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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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钟后，光芒散尽。

阎淼立身于一片星空之中，这里，突兀的毁灭气息过后，是突兀出现的无限生机。

他看到一座拥有六颗行星的星系中，大量的飞行器在各个行星之间穿梭，它们匆忙，惶恐，似是在准备逃跑。

他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的景象同样如此。身形变换，他来到了一片新的星域中，这里，文明尚未开化，但有星域的掌控者降临低等级文明世界，他们有如神灵，被“下界”的生命顶礼膜拜。

他们走之前，从每一个下界都带走一批人，而剩余的“下界”生灵啧一片恸哭，顷刻间哀嚎遍野。

又是一片新的星域，阎淼看到了几乎相同的景象，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从那些低级文明所发出的哀号之中，他体会到了无限的绝望——刚刚开始发展的文明，即将夭折在浩瀚的时间长河中。

然后，他便看到了。

星系的母恒星在同一时刻爆炸、熄灭、坍缩，大量的黑洞在这时竟然开始飞速蒸发——强如数百万太阳质量的超级黑洞，一息之间竟然有数百上千个太阳质量蒸发掉。

强大的毁灭性能量吞噬着周围的行星，这些能量的爆发似乎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那些高等级的文明仅仅刚飞出星系边缘便被余波吞噬，能逃出生天者，十不存一。

紧接着，被分解为基本粒子的宏观物质开始分解了——整个宇宙在这一刻宛如被点亮的千瓦白炽灯，产生充斥着整个宇宙的白光与热量——这个时候，是宇宙最为均匀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能量，极为均匀地分布在已经停止扩张的宇宙的各个角落。

寂静的宇宙在这一刻热闹起来，但却是以所有文明和物质的毁灭作为代价。

繁华终究只是一时的，万物终究以消亡。

阎淼的眼角不知不觉间留下一滴泪水。

下一刻，无比庞大的数据量涌入阎淼的脑海，几乎撑爆了他的意识空间，好在阎淼本人反应迅速，几乎在数据涌入的同时就切断了联系，但还是差点晕厥。

这些数据是那个宇宙中文明的所有信息……这座塔并非是某个文明建造的……这个小世界中，貌似是一座坟墓……塔也并非是塔，而是一座……墓碑。

它每一层中所“埋藏”的每一块“磁盘”，都是每一个毁灭的宇宙的信息概述，以及在其中诞生的所有高等级文明的信息复述。

塔的每一层，都是一座宇宙的坟墓。

而此时，这第一百层的迷宫也全部没入地板中，空余控制台和阎淼。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还是将它们放回去吧……”阎淼心中苦涩，先前所看到的那些影像中包含的情绪感染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整个宇宙中所有文明的情绪集合，能不强么？

将磁盘从接口中拔下来，周围的影像瞬息消失，阎淼的精神也在这一刻紧绷起来，心中警觉：

“谁？！谁在那里？！”

阎淼抽出金属杆，他之前觉得自己到了高层不会有人到来的，便解除了装甲的隐身状态。

“哟，不错啊，挺敏锐的感知力。”苏晴的身影从楼梯转角慢慢走出来，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向阎淼投射来饶有兴趣的目光。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阎淼的双目迎上那道视线，顿时如临大敌，从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上，他感觉到了和第五均相似的气息。

“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苏晴表情淡然，轻移莲步，接着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墓碑中，并且还能打开数据库？”

“墓碑？”阎淼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狐疑道：“你是这座塔……你和这座纪念碑有什么联系？你说的数据库，就是那些磁盘？”

“不错，”苏晴停在距离阎淼四五米的位置，缓缓伸出右手，同时，她那被一层薄纱包裹的纤纤玉手之中，一团黑色的能量逐渐凝聚。

在这团能量刚刚出现的时候，阎淼心头发毛，但是细看之下，那团黑色能量中并无任何的邪恶能量，反而充满了清爽的感觉。

“极为纯净的水元素！”阎淼第二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一般的水元素是寻常的水蓝色，而当这些水元素以极高的丰度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量变引发质变，会形成合一稳定存在的能量团。

不仅是水元素，自然界存在的任何形式的能量都是如此，只不过是否可见还要取决于它们能量场的震动频率。

所以，当苏晴轻而易举地凝聚出这样罕见的东西的时候，阎淼着实惊讶了一番——之所以不是震惊，是因为第五均也可以做到，之前还在他面前露了一手。

“跟我说说吧，你究竟是何来历。”苏晴随手将那颗能量球往地上一扔，一套桌椅便在几息之间幻化而成。

阎淼提着心肝坐在苏晴对面，将自己身上的九十九个数据库意义拿出来，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摆在桌子上，说道：

“如你所见，我来自主体世界，在那里，我这样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相信在第一层，你已经见过其他几个人了。”

“……我已经知道这里面记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每一个宇宙消亡之后，这座塔就会生成独一无二的一层，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宇宙‘残念’记录在你说的数据库里。”

阎淼抿抿嘴唇，看了看苏晴那淡然的眼神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是一座墓园，而这座塔，就是矗立在这座墓园之间的纪念碑，它里面保存着以往毁灭的宇宙中的所有基本信息。”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建造这座塔的‘人’，或许是想要在某一天将那些已经毁灭掉的宇宙全部‘复活’过来……”阎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志在关注着苏晴的眼神变化。

虽然他看不到苏晴的具体表情，但他还是发现，刚说完这句话，苏晴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一瞬间泄露出来的气息压得阎淼喘不过气来。

“唉……”苏晴轻叹一声，说道：“你说得对，当初他们建造这座塔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存每一个被毁灭的宇宙的种子，用以在将来的某天‘复活’它们。只是这一天，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了。”

苏晴的语气中不知为何有一丝落寞，她伸手捻起一个磁盘，竟然随手将至激活过来，顿时，又是一片白光将阎淼吞噬，同时，苏晴的声音也传入阎淼的脑海：

“……这是第五十九层所记录的那个宇宙，与你所在的主体世界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