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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燕丹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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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雨,天微寒。

瑟瑟风卷廊上檐,吹动风铃响。

燕丹冒雨来访,白止于廊桥上置一案几,二人同赏雨幕山景。

“雨寒茶热,对饮而坐,阿止兄弟雅量别致,果真是脱俗出尘啊。”

近来燕丹很忙,身为巨子传人,他正被填鸭式的灌输着墨家的典籍学说,空余时间还要学习机关术,忙的脚不沾地。

今日大雨,他难得休沐,所以趁着雨色,就寻上门来拜访白止。

礼贤下士嘛,就得做足姿态。

瞧瞧,劳资都冒雨来拜访你了,就说感动不感动吧?

白止面色淡然,澹澹轻笑,并不言语。

他烹火煎茶,洗杯换盏,手法优雅替燕丹斟一杯香茗。

坐酌泠泠雨,看煎瑟瑟茶。

这本是世间最妙的雅事,但白止现在一点也不高兴。

雨疾风骤,本是搂着老婆睡懒觉的好时候,偏偏却被燕丹寻上门来恶心,他不得不起来勉力应付对方。

“我乃一介闲人,平时就喜欢玩儿些文雅的卖弄风骚,丹兄高看我了。”

白止自认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嘛,总得整点儿花的,品茶也好,美人也罢,都是艺术罢了。

燕丹笑笑,他抱手坐在案前,长衫玄素,码的无一丝褶皱。他仪态端正,双手托起桌上茶杯,轻嗅,慢品,然后一饮而尽。

“茶香绵长,回口略甘,好茶,彩!”

燕丹并指扣桌,以示尊敬。

白止星眸微转,他脸上似笑非笑,轻声道:“丹兄衣着玄素,却用料华贵,一举一动兼合贵族礼仪,倒是与旁的墨家弟子不太一样,莫非,丹兄也有不一样的过往?”

试探,

他想看看这位“丹不群”,会如何应对自己的质疑。

这位燕国太子,对自己的身份隐藏极深,即使后来做了墨家巨子,墨家上下亦无几个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燕丹面色一僵,旋即又舒展开来,他面上促起一抹“苦涩”笑容,垂首语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阿止兄弟,只当在下与你一样,也是落难入的墨家吧。”

身份什么的,他当然不可能暴露啦。

这个年代,贵族与庶民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若墨家尚在巅峰时期倒也罢了,可如今墨家只剩些楚墨的江湖游侠,他一国太子之尊若是混迹其中,传出去必被旁人笑掉大牙。

白止眼神“恍然”,他再斟一杯香茗奉上,亦感怀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有缘能在墨家相遇,就是最大的福气。丹兄,请。”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燕丹闻听此言,低语呢喃,连连重复几遍,一时间,竟然浸润了眼眶。

他回想自己的人生,幼年时,因长平之战后燕国伐赵大败,而被送入赵国当质子,以安抚当时神经极度敏感的赵人。

仇怨之国,寄人篱下,他在赵国岂能顺遂?

对于坑杀四十万赵国男儿的秦国,赵人恨之入骨。

而对于趁火打劫的燕国,赵人更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他在HD的悲惨境遇,旁人难以想象。

待到少年长成以后,被接回燕国,他虽然贵为太子之尊,却没有半点太子的体面。

燕王喜忌惮他的年轻,忌惮他为燕国的付出,所以不肯交于他半分权力,转而扶持起来个庸弱无能的燕春君,来分薄他这个太子的权力。

若非在燕国境遇悲惨,他又岂能茫然无措,将希望寄托于江湖势力之上。所以,他不就是天涯沦落人吗?

这一句话,可堪知音。

燕丹通红着眼眶,坐直了身体,他双手按在桌案上,动情道:“阿止兄弟,知我啊。”

燕丹自问,命运缘何如此不公?让他这等英雄男儿不得不流落江湖。

他抬眼看向白止,一时间更多了几分知音难觅的感觉。

白止面色和煦,温润一笑,他眼眸落在激动的燕丹身上,心底生出几分鄙夷,嘴上却温声道:“丹兄激动了,来,再饮一杯。”

燕国地处极北,背靠辽东,国内民风剽悍,常有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美誉。

偏偏历代燕王各个庸弱不堪,燕国实力稳居倒二宝座。

而燕丹,这个自以为才华出众的太子,却在国内连一个贪花好色的燕春君都搬不倒,最后不得不设局以舞姬行刺。

啧,当真是,废物一窝,一窝废物。

白止自饮一杯,温声道:“丹兄,昨日之日不可留,你我既然入了墨家,那就是墨家的弟子了,以后我等还须为墨家的梦想,砥砺前行。”

燕丹心底一动,他面色肃然,正声道:“阿止兄弟言之有理,我们墨家以兼爱非攻为念,可惜七国之间却伐交频频,战乱不休,我等还需为了和平,矢志不渝啊。”

顿了顿,燕丹复问道:“不知阿止兄弟如何看待如今秦国与六国之局势?”

试探!

白止垂下的眸子一凝,已知他的真意。

他问的是七国局势,看的却是白止的志向。

若是寻常之人,又岂会看得透列国局势?

呵呵,

白止抬首,展颜轻笑,他俊逸的面庞上,带起几分歉色,道:“丹兄,你又高看我了。在下之前不过一介黎庶,略略读了几卷书,也不过是个鱼目混珠的假学子,哪里懂这些。”

拉扯嘛,就是你来我往,互扯鬼皮,就看谁先忍不住,露了真意。

燕丹闻言,心底浮起一抹失望,复又消散而去,暗道自己昏了头,居然问一个游侠七国局势。

他语笑晏晏,朗然道:“阿止兄弟莫要看轻自己,现在不懂,未必以后也不懂。为兄看你是个聪慧之人,日后若有疑问,可多与我交流交流。”

交流的多了,你小子还不被我惊世的才华震住,从此纳头便拜?

燕丹看着白止年轻俊秀的容貌,仿佛看到了一尊未来的宗师,和他背后那声名远扬的剑圣无名,看到了无名背后的儒家。

他燕丹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一个游侠啊。

眸子轻眨,白止语气谦恭,看着燕丹,道:“丹兄不仅品貌出众,武艺非凡,言谈才华更是令白止心折不已。日后若能叨扰请教丹兄,白止绝不会放过机会。”

捧着你,惯着你,最后摔死你。

白止心底轻笑,对于吹捧燕丹这件小事儿,虽然恶心了点,可如果不激出他的傲气,他又如何会在回国遭受现实的毒打后,生出怨怼偏激之心呢?

越骄傲,日后就越偏激,越偏激,日后犯的错也就越多。

燕丹闻言,连连摆手谦虚,可他眼角那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心绪。

今日雨疏风骤,二人一番宴饮,各自心里都十分满意。

燕丹含笑而去,白止静默的看着屋檐下水珠蹿落,抱胸不语。

…………

机关城,后山。

一处茅屋小院内。

山脚下矗着几座茅草屋,在风雨中不堪侵袭,篱笆随意围了个圈儿,勉强是院墙。

院儿里,散乱的摆着些木头造物,齿轮,榫卯,墨斗,凿子……,零零散散,堆了一地。

角落里,还有一些不知是青铜还是铁制的器件儿,被雨水淋湿,泡在泥地里。

茅屋漏水,雨珠顺着茅草,滴滴答答的渗进屋里,落在地面,房内也一片泥泞。

屋内有一青年,面如病鬼。

青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墨色衣袍,衣服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脚下一双破草鞋,稀稀烂烂,令人侧目。

二十五六岁年纪,青年却瘦的皮包骨头,看上去恍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草人儿。

他骨节宽大,手指修长,偏偏身无余肉,面色呈现一种病态的惨白。

眼眶深陷,幽深如渊,唯有一对眼睛,亮的发光。

不顾房内垂落的雨珠打湿了床铺铺盖,青年面色透着癫狂,俯首于一堆机关器件儿之间,不停的摆弄,组合。

他的眸子里透着血色,显然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但他似乎也没有歇息的意思。

癫狂神色下,他的眸子愈发幽深,嘴里不停的呢喃嘟囔着什么,却没有人能听清。

许久,青年似有所得,从机关造物里抬头,他眸子亮的惊人,病态面色下,狰狞着道:“师父,我会亲手证明,我才是对的,你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我才是墨家机关术的未来。”

“是吗?你这孽障,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雨幕下传来,青年的身体顿时一颤。他抬头望向门口,一道矮胖的身影,自雨中走来。

“师父啊”,

青年低声呢喃,他猩红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

班大师走近门口,他看着青年枯槁的身体和惨白的面容,眼底透过一抹难查的怜惜。

他眼睛扫过屋内四周,目光停在堆叠在地上的一些青铜器件儿后,又难以抑制的浮现浓浓的怒火。

冷哼一声,他嘲讽的看着青年,道:“欺师背祖的东西,老夫等着你超越我,超越墨家。”

语罢,似乎是不愿多待,他随手将一个袋子扔到青年怀里,转身就往外而去,他呵道:“老夫等着看,看你能做出个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可别提前死了,空说大话。”

雨幕下,班大师矮小的背影渐行渐远,独余茅草屋依旧捱着风雨。

屋里,青年怀中的袋子散开,露出散着热气的肉食。

呵呵,

青年低笑,他闭上眼,将袋子一脚踢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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