长发化为光粒子逸散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绫人的双脚再度站回到病房内。
......
“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啊，那句话。”薰轻声叹道。
“嗯...”
【零】晦暗的虚影出现在薰身边，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要消失一般。
“为什么还选择回来？”
薰转头瞥了【零】一眼，后者调皮地眨了眨酒红色眼眸。
“我觉得应该回来和你告个别，我诞下的第一位天使。”【零】柔和地笑道。
“其实是来看他的吧...”
薰摇头苦笑道。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肯对他说实话？”
“你在说什么呀？我没听懂。”【零】装模作样地回道。
无奈之下薰只得挑明问题。
“为什么你会变成明日香的样子面对他？”
“因为我想和他接吻啊，用明日香的姿态不是很好吗？”【零】笑吟吟地答道。
“撒谎。”
薰毫不客气地揭穿了【零】。
“因为你不忍心看到精神崩溃的他，这让你很痛苦，所以你才选择变成明日香，让他有个心理寄托。从始至终，你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你为什么就不向他挑明呢？”
【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感情哭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零】的脸颊。
“变成明日香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呜....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傻瓜绫人....”
【零】捂着脸痛哭失声。
“绫人...呜...绫人君，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一想到你和明日香在一起...我就难受地喘不过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阻止你去救惣流...”
薰拍了拍【零】的肩膀。
“别哭了，【零】。”
【零】粗暴地推开薰的手，似乎要将内心汹涌的感情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她痛苦地揪紧了胸口。
“有好多好多话，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你吃我的时候，我真的好疼好疼...”
“喂，【零】！”
薰掰开了【零】捂住脸的手。
“你快看！”
睁开被泪水糊住的眼睛，【零】突然止住了抽泣声。
病房内，绫人抬头看着天花板，泪水顺着翠绿色眼眸缓缓流下，他倔强地擦去眼泪，但他还是无法阻止更多的眼泪流出眼眶。
“对不起...【零】。”
少女慢慢抹去泪水，她笑着呢喃道。
“我原谅你啦...傻瓜绫人。”
阳光普照，第三新东京市上空缓缓浮现出一枚安卡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