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回转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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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咯噔！”
走廊中传来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其中还夹杂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个漆黑的身影靠在墙上不停地喘息着。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用到拐杖....”
绫人自嘲地摇了摇头，他身上的白衫黑裤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垂至脚踝处的黑色高领风衣，借此来掩盖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刚动完手术的绫人不顾护士阻拦就挣扎着跳下病床，从心中传来的不详预感让他根本没有心思静养，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就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根本不听使唤。由于局部麻醉的药效刚过，绫人的腿有些软，他只能每走一小段就停下来喘口气，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
休息片刻后，绫人重新将手伸进肘拐的套索中，他的左脚随着拐杖一点一点向前挪去。
“原本以为用使徒的力量恢复起来应该很快，没想到还是要依靠人类的医疗技术啊。”绫人略显烦躁地用肘拐敲了敲墙，想到待会明日香肯定要在大家面前嘲讽自己，他就愈发觉得烦恼，然而过了一会他却微微扬起嘴角。
如果是明日香的话，应该就没关系吧。
花了比平时两倍还不止的时间后，绫人终于站在了第二发令所前，正当他准备走进闸门的感应区域时，门口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日香，对不起....”这是美里的声音，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向明日香道歉？
“美里，这件事绝对不要告诉他....”是明日香的声音，她的语气似乎有些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连自己都不能告诉？绫人挑起一根眉毛。
“我知道了....”
伴随着美里的应答声，灰色的装甲闸门徐徐开启。在看到绫人后，明日香下意识后退一步，她微微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欲言又止，可能是不想让绫人看出自己的心事，她握紧拳头经过绫人身边后向走廊跑去。
“恭喜你绫人君，你刚刚被晋升为中校！”身后远去的脚步声突然停顿，过了几秒后明日香似乎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一层。
无视美里的笑颜，绫人拄着拐杖径直走进了发令所。
“使徒又复活了吗？”绫人瞥了一眼大屏幕，语气里满是冷漠。
“是....是的。”美里捧着一个质地高级的盒子来到了绫人身边，里面放着一对带有皇冠和菱形星的肩章。
“果然....”绫人沉吟道。
“绫人君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看到绫人冷淡的态度，美里有些尴尬地收起了肩章。
“在战斗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使徒的核心。”
“用傀儡系统也没有找到吗？”美里刚说完这句话，绫人目镜下的凌厉眼神就扫向了她。
NERV居然能探查到自己使用了傀儡系统，看来中央处理器就在本部。
“傀儡系统无法识别核心。”绫人顿了一顿，右腿的麻药效力正在逐渐消退，隐隐的疼痛从脚踝传来。
“所以我只能让它把使徒撕碎。”
“可是使徒为什么会选择黑潮岛作为目标？”美里怔怔地望着屏幕上死不瞑目的海象头颅。
“日向君，黑潮岛周围有什么特别设施吗？”美里将手搭在日向椅背上，后者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黑潮岛后约十公里的位置有日本海洋生态系保存研究机构。”日向回道。
“可那是净化海水的设施啊，使徒为什么会将那里当作目标？”美里很是不解。
“美里小姐，你赞同将红之海恢复到第二次冲击之前的蓝色模样吗？”绫人突兀地望向美里。
美里立刻察觉到了问题背后的含义，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绫人背后牵扯着委员会，这一问很可能就是质疑自己在补完计划上的立场。
对美里来说，红之海代表人类的罪孽，而蓝色的大海则象征着希望。
“就目前来说，我会执行委员会的命令。”美里思考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绫人似乎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他勉强点了点头。
“我会将你的答案转告给委员会。”
美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关切地望向绫人打着石膏的右腿。
“绫人君，你的腿....”
“不要管我的事，美里小姐你究竟和明日香说了什么？”绫人举起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听见了？”美里一愣，她攥着肩章盒的手瞬间抖了一下。
“如果你们要提到我，那我本人最好在场。”绫人冷哼一声。
美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绫人，这正是那份印着【梵蒂冈条约】的报告。
绫人伸手接过报告，他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所以你们又决定封印明日香的二号机？”他在“又”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也是迫不得已的。”美里的声音低了很多，但她很快抬起头望向绫人，急切的目光看得绫人很不自在。
“绫人君，只有你能....”
绫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既然明日香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我尊重她的选择。”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发令所。
“绫人君，你比我想象中要迟钝哦。”美里略显嘲讽的话语让绫人瞬间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
美里快步走到绫人面前，她俯下身注视着绫人的脸，姣好的身材曲线暴露在绫人面前，传入鼻腔的淡淡香水味让绫人有些脸红。
“女人可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哦，绫，人，君。”美里悄悄在绫人耳边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信的话，你试试。”美里露出一个和自己岁数不符的调皮笑脸。
“就算你这么说.........！！！”
绫人瞬间瞪大眼睛，在刚刚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将感知扩大到了整个NERV本部，原本以为明日香应该已经回家的他却在格纳库探查到了少女的气息。
“我知道了....”绫人叹了一口气，强忍下右腿的疼痛，他拄着拐杖离开了发令所。
......
从装甲闸门喷出的强劲水流逐渐洗去六号机身上的斑驳血迹，在层层水幕之中依稀可见一抹红色的身影。
明日香将被水汽濡湿的长发撩至耳后，微微淋湿的战斗服衬托出她诱人的身材曲线，她紧紧盯着面前的二号机，湛蓝的眼眸中满是不甘和怨恨。
“明明差一点就能和那个笨蛋并肩作战了啊。”
明日香看着自己的手掌，她不知道自己在廊桥上站了多久，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活力都仿佛被抽空，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踏出哪怕一步。她的目光扫过六号机和十号机后落在了自己破旧不堪的二号机上。
平心而论，绫人的实力完全是超一线驾驶员的水准，给他分配两台EVA明日香毫无异议，然而绫波只是钻了九号机的空子就轻松地捞到一个名额，这让她无法接受。
现实却是，绫波背后有碇源堂在撑腰，绫人身后则是SEELE的全力支持。
而她背后什么都没有，确切来说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依靠，她原本坚信只要驾驶EVA将使徒击败就能成为大家眼中的精英。然而现在的明日香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本部虚度光阴。
她不禁又想到绫人，他可以受到委员会的处处照顾，为什么自己不可以？自己有哪一样比不上那个家伙，嫉妒的情绪在心中悄悄蔓延开来。
想到这里，明日香一拳砸在栏杆上，似乎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气。
“咯噔，咯噔！”金属的敲击声从黑暗中传来。明日香急忙抹去脸上的水珠，她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绫人拄着拐杖费劲地走向明日香，从右脚踝传来的痛楚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恭喜你啊，中校先生。”
明日香生硬地对着二号机笑了笑。绫人疑惑地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明日香不对劲。
“有了无敌的绫人大人，往后的战斗我只要静候佳音就行了。”明日香夸张地摊开手，她把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不甘和嫉妒都发泄在了绫人头上，虚伪的语气中透出一丝颤抖。
为什么说出这些话没有带给自己哪怕一丝复仇的快感呢？明日香背过身去捂住胸口，心脏部位传来了疼痛的感觉。
自己的心，好痛。
绫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他的风衣很快也被打湿了。他瞥了一眼处在雨幕中的十号机和六号机，稍顷他抬起了手。
“六号机启动傀儡模式，人格选择【绫人】。”
“任务目标：到中央教条区待命，有人进入立刻格杀勿论。”
六号机的V型眼罩下一秒亮起红色的光芒，EVA缓缓走出格纳库，直至消失不见。
从装甲闸门射出的湍急水流渐渐停止，很快格纳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空气中只剩下明日香粗重的呼吸声。
“明日香...”绫人慢慢朝少女走去。
“别过来。”明日香倔强地朝前走了几步。
“你是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冷漠地回道。绫人轻轻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左腿，长时间站立让他的体力濒临崩溃。
绫人轻轻摇了摇头。
“相信你也知道使徒复活的消息，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出战，所以这次的战斗还是要拜托你。”
他有些心疼的看向明日香，这个少女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你.......是什么意思？”明日香一时语塞。绫人淤积的情感被传递到了明日香的心中，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独有的联结，同样也是被命运降下诅咒的羁绊。
“我说不出来，所以只能把内心的想法传递给你。”绫人露出一抹笑容。
“你是笨蛋吗？”明日香紧绷的身体瞬间一松。
“没有EVA我也可以做别的工作啊，别忘了我可是大学毕业呢。”她语气中流露着一股自豪的感情。
“就这点来说你比我厉害，我充其量也只是高等学校毕业而已。”绫人话锋一转。
“我觉得明日香很适合驾驶EVA。”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明日香抱着双手侧过身，她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绫人身上，她的脸有些红，可能是因为被冷水洒到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这次战斗就交给你了。上面的解释工作由我来负责。”绫人没有回答明日香的问题，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又要去找委员会吗？”
绫人点点头。
“可是....”明日香联想到之前绫人手上的伤痕，委员会肯定是很难说话的吧。
“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绫人故作轻松地用拐杖敲了敲栏杆，沉闷的金属声回响在廊桥上空。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绫人伸出一根手指。
“你第一次牵手的对象究竟是谁？”
明日香不禁哑然失笑，到现在绫人居然还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伸手指向十号机。
“我第一次是和它牵的手。”
“哈？！”绫人微微张开嘴巴。
十号机的翼状眼不经意地掠过一道棕黄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