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终至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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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惊鲵眸间雾气迷蒙,她复说一遍:“对不起。”
她是最好的杀手,天生的演员,此刻却演不出自己内心的情绪。
她沉寂多年的心,似乎随着少年喷涌的鲜血,逐渐鲜活了过来。
“不怪你,婠颜姐姐。”白止展颜一笑,苍白的脸色浮现一抹红晕。
他温柔的覆住惊鲵的小手,缓缓说道:“上次交手,我便觉得你很熟悉,只是当时没想到是你。”
“咳咳咳”,白止剧烈的咳嗽,强逼喉间喷出一口逆血。
“别说了,不要说了。”惊鲵切声叮嘱,绝美的玉颜凝起满脸的慌乱。
她的眼角,似有水色迷离。
面色苍白,白止心中却火热。惊鲵垂泪,他已然撬动了这位冷美人的心扉。
抬手抚平惊鲵蹙在一处的峨眉,白止语气温柔,轻声问道:“做杀手,很累吧?”
他虽是提问,语气却很肯定。
他柔情的看着惊鲵的眼睛:“我该早点认出你来的,我该带你走的。”
惊鲵轻摇螓首,她抱紧白止,垂目低语道:“我是杀手。”
顿了顿,她又道:“无耻之尤。”
白止愣神:“这句话,她还记着?”
只是片刻,他回神,握紧惊鲵小手,道:“难道要一辈子做杀手吗?”
他知道惊鲵对罗网的畏惧,所以盯着惊鲵的美眸,一脸正色道:“婠颜,跟我走吧,由我来保护你。”
惊鲵身子陡然一颤,她玉手捏紧,避开白止的眼睛,沉默不语。
白凤止是第一个掀起她心湖波澜的男人,她对白止,是有着朦胧的喜欢的。
腹中日渐成型生命的气息,亦让她厌恶了杀手的行当,产生了逃离罗网的想法。
只是……,自幼长于罗网,她对罗网的恐惧根深蒂固。
惊鲵轻摇螓首,微声道:“罗网的恐怖,你无法想象的。”
“她心动了”,白止暗道。
只说恐怖,却没有说不愿,这只鲵鱼儿已经入网。
旋即,白止目光坚定望向惊鲵,他声音带着伤患的虚弱,听起来却格外的有力:“那,孩子呢?你要她也一辈子做杀手吗?”
孩子,是惊鲵最大的弱点,她可以委屈自己,也可以拒绝白止,但为了孩子,她一定会抓住任何机会。
闻言,惊鲵美眸陡然睁大,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白止,又低头看向被白止抓紧的手腕。
惊鲵微抿薄唇,眉眼里,肉眼可见的慌乱。
她不想让白止知道这个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这样的想法。
不等惊鲵开口,白止温声道:“如果没有对抗恐惧的勇气,只会沦为恐惧的奴隶。婠颜,我会陪着你,陪你一起对抗你害怕的一切。”
惊鲵盈盈秋眸与白止对视,少年眼里的炽热和坚定,灼的她娇躯发烫。
白止赤诚的话语,让她觉得,自己冰冷的心,似乎融入了光的海洋。
温暖,而又明亮。
身处光明的人无法想象地狱的可怕,脚踩黑暗的人也不敢奢求温暖的阳光。
但当有一束光照进她们的心扉时,便是他们终生的信仰。
对惊鲵来说,她找到了自己的光。
美人抬眼,她望着白止,绝美玉颜上展颜一笑,惊人的美貌,足以令百花失色。
她檀口微开,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说:“好。”
一旁,无名眼神里的戾气早已烟消云散,甚至生出几分敬佩之色
他不知二人的过往,但眼前的一幕却分明昭示了二人的关系。
瞥见惊鲵隆起的腹部,他心中不禁对自己这位年纪轻轻的义弟升起几分叹服。
吾弟年纪轻轻,已然有妻有后,真天下无敌也。
只是,
剑圣左看右看,眼前的二人抱在一起,似乎再也容不下旁的一切,目光交融,酝酿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空气里,气氛似乎也变得格外的旖旎。
偌大山涧,偏只有他一条单身狗在见证一对儿美好的爱情?
“汪汪”,
无名心头发酸,一时间觉得自己站在此处,格外的多余。
呵,我呸!
剑圣吐一口唾沫,转身走开。
…………
救兵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巡捕,总是姗姗来迟。
当扛着泰阿,带着一帮小弟乌压压杀来的儒家黑老大伏念赶到囚龙谷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脸懵逼。
“周围的山涧里的摆着百十具尸体,此地果然经过好一场大战。”伏念点点头,心中暗自戒备。
“只是……”,
他看着独坐在树干上满身怨气的师叔,还有树下不远处那对紧紧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绕是他素来沉稳有加,一时间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怎么看眼前这一幕都像是二男争妻,并且师叔貌似还输了的样子?伏念忍不住猜测。
“不过……”,
看着躺在地上那个少年腹部的剑伤,伏念自信的点点头,“嗯,不愧是无敌的无名师叔。”
见伏念一行人到来,无名心中顿时放下心来。想来颜路已安全到达小圣贤庄,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白止当时定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效果颇为不凡。
此役,兄弟二人虽然耗尽体力,精力大损,但阵斩百余名罗网精锐杀手的战绩,足以让罗网吃痛。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短时间内恐怕再无余力对自己动手。
这场大战堪称自己一生里最凶险可怕的一战。
虽有白止分担压力,但对手却个个精锐,个体战力具是打通五条经脉以上的高手,结成剑阵更是威力倍增。
一场大战下来,自己收获颇丰,剑术或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何况二弟还收获了个女人。
“嗯?女人?”
看一眼树下几乎要融在一起的二人,剑圣的心里酸味儿更浓,顿觉自己的这点收获似乎也不值一提。
呵,呸。
剑圣自树上一跃而下,向伏念走去。
两个时辰后,桑海城内。
被抬在担架上的白止,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车水马龙的集市,一时间激动的热泪盈眶。
无怪他如此神态,只须想想他的过往。
四年多的杀手身涯,他无时无刻不盼着逃离夜幕。
新郑盗宝,千里南逃,边境追杀,丹阳血战,再到之前生死一线的囚龙谷杀局。
他历经多般筹谋,数场血战才获得今日的局面。
他如何能不激动?他又怎能不兴奋?
那个杀手白止的时代结束了。
从今天开始,他是儒家剑圣无名的义弟,是儒家三杰的小师叔,或许未来,还会是墨家的头领,甚至……巨子?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白止忍不住想仰天长啸:桑海,且听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