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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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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后,香儿突然有些不适应重点校的学习生活了。入学以来,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并不是她厌倦紧张的学习,而是成绩平平没有预想中的理想,甚至出现了严重偏科现象。且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昏沉无力,任凭她狠狠地自己掐胳膊大腿咬嘴唇舌头,仍旧提不起精神听课。体育成绩也一塌糊涂,成了老师口中的“老大难”。

本就内向的她,在最初的一两个月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课后与同桌郑晓薇聊几句,跟舍友徐碧桑、刘红、陈建妹她们也仅为点头之交,别的就如同过路人一般。初中同学方萍萍虽然也在同一个年段,但她住在亲戚家是通学生,基本上没有交流叙旧的机会。

也许是学业紧张压力造成的吧,这种同学之间关系平淡、交流偏少的“怪现象”,与乡下普通中学里的“闹热”简直无法比较。香儿不免深深怀念起初中时代的生活。

她不知不觉将烦闷写进了作文里,不良情绪很快就被班主任苏老师发现。

苏老师利用放学校园路上“偶遇”的机会,旁敲侧击地问她:“香儿,你初中成绩不错,现在高中了,是不是不太适应学校的住宿生活?学校条件目前是艰苦点,希望你能尽量克服。有什么困难,记得跟老师讲……”

香儿听懂了老师的弦外之音,红着脸微微点点头。年过花甲的苏老师,十分慈祥,待生如子,在他眼里每个孩子都是可造之材,没什么优劣之分。

之后,虽然每节课上香儿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无奈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手脚无力颤抖的症状加剧,连走路的姿势也一拐一拐的,高一第二个学期后慢慢变成了“瘸子”。

她的腿像灌了铅一般重得抬不起来,爬四楼的教室都要靠手使劲抓住不锈钢栏杆拽着,一级一级地上台阶。

苏老师和同学们发现了她的“状况”,最初以为香儿患的是从小落下的类似小儿麻痹症,班长汪国华同劳动委员田柏良商议后,“悄悄”为她免去了值日生工作。

一次早上七点多,当香儿满头大汗赶到四楼教室时,早读课早已开始。同学们一个个背英语的背英语,念历史的念历史,争分夺秒,无人偷懒。

原本是轮到她和陈智民同学负责打扫四楼与五楼间的公共楼梯与过道卫生区。由于她迟到,陈智民早已一个人在楼道里打扫得差不多了。

他们相视一笑,香儿心里更多的是焦急与歉意。

当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踱到座位上放好书包,准备到卫生角拿扫把时,猛抬头,发现值日表上写的座号直接跳过了她的座号。

怎么回事?田柏良搞错了吗?香儿心里疑惑,忍不住还是走到他跟前问:“柏良,怎么没有安排我打扫卫生?”

“你?”田柏良一愣,说,“呃——哦,你以后就不用值日了。”

什么?顿时,香儿只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那双麻木无力的腿是怎么迈回座位上的。

夏日的热风,夹着操场上的沙土直扑脸颊。高高的蓝天上,一道不知头尾的白色飞机“飘带”纹丝不动地悬挂在当头的天空。

香儿因为体育课上做不好跳跃动作,又被体育老师当场教育:“我的娇小姐呀,你怎么跟蜡烛一样?再不多锻炼,以后怎么及格?”

听到批评,她悲怆地想哭,可是身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晓薇,我们明天早上开始一起到体育场去晨跑吧!”她征求同桌郑晓薇的意见。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缺乏锻炼身体,那么就好好锻炼吧!

“好!”晓薇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晓薇陪她每天早上六点到体育场跑步,跑了十来天后,香儿不但连小孩子都跑不过,还时常会自己把自己绊倒。

期间,苏老师私底下询问香儿:“香儿,你的腿有没有去治疗?我知道一个偏方,用烧温的旧瓦片放在腿上热敷……”

一边是不敢落下的繁重功课,一边是日益严重的病情。年少无知的她,终于忍不住,回家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你赶紧锻炼呀!”老跃进恼火地说女儿,“你整天不锻炼,当然会越来越没力气!”

“你说这不疼不痒的,怎么就走不动路了?还手脚颤抖,你打小就胆子小,动不动就哭鼻子躲起来。现在长大了,应该大胆一些去面对困难和社会,不要害怕人多才是!”山里英将她分析出来“大道理”摆出来,认真地教育女儿。

香儿依旧低着头,眼泪噗噗噗直落。

“也许是着了煞。“阿嫲蹒跚着步履走到黑洞洞的大门后,凹瘪的嘴里念念有词。她向空中象征性地抓了一把什么,蹲下身往香儿腿上掷,喊道:“煞啊,煞啊......”

几日后,山里英打听到附近有一位退休军医专门治疗风湿性关节炎,便带她去看病。那位不知名的退休军医也就按照关节炎给她治疗,光一针所谓的“进口”药的价格就要了她家一个多月的伙食费,还说要连续治疗三个疗程才有效。

山里英和老跃进头都大了,但转念想若是能治好女儿的病,咬咬牙也值得。

就这样,香儿带着病体坚持又坚持熬了两个学期,糟糕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恶化。她举箸提笔手颤,连路都走不直,常常拐着拐着就自己跌进臭水沟里。

挨到高二上学期期末,香儿拿到在班级里中等水平的成绩单,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大哭了一场。放寒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搬了把椅子颤巍巍地爬上书桌,将从前念小学初中得的那些满墙的几十张大红奖状,全部撕掉了。

“也许,该带香儿到市医院去检查下。”山里英平常有机会就询问村里那些有亲属当医生的人,他们都建议应该带到大医院给医生诊断。

听说她娘家侄子潘教授的同学在市医院当医生,老跃进便赶紧用摩托车载着香儿到城厢区潘教授家,请他亲自出马一起去找他同学。

摩托车在城中村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座未拆迁的百年红砖老宅前停住。

香儿艰难地从后座爬下来,抬眼就看见碧莲抱着一个午睡刚醒眼角带泪的小男孩,正在门口一边哼着歌谣一边爱抚着。

她和潘教授的儿子已经四岁多了,长得胖乎乎的,非常机灵可爱。虽然还住着祖上分的两间老屋,但是他们生活有滋有味幸福美满。一个归国侨民一个资深教授,新加坡有一套房产,学校也有集资房,城里和厦门又分别买了两套,都用来出租,妥妥的一对隐形小富豪。

“阿紧带去看,阿紧带去看,叫你同学一定要详细检查,找出病因对症下药。”碧莲催促丈夫早点带香儿去找他市医院的老同学。

“嗯。”潘教授亲了一口她怀中胖嘟嘟的儿子,整了整崭新的黑色西装领子和衣角,与香儿一前一后一起坐在老跃进的摩托车后座上,准备出发。

“香儿,冷不冷?”碧莲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关切地说,“这大冬天的,坐摩托车吹冷风不好。要不然,我拿一件毛衣给你穿。你记得下次带过来还我......”

“不用,不用,我不冷,衣服够......”香儿连忙推辞,心里想:他们肯帮忙就已经千恩万谢了,怎么能穿走人家的衣服?下次还不懂得什么时候才能记得专门过来还,多麻烦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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