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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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轰轰烈烈的一场病毒拉锯战拉开了帷幕。

其他种族一面对鲛人族恨得牙痒痒，一面又憋着一口气展开了各种防护措施。防止持续有人感染，并且研制药剂，试图挽救已感染者。

因此，各种防护物资从雅兴队领域作为起源，源源不断地转运给其他种族。

药剂，雅兴队目前是还没有，但是防护物资什么的，雅兴队还是能够制造的。根据司缉的图纸，乔雅让雅兴队的势力不断制造物资，转送物资。

为了保住九个种族的命，乔雅也是憋着一口气，但也不能白给，还是要收钱的，好歹也赚得盆满钵满。

乔雅把物资送到鲛人族的手里时，那个接替的鲛人族还明白自己的族人是罪魁祸首，看着乔雅难看的脸色，畏畏缩缩地不敢去接。

乔雅撑着笑脸留下了物资，拿了钱走人了，并且在心里狠狠地比了个中指。

老子不会那么早就弄死你们的，还会在这次病毒战中保下你们的小命！感恩戴德吧，智障！

为了把伤亡减到最小，乔雅杀伐果断地抄了几个造谣的地方，铁血手段地要求所有人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并且要有人穿着防护服每日定时在领域里撒消毒水。

司缉特质的消毒水虽然不是解药，救不了已感染者，但是消除附在死物上的病毒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泡影的生命威胁之下，所有种族人人自危，什么同盟什么联盟通通都是废话。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尔莎联盟中的自相残杀也是时时刻刻上演。

在泡影来临之前，尔莎联盟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儿没工夫搭理这什么劳资玩意儿的病毒。

神族正在纠结人族问题，内部高等神族各执一派，意见不同，吵得天花乱坠。因为丹尼尔任职期间，魔族的那一把火，令反对丹尼尔的内部敌人崛起，导致他们左右互搏，反对一切。

森精族在忙新一轮的议员大选，他们是民主的种族，决定权在各个议员的投票上。森精族的领袖也应对一些和她意见不同的刺头议员，急得焦头烂额，头昏脑涨。

矮人族因为投了雅兴队的赞成票，认为自己已经惹恼了盟友神族，内部闹腾着要脱出尔莎联盟，闹得欢畅无比。对此，他们的领袖也是头疼得很，左右摇摆。

泡影病毒一爆发，矮人族差点缴械投降，放弃抵抗了。森精族混乱了一阵子，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措施。神族就真是神了，他们开始大杀四方，扣押经过他们领域的其他种族物资。

对这连续剧更新一般的神剧情展开，乔雅不知道尔莎联盟在搞什么飞机。

神族先是拦截了发给人族的物资。乔雅想，不是尔莎联盟的人，真是悲催。

神族后是抢劫了发给矮人族的物资。乔雅想，这特么的都荤素不忌了，神族这强盗得可以啊，连自己盟友都抢。

就当乔雅认为严谨的神族按照这种抢劫方式，有些全部私吞了，有些强买强卖付了一点点钱给被抢的种族，就打算这么撑过去时，神族又有新动作了。

神族用实际行动告诉乔雅，他们不是只挑软柿子捏，也不是会欺负小盆友，更不是欺软怕硬。他们那是软硬通吃，怼天怼地怼空气。

他们用实力告诉所有种族，他们不是针对下位种族。在他眼里，在座诸位都是垃圾。

因为一转头他们就抢了发给魔族的物资，还非常流氓地说怀疑物资，最后把物资给吞了。

对此，乔雅默默地在心里划了一个666~

魔族的确不是什么软柿子，很快就做出了反击。发给神族的物资，直接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那些物资去了哪里。

乔雅却是门清儿得很，坦科勒拉直接让人把那些物资挪走了，转移方向送去了魔族。

这次的泡影病毒严重地打击到了各方种族，第一领域的森精族为此迎来了经济萧条的打击。神族开启了排名第一种族的传统技能，怼天怼地怼空气，各种抢劫。人族消极怠工应对，差点没有直接最先投降等死了。矮人族左右横跳，站队鬼才。鲛人族赌了整个种族的气运在这次病毒战上，差点灭族。龙族和魔族在接到第一手消息时，铁血手腕地整治严令，第一时间抑制住了泡影病毒的扩散。

任凭他们怎么互相抢，雅兴、天翼族还有已经被划分的兽人族，倒是安然无恙，有效地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病毒。

司缉研发的药剂也逐渐有了成效，很快就能研制出来了。他首先研究的隔离药剂，可以使服用后的已经被感染者，不会再传染给其他人，从根源上根治了病毒。

乔雅在通过防护物资赚足了钱以后，才开始卖隔离药剂。对于她的奸商行为，种族领袖们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迫不得已大批购买。

揪住这个时机，乔雅开始对外宣称成功研发药剂。一波三折，所有种族都开始观望雅兴的成果。

借助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乔雅主动感染了泡影病毒，来作为药剂的试验，像所以种族证明药剂的真实性。

当然啦，这件事情乔雅根本没跟雅兴队和伽百荔拉商量，把他们气得半死。药剂要等到泡影完成了所有阶段，到达化为泡影的时刻服用才有效果，所以乔雅只能等。为此，司缉一度担心药剂的效果，不断地去重试。

好在在隔离药剂的效果下，即便是感染了泡影，乔雅也能够接触旁人。她还是很相信司缉的药剂效果的，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以身作则，把自己也算计进棋盘里。

刚开始乔雅是尝不出味道，她嘴里含着棒棒糖的时候还是很茫然的。但渐渐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就抽出了另一个棒棒糖，玩笑般把原来那一根丢给了阚见，调侃他凑合着把棒棒糖当烟。

阚见也没有嫌弃她口水，自然地叼着那根棒棒糖。

乔雅笑眯眯地问他甜不甜，他还笑她说棒棒糖不甜能叫糖吗？

乔雅就这样确定了泡影的开始，把那一根棒棒糖嚼碎咽下去，没有说话。

她隐藏得很好，都没有人发现。直到伽百荔拉给她摘了一束杜鹃花，她嗅了嗅，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时，舒萧才发觉不对劲。

等到他们真正确认的时候，乔雅已经开始看不见了。双目只能感知光线和模糊视物，她只能艰难地一点点去辨别。

尽管知道这是种族世界，尽管知道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但他们总有一种面临生死存亡的错觉。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他们除了陪伴在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这一点，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伽百荔拉还是允许坦科勒拉来探看乔雅，只不过每次都是短短的时间里就被扫地出门而已。

乔雅彻底看不见是一个清晨，她起来看不见任何东西，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坐在床上发蒙，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

刚刚下床的时候，她就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推门进来的舒萧被她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扶起来到床上。

舒萧没有说话，乔雅也认不出来是谁。但她也没有问，而是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一点点轻轻地摸索，辨别他的五官和线条轮廓。他也没说话，静静地乖乖地让她辨认。

“舒萧。”她认出来了，就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舒萧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得无与伦比。

知道她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他就笑了笑，尽量用最平和最温柔的语气，若无其事地说道：“大小姐，今天的早餐是橘子果酱夹心吐司和苹果派。”

但是她已经品尝不出味道了，味同嚼蜡一样。她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袖子，“我不吃了，我要听故事，童话故事。”

“那就讲爱丽丝梦游仙境？”舒萧低声询问。

除了海的女儿，乔雅第二喜欢的童话故事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但她执拗地摇摇头，坚持听海的女儿，“不，我要听小美人鱼的故事。”

“好，那就讲小美人鱼的故事。”舒萧顺着她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缓缓讲起故事。

乔雅靠着他安静地听完，勾起了嘴角，“我会跟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影吗？”

“我们不会让你成为小美人鱼的。”舒萧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像是在哄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看不见的日子总是伴随着未知的恐慌，乔雅平时必须有人跟在身边，即使是这样也很难避免磕磕碰碰的，撞得身上都是淤青和细小的伤痕。

阚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她就在他颈肩蹭来蹭去的，像一只磨人的小动物一样没有安全感。他一面心疼地给她上药，一面又必不可免絮絮叨叨地念她。

但病毒总是在愈演愈烈地恶化，过了段时间以后，乔雅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那简直是她这辈子以来最安静的时候，不再是个叽叽喳喳说得没完没了的活泼小话痨，而是像个洋娃娃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

只有他们说话和问她，她才会迟钝地过一会以后，才慢吞吞地给出回应，摇头或者点头。

她更多时候是在床上躺着，安静得让陪伴她的人发慌。他们都不习惯这样静谧无声的她，更不习惯一点一点失去生机的她。

阚见有时候会忘记这回事情，给她讲了一大堆事情，说完了等了好久都没得到回答，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他能看见乔雅低着头不说话，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露出白皙的后颈。脆弱的、孤寂的、惶恐的、依赖的。

然后他自己都会沉默好久，再抱一抱乔雅，给予她一点点安慰。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坦科勒拉也是一样的，他看不到乔雅的笑容，觉得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他带来的大多数是捷报，告诉她泡影的毒素得到了控制，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焦虑的时候搅和得身边人也不安宁。乔雅连听力也逐渐下降的时候，他会一遍遍重复同一句话问她。

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原谅他之前的背叛，又或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在意了。面对他的追问，她会迟钝而缓慢地做出反应。

坦科勒拉其实是知道自己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戳她的心。但他跟伽百荔拉一样，做不到跟雅兴队那样安静得如同死去一般，那样绝望而沉默地陪伴她，照顾她这也可能是最后的时间，让她舒心。

他和伽百荔拉越来越焦躁不安，拼命地做些什么想要挽回乔雅流逝的生命力。哪怕他们知道乔雅现在需要的或许更加是像雅兴队那样的相伴，但是无法控制，他们想救她都快要疯了。

紧接着就是听不见了，乔雅彻彻底底变得又聋又哑又瞎，几乎接收不到来自外面的一切。

玉龙想要传达给她什么东西，就要拉着她的手，用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掌心慢慢写给她。猜对了，他就吻一下她的眉心。猜错了，就摸摸她的发顶。

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会下意识抗拒。玉龙不知道应该怎么哄她，只能轻轻抱着她，一下下拍抚她的背脊，给予她最直接的鼓励和安慰。

原本沉默寡言的玉龙，更加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好像是陪着她一起变成了哑巴。因为她现在只能感觉到肢体的接触，所以越来越喜欢黏人了，他就经常当她的靠背和拐杖。

司缉拼了命地尝试各种药剂，为了以防万一，他制作了很多不同的药剂。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找其他感染者试验，但是乔雅一直不准许，一意孤行地自己感染了泡影。

他们摸不准吃不透她的想法，只知道是她布的局，也不能贸然将她的心血毁于一旦，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再后来，轮到了最后的感触，乔雅任何东西都感觉不到了。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她就像是在虚空里，连自己都是虚无的，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她像是海的女儿，那个乖巧到让人心疼，充满奉献精神的小美人鱼，要在阳光下化为泡影。把泡沫当成眼影，然后拥抱曙光

“你有哪里，是会痛的吗？”司缉逐渐加重按在乔雅肩膀上的力道，如果是平时，她早就跳起来打他了。

乔雅明明什么都无法感觉到，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让人揪心地扬起一个笑容，无声说道：“对不起。”

明明不是她的错。司缉抓着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司缉不知道他的药剂有没有效果，只是揪心地紧盯着她，关切有没有成效。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化为泡影，从他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变透明，然后一点点变了回去，一颗高高悬挂的心总算是落地。一时间复杂的情绪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却都堵在了喉口说不出来。

劫后余生的那种欣喜若狂，那种有一箩筐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那种明明看到阳光透过缝隙却还没来得及迎接它的感觉，简直快要把他们撕碎。

乔雅看着自己不再透明的掌心，垂眸轻笑着，软软的语调很是顽皮：“我要是为了救那群蠢货而死的话，撒旦可是会嘲笑我的~”

阳光正好，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