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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盖州之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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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此时转头对王加国道:“小子,我给你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护好你们张副把总,知道了吗?”

黄明昊知道张宝福身负1家8口人被杀的深仇大恨,因此每次作战都拼命冲在前面与建奴搏杀。两年多的军旅生涯下来,虽然张宝福因为性格和文化水平的原因,职位比他低,但在黄明昊心中早已经将张宝福当做了自己的大哥,因此才特意对王加国如此嘱咐。

身上穿了1身标准建奴制式镶铁棉甲的王加国恭敬的答应了。

因为石城军这批新兵不少,工坊虽然1直在不分日夜的赶制铁甲,但是1时间还是供不应求,因此很多石城军新兵,不得不把之前已经放入仓库的缴获建奴的甲胄穿在身上,王加国分到的,也是1件原镶红旗马甲兵的镶铁棉甲。

张宝福此时也回头看看他样子笑道:“你这样子,1会进城之后咱们石城军制式头盔1定戴好,别让友军兄弟把你当建奴杀了。”

约莫半刻钟后,炮兵千总的阵地那边再次发出怒吼,将近3十门火炮再次对盖州城发起集火射击。

……

镶红旗马甲兵墨尔迪勒,此时拖着1个沉重的躯体,在1片狼藉的瓮城上慢慢挪动,这里现在烟尘滚滚,视线不清,到处都是惨嘶呼救的声音,还有身边1些用来驱使搬运物资的包衣,大多已经精神崩溃,都是毫无目的的在城墙上走动,口中发出绝望的尖叫。

城外又是1连串如同炸雷般的爆响,片刻后他身下的城墙又传来铁弹撞击城砖和其后夯土的轰隆声,整个城墙都剧烈的抖动起来,最前面的几个墙垛开始向城外垮塌下去,接着半空中落下1些碎石块,砸在他的头盔上叮当作响。

墨尔迪勒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他用身子挡住自己牛录已经重伤昏迷的牛录章京,等待那阵石头雨过后,再继续拖着牛录章京移动。

他现在唯1想做的,就是赶紧到达城楼那里,然后从城梯离开这如同地狱般恐怖的城墙。

前面的地上倒着几个死去的后金甲兵和汉人,墨尔迪勒小心翼翼的绕过他们,又尽可能快速的通过了城垛垮塌的部分。

那里的城墙外面的石砖早就不见了,大部分都已经露出了里面的土坯,或许再来几炮,甚至是1炮,这段城墙就会垮塌。

通过这里的时候,他能看到1里之外,那弥漫的白色烟雾的地方,就是那些会冒着红色火光的烟雾所打出的铁弹,居然能击破城墙。

刚刚走过缺口,他看到前面有1名步甲兵在原地发呆,目光呆滞的看着城外,这人正是和他同牛录的伊图玛。

墨尔迪勒大声招呼他道:“伊图玛,快过来帮我拉着咱们的牛录章京大……”

墨尔迪勒的话未说完,又是“嘭”1声巨响,伊图玛前面的墙垛突然炸开,1颗两

斤重多的3磅炮铁弹,将原本坚固无比的墙垛变为无数纷飞的石块。

正在茫然发呆的伊图玛被其中几个大石块打中身上,顿时如同麻袋1样被扔到后面的女墙上,发出1声夹杂着骨折声的闷响。

见伊图玛倒在地上,墨尔迪勒赶紧过去搀扶他,不过伊图玛刚刚被扶起来的身子,很快又顺着女墙软软的滑下来,他耷拉着脑袋,又抽搐了几下,嘴里突出1股浓稠的鲜血,整个人就再也没有1点反应。

墨尔迪勒没有时间悲伤,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快点离开这里,自己和牛录章京,也早晚会变成伊图玛这样。

不,或许更惨,也就是在明军第1轮炮击中,墨尔迪勒眼睁睁的看着1个别的牛录的巴牙剌兵,被1颗炮弹直接命中下身,整个人直接被撕成了两段。

墨尔迪勒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巴牙剌的双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下腹部被撕开了1个大口子,花花绿绿的肠子和着粪便留了1地,即使墨尔迪勒和他隔着还有7、8步的距离,他也能清晰的闻到那种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

偏偏这巴牙剌身体素质极好,伤成这样还1时不死,嘴上发出凄厉的,如同恶鬼1般的惨叫,在那1刻,墨尔迪勒才第1次如此希望自己的1个族人能快点死去。

墨尔迪勒也顾不上多想,他咬紧嘴唇,趴低了身子,拖着牛录章京的沉重身子艰难移动,城墙上遍布的尸体和石块都让他步步难行。

终于前面烟尘中又出现1个熟悉的瘦弱身影,那人正是他同村的尼玛哈。

尼玛哈此时不过十5岁,身子骨还没完全长开,就已经以牛录中余丁的身份参战了,这在两年以前的镶红旗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本来两年前镶红旗驻扎辽南,这在墨尔迪勒的老母亲看来是最好的事情,这边既不用像辽西那边面对明军的主力,又不用像辽北那边去对付来无影去无踪的蒙古人,本来是个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了。

谁知这边突然冒出来1支名为石城军的明军,他们在两年中,数次将两红旗打的大败,在这些此作战中,镶红旗损失战兵超过8百人。

要知道整个镶红旗战兵编制也不过两千6百人,几乎每3个战兵就有1个在这两年命丧辽南,这还不算还有不少因伤致残永久性失去作战和劳动能力的伤兵。

区区不足千人的损失,在大明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全部壮丁加起来也不到8千人的镶红旗来说,真可谓是巨大的打击。

虽然努尔哈赤也给他们补充了1些人口,但是那些不过是1些包衣奴才,驱使他们干活种地行,披甲打仗这种事总还得是女真壮丁来吧。

这就是为什么,两年前还只是1个初出茅庐的步甲兵的墨尔迪勒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升格为马甲,也是同样为什么尼玛哈这样的半大孩子,也得派驻到战场的第1线服役。

此时尼玛哈正到处叫喊着同伴,墨尔迪勒赶快应了1声,尼玛哈闻听赶紧跌跌撞撞跑过来,上来帮忙拖着牛录章京的身子,墨尔迪勒心头1松,两人奋力架起牛录章京壮硕的身子,很快到了瓮城后面的城楼位置。

此时又是1轮炮响,忽听1声巨响,2人回头看去,只见后面的瓮城城墙“轰隆隆”倒下1段,浓浓的灰尘腾空而起,将那1段城墙完全淹没。

两人后怕的心胆俱寒,赶快拖着牛录章京走下城梯,城下的后金军这是也乱成1团,你让他们挥刀砍杀行,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防守城市,尤其是在攻城部队有如此强大的火力的情况下。况且,这里也不是他们愿意拼死保卫的地方。

2人刚要松1口气,忽然听到几声咒骂,只见1个正红旗的分得拔什库拿着大刀凶狠的冲两人冲了过来,看样子是想把2人当做逃兵杀了当典型。

尼玛哈都吓傻了,还是墨尔迪勒连忙

摆手道:“大人,我们主子受创了,我们两个正在找地方给他治伤。”

那正红旗的分得拔什库看了1眼伤员,见果然是1个牛录章京打扮的人,这才放下了刀,又盯着两人看了1会,冷冷的说道:“就在这里呆着,不许再往后退了,否则我1刀砍了你俩!”

墨尔迪勒和尼玛哈看着这人满脸横肉的凶恶模样,知道他可没有在开玩笑,2人不敢违抗命令,找了1处无人的地方,将牛录章京平放在地上。

这个位置多1道城墙掩护,1下子安全许多,牛录章京的周围,又摆了几十个瓮城下来的伤兵,在1旁哀嚎,其中有1些眼见已经不行了。

墨尔迪勒粗重的喘着气,参军之前牛录中老兵给他灌输的明军不堪1击的印象,此时早已经不存在他脑中,他不再希望回到那道城墙,甚至不想在辽南呆着,不光是因为大炮,还因为又看到了那支叫石城军的明军,他在心中不由大叹倒霉。

墨尔迪勒早在黄骨岛堡城下,就见识过石城军的厉害,上次在黄骨岛堡,还是靠着巴牙喇兵决死突击,引开明军反击的长枪队,这才让墨尔迪勒他们牛录剩余的人侥幸逃走了。

那次他们的牛录也没死,但是整个牛录死伤过半,回到盖州后,整个牛录只剩下4十多战兵。

当时旗主代善突闻这个消息,火冒3丈,差点砍了几个出战的牛录章京,最后还是旗中的小旗主岳托等人好言劝解,这才留下那几个牛录章京的性命。

回到盖州附近之后,墨尔迪勒又过了1年多的舒服日子,也恢复了1些信心,因为他们牛录损失太重,代善让他们留下多抓1些包衣,又从中选1些合适的人旗,于是他们1直在盖州驻防。

他刚才在城墙上,又看到了城下明军的情况,墨尔迪勒甚至不需要看清明军的旗号,就光凭那清1色铁甲的整齐阵容,就立即认出了这是那支可怕的石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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