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禽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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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屋圈得住鸽群,但圈不住那只又老又瘦的母鸡芦花。那芦花总能在小主人香儿刚开门的一刹那,狡猾地溜出门外去。一只老母鸡也闹不翻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需要它去刨刨土捉捉虫,香儿便不去赶回,出入由它。
阿灰们羡慕芦花的自由自在,可以晨出暮归,可以在温暖的阳光下洗沙土浴,还能偶尔下场急雨被挡在门外,淋成名副其实的落汤鸡。最可笑的是那只水鸭,在它还是小鸭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被商贩打扮成番鸭给卖了来,长到现在连水塘的影子都未曾见过,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了吧!
当禽屋的成员们日益减少的时候,香儿从苏师母那里带回来一只毛茸茸白胖胖的兔子。它在小主人怀里颤巍巍地缩成一团,眼神流露着胆怯和羞涩,那神情,还真的有点像她。
它被关在木笼里养着,喂青菜叶子。成天除了捧着青草菜叶子吃,就是一动不动地蜷在笼子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吭都不吭一声。
阿嫲代替了香儿的喂养职务来喂食添水,嘴里总是自言自语地絮叨着什么。阿黄依然会时不时趴在门外对阿灰们虎视眈眈。
不久,在鸽群仅剩阿灰、花斑点和白玉的那个周末,阿嫲对香儿说:“兔子怎么啃笼子了?再啃,明天抓出来吃。”
香儿平静地说:“您看着办吧!”一来她已无力养活其它东西,二来兔子本来就是苏师母送给她补身体的。
第二天大清早,阿嫲再去禽屋喂食,从白兔腹下摸出了两只粉红的小肉墩。欣喜之余,又担心那些无恶不作的老鼠。还好笼子密而结实,母兔呵护有加,两只小家伙没半个月就已经能将整个笼子蹦得欢颤。
香儿给灰色的小兔子取名叫小月,因为它眉心正中长着一撮好看的新月形白毛;白色的小兔取名为小雪,它浑身雪白如玉。
老母鸡芦花乜了兔笼子一眼撇着嘴,以它她活了这么多年的阅历,对伙伴们不屑地说:“那么小就生崽,也不知哪里来的杂种......”
花斑点听后呵呵偷笑了几声。阿灰看见那只小母兔正带领着它的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咀嚼跟前的萝卜缨子。难道,它们不值得怜爱吗?
正如一个家的好聚好散,当他们上演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之时,日益破败的禽屋也一样经历着生离死别。
鸽群只剩下花斑点和阿灰了。
花斑点说:“我们远走高飞吧!”
自小就被圈养的阿灰习惯了温室的生活,犹豫了。
“离开吧!你还留恋什么呢?没看见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吃了。出去,还能自由......”老芦花也在底下劝阿灰。
是啊,自从阿嫲过世后,已没人能顾及这间土格屋里的几张嘴了。阿黄走得比阿嫲早,是吃了药老鼠抱着阿嫲的裤腿死去的。香儿回来后,又在窗台下坐到夜未央。
那昏黄的灯光正好照射到透过网窗里的屋梁上,想当初,阿黄曾在梁下晃荡地死去活来,鸡鸭鸽群在旁边拍手称快,也是一个滑稽的乐趣。不知为什么,老跃进要将兔笼从禽屋搬到院子里,小月和小雪冻饿死了在那个料峭的寒春之夜。瘦得皮包骨的母兔被山里英放生后,不知所踪。
花斑点从禽屋的破网窗“越狱”成功,却在黑龙叔的一声枪响过后,带着它蔚蓝色的梦喋血在沙地。
残破的禽屋里,老芦花对孤零零的阿灰说:“快飞走吧!我是活够了,你还年轻......”
阿灰知道,老芦花已没有机会趁着门开的时候溜出去觅食。偶尔的一两次争食,也会被新来的年轻力壮的大公鸡啄得狼狈不堪。
秋天到了,天高云淡,满院子的黄菊花疯一般地开。一群群鸟儿欢唱着飞过蓝天,带动片片白云呼呼地漂流。
香儿独自在小楼上默默地打点行装,这一次,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求学,要翻越千山万水到黄河边上的中原古都洛阳逐梦。
“再见了,我的禽屋;再见了,禽屋里的一切;还有那些曾经的伴儿,那惨淡经营的小院里的人们......我不能保证日后能否追忆起这里曾经的一切,更不能保证自己将来是否能拥有一方自在无忧的天地。或许,我很快就会见到你们;又或许,我偶尔会来故地盘旋几回。但一切,都是未知数,因为生命就犹如天上莫测的风云。”阿灰选择在秋高气爽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飞翔,上方有一群人字形的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