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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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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炽白的灯光拢着许见瘦削的身子,单薄的打底勾勒出她肩胛骨漂亮的弧线,许见抬手拨了下下垂的发丝,拨了王冉发给她的那串陌生数字。

电话拨打过来的时候江昼刚刚从墓地出来,空旷的环境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见是本地号码就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心尖:“江昼。”

“见见,啊不...”江昼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问题,连忙改口,“是我,许小姐。”

“嗯,”天空像是被泼了墨似的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稀落的路灯,许见看着那片平坦的雪地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空落落的,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明天中午有空吗,我想吃你请顿饭。”

江昼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他的声线即使是紧绷着也挡不住他的雀跃:“有,有空,几点钟都可以,我来定餐厅。”

许见向来不爱争抢这些事情,答应了下来,临了才加了句:“今天,谢谢你。”

“不,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应该像你道歉。”

“嗯。”双方皆是无言,许见刚想开口说挂电话就听到那边说了句,“许小姐,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像是一瓢泉水涌入她的心中,十分清冽,她的嗓子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只能感觉到胸腔内的那颗内脏在微微抽动着,她好久才说了句:“谢谢,再见。”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界的安静,耳边只有偶尔钻进来的呼呼风声,她双腿盘起,眼神涣散地看着窗外什么风景都没有的黑夜。

‘电话,许大美女来电话了...’

许见被突然的手机铃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她按下绿色接听键,许剑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见见,吃饭了。”

“来了。”又一阵风从窗缝中钻了进来,许见冻得牙齿都在打架,她连忙关了窗户拿了件厚外套套着,刚刚在窗前坐了许久,她的半边身子都被风吹的有些麻,又拿了暖手宝才快步下楼。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因为是除夕夜还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坐在许剑清身边的女人,许见站在餐厅外看着他们,眉毛微微蹙起,不耐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古雪扶着许剑清的胳膊扭着身子站起来,略显羞涩的勾了勾一侧的卷发,说道:“见见,今天来一个是想着难得你也在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一个是....”

“谁跟你是一家人,”许见淡漠的目光看向许剑清,讽笑道,“今天是你喊我回来的,怎么着,让我来看你们俩秀恩爱啊。”

“见见,”许剑清第一次在许见面前这么堂而皇之的牵起古雪的手,他抿了抿唇,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说道,“我们昨天领证了,小雪,怀孕了,爸爸希望你接受她。”

许见的眼神随着他的话慢慢地从淡漠变成了震惊又逐渐走向了讽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爸,你谈恋爱我从来没管过你吧,你结婚我也没阻拦过你,但是,你至少找一个端庄稳重正常的女人,你找一个捞女...”

“你知道他多大嘛,他五十了,你才三十二,你还没比我大十岁呢,”许见又在一秒内忽然想通,她耸了耸肩,无奈地摊手,“oK,爱情伟大,祝你们幸福,我不会回来了。”

她没有带东西回来,走的也潇洒,古雪因为那句捞女而被激怒,娇嗔地拉着许剑清不让他去追许见。

许见开着车径直回了公寓,对面积尘已久的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扫了个干净,她扬了扬眉,心道:三年了,可算是租出去了,不容易啊。

对面房主是个玩摇滚的女孩,满世界的跑没个定点但又不想房子空着浪费才挂了出租,没成想却因为朝向不好和太久没人住一直都没有租出去,这可把她愁的啊,偶尔有一次她回来和许见面对面的碰上,那时候许见已经火了,那女孩又是个自来熟,直接拎着啤酒就去了许见家里,上头了就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着自己这些年多么苦,娱乐圈多不好混,房子多么难租,说到情深处还要许见附和她,许见虽然点头,但她细想来自己好像没吃多大的苦头,进圈半年就因为这张脸火了,但为了安慰女孩许见还是很痛心疾首地点头:“是啊,难混,多不容易啊。”

“行啊,南方,房子租出去了。”许见随意地蹬掉高跟鞋,赤着脚走到酒柜边开了瓶红酒。

南方这会儿正拎着箱子从机场里走出来,呼呼地风声堵住了话筒,她的声音细碎地钻着缝儿传过去:“是啊,哎对了,你今天在剧组过除夕嘛?”

“我在公寓。”许见青葱般的手指托着高脚杯轻轻地晃着,红色的液体像正在经历狂风暴雨的海面,正如她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

“等我!”南方那边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关车门的声音,风声被关在外,她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我回来过年了,原本想着房子租出去了就在酒店过年来着,你在家我就不去了。”

“好啊。”闻言许见开始低头找起尘封已久的大瓶醒酒器,她自己喝是不在意这些的,既然有朋友要来那还是庄重一些吧。

南方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到的,她提着到腰上的行李箱,背上还背了个吉他,许见连忙去接,却因为太沉差点闪到了腰,嗔怪道:“你这行李箱是装了石头嘛。”

南方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妹子,这会儿鼻头冻得通红更惹人怜惜了,她揉了揉冻僵的手指,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我帮你提东西,胳膊都差点断。”

许见没忍住rua了把南方的脸蛋,拿着预热好的暖手宝塞过去,宠溺得笑着:“好好好,快点换衣服,洗手吃饭。”

南方俏皮地朝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

或许是香薰氛围太好又或许是两个人各有心事,她们很快就双双喝醉,许见和南方依偎在落地窗前,外面霓虹闪烁,两道街边得红色中国结渲染着过年的氛围,却没有一盏灯是属于她们两个的。

南方显然已经喝大了,双手环着许见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温热的泪染湿了她单薄的衣服,她带着哭腔说着:“见见,我想我爸妈和奶奶了。”

南方是个苦过来的,十岁时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年迈的奶奶撑起了抚养她的义务,可好景不长奶奶在她高一那年患上骨癌,发现时已经晚期,她四处借钱最后也没有留住奶奶的命,后来成绩优异的她选择了放弃考大学去打工还钱,偶然间有个星探发现了她发布在网络上的歌曲demo签约了她日子才终于好过一些。

她轻轻抚着南方的后背却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许见看着被绚烂灯光映照得更加萧条的黑夜,轻启薄唇,喃喃道:“妈,我也想你了。”

——

次日清晨,楚风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睁眼,果然是!

江昼的脸突然放大在他眼前,楚风的呼吸猛地停了下来,下一秒便伸出双手推了他一把,惊恐地站了起来,用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站着:“你干嘛,江昼,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

江昼被堆倒在地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满脸期待地问道:“帅不?”

“啊?”楚风脑袋上冒了个问号,这哥反常!这哥不对!他眯着眼睛看着像发情的狼狗似的江昼,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质问道,“你不对啊,你以前可不这样,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

“江昼你混蛋啊!你昨天还在因为许见不理你而痛心疾首,今天就找了别的女人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深情好男人给你出主意追女人呢,你等着,我现在就要去剧组告诉许见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是见见今天中午邀请我一起去吃饭,我想穿的帅一点,你觉得咋样?”江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眉,“你帮我把把关。”

“啊?”楚风还沉浸在怎么打死这个狗男人的情绪中,突如其来的反转差点把他的cpU干炸,“许见?”

“对啊对啊,”江昼又转了一圈,“我帅吗?”

“许见不是让你不要出现了吗,怎么还找你吃饭?”楚风向后撸了把鸡窝般的头发,认真的给他提供意见,“你约会还穿着西装,谈生意吗?换个阳光年轻一点的。”

“说是昨天的事情,她说想谢谢我,其实不用的,那件事是因我而起我去撤热搜是正常的事情,而且我已经这么对不起她了,事业上帮她一下也是在赎罪,”江昼觉得他说得对,回房间换了套日常的衣服,可他这些年每天都在忙工作,衣服都是成套成套的西装,日常的衣服及其少,最后还是在楚风的衣柜里拿了套内搭才出了门。

“哎,男大不中留啊。”楚风在他走后感叹了句。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一直到王冉来敲门她才醒过来,时间仓促许见随便穿了件衣服戴着帽子就来了。

江昼定的是一家粤菜馆,这个时间人不少,许见压了压帽子跟在王冉身后进了包厢,江昼还没到她便打开手机玩着最近刚刚发现的装修类小游戏,生意很不错。

“见见,你跟江总的熟悉程度是多少啊?”

“没多少,”许见随口回答,手指在地上掉落的金币上点了下,随着一阵哗啦啦金币进账的声音包厢的门也被打开了。

王冉率先起身:“江总,您好。”

“您好。”

江昼淡淡地笑了笑,目光落在窝在一旁小小一只的许见身上,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也是肤如凝脂,向上翘着的眼睛像是一只未经世事的小狐狸一般,许见身上穿着一个长款的白色针织长裙,头发也被随意地挽在脑后,她明艳的五官倒是被中和了几分温柔。

江昼主动上前:“许小姐。”

这会儿许见的起床气还没完全缓过来,她慢一拍的起身:“江总。”

三人坐定,服务员上完菜说了句‘慢用’离开,王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公司的一通电话给喊出去了,过了会儿才一脸歉意地回来:“不好意思啊,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可能要先走了。”

“还有个事情需要麻烦一下江总,我可能要把车开走,待会儿见见要去剧组,这个时间坐出租太招眼了,可不可以麻烦您....”

“姐,”许见拽了下她的袖子,却不想对面应了下来,王冉也是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拿着车钥匙直接离开。

和一点也不愉快分手了六年现在还算是自己上司的前男友坐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尴尬啊!

“吃饭,”江昼磨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放到许见的手边,“你瘦了很多。”

“这样上相,”许见拿起那双筷子,又放下,目光定定地看向江昼,认真道,“江总,那件事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的。”

因为没有他,自己也会被骂上热搜,这些年许见的人气属于两极分化,真爱粉和黑粉都非常多,好的坏的热搜轮番上,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干却被造了许多莫须有的谣,在粉丝解释的时候还会被说‘公众人物不就是这样吗,不想被骂别干啊,本来就是靠睡上位的biaozi,骂她有错吗?’。

江昼又何尝不知道许见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无数次想要回国来到她的身边,但当他看到自己破落的房子和巨额债务的时候又再次回到了清醒的状态,他不能也不可以在他踏入光明之前将她也拽入自己的深渊。

江昼的下颌线因为过于紧张而紧绷,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啊,老同学。”许见朝他莞尔一笑。

江昼紧绷的神经忽然全部断掉,至少不是江总是老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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