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闲逸情思有作伴,流年晓暮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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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隐蔽院落里,四处布局陈设古雅简洁,倒不见萧瑟。
犹可见,经年风雨褪尽了这地儿的铅华,此时这处仍立在紫禁城的昌繁中,却又与那繁华相隔,似绝不绝。
“贵太妃,虞小主来了。”一位姑姑轻声对妆镜前嗅弄口脂的中年妇人道。
那妇人闻言缓缓抬头,“棂儿倒是会挑时辰,算准了哀家这回儿正得闲呢。”说罢,她悠悠地伸出手给旁人搀着,便起身向正座走去。
虞贵人见琳贵太妃从寝间走来,行礼道:“给姨母请安。”
琳贵太妃边走着,抬手道:“棂儿不必多礼,坐吧。”
她瞧见虞映棂身旁的解姑姑,便笑着看向她与自己身旁的侍女,“你们也有些时日未见了,便下去叙旧罢,哀家身边留一个小宫女伺候便好。”
解姑姑与那侍女姑姑也是旧相识,心里也想着叙话一番,听到吩咐不禁面露喜色,也不推辞,谢过恩便退下了。
虞贵人与琳贵太妃闲话一番,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太后回宫一事。
“太后喜静,我们几个太妃也不敢多去叨扰,至今也只是拜见了一回。”琳贵太妃斜斜靠在软榻上,“若不是因着皇后生孕这样的大事,太后便也长居在行宫处不愿回来了。”
虞贵人听着,不自主点点头,隐隐约约听着姨母说些先帝后宫的事,虽也未说得详悉,单是听些表面的故事,便也叫人骇然。
倒像是一朝被蛇咬一般,究竟是溺水者,劫后余生也更愿在平地上行走了。
虞映棂又将重九听戏时简嫔母子的事说与她听,琳贵太妃听后嗤笑一声:“早些日子便听说了,简嫔的伎俩实在是拙劣,若是放先帝面前使这样的蠢笨手段,定不是轻飘飘的几句威慑能罢的。”
虞映棂听姨母的几句讥讽也是心亏,她本意只是寻着些身边的事说与姨母听,权当作解闷了,方才一听她的评判,竟叫自己不好对答了。
“你同简嫔住在一处,想必近些日子也不少听她摔打的火气吧?”琳贵太妃轻笑着呷了一口花茶,抬眼看向她。
“仔细想来也是情有可原。”虞贵人不置可否,只是随口应答。
简嫔不是个好脾气的,自己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多些退让也好,能叫日子舒服许多。
“姨母也有几日未见你了,寝食都还好吗?”琳贵太妃支了支手,状似无意地看向她。
虞映棂乖巧答道:“谢姨母关心,一切都好。”
“净说些话搪塞我。”琳贵太妃忽地扬声道,拧起眉头,“前些日子便被内务府怠慢了,翘起的几块地砖耽搁了十日才修好。”
“都是小事,晓芃也只是报上了一回,想来是内务府中人忘性大。”虞贵人倒也不在意,“姨母且宽心,不曾耽误起居。”
“哪里是几块地砖的事!”琳贵太妃拍着桌案起身,面上蓄着怒气,“若是在璟妃悫妃宫里,只怕她们宫里人还未得发觉,内务府便上赶着翻修了,内务府的奴才我还不知,净是些趋炎附势之人。”
“姨母莫要动气。”虞映棂忙起身走去劝她坐下。
她平日里在众妃中不算出挑,但也是个贵人,不曾受人欺辱。偏偏姨母从旁的事来挑剔,虽是出于好心,但也叫人为难。
“姨母只是企盼你过得好,姨母选秀进宫从答应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宫里生活有多不易,我何尝不知啊。”琳贵太妃说道动情处,眸中泛着泪花,“你从小父母就故去了,姨母已经倾尽所有为你谋得了最好的处地,只为对得起你的母亲。”
虞贵人闻言也是感伤,只能无言抚慰贵太妃。
“皇帝登基后你便被封为贵人,地位不低足以看出皇上的重视,怎么从来不见你去争一争呢?”琳贵太妃轻叹一口气,颇有种怒其不争的滋味。
虞贵人听到这一番话,神情便低落下去了,也不敢辩驳皇上登基后的册封便是从贵人起始的,“姨母,您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今后也不会有,我虽然享着宫里的荣华,但入宫并非我的衷心。”
琳贵太妃身形一滞,低声拍抚着她的手:“这是姨母为你谋求的最好的出路了。”
“棂儿知晓姨母的苦心,只是想叫自己不争宠也能在宫里生存下去,皇上不是苛责的人,也从未有人欺辱过我。”
“所得一切皆来自天家,你该为自己谋划,多少在皇上跟前多露脸啊。”琳贵太妃谆谆善诱。
“棂儿知道。”虞映棂面上附和着。
“你怎么算得知道?”琳贵太妃闻言又是一急,“在宫中样貌、家世、才艺、身边人,哪个不是手段?你从来不会动用!”
虞映棂无言,只好低头挨着数落。
“你近日与那左贵人走得近吧?我都听说了,那是好事啊!皇上长久地宠爱她,你在她身边,何愁没有面见皇上的机会!眼睛和耳朵都放宽放远些,多寻些时机去与他们亲近。”
虞映棂听言无奈的辩驳:“姨母,我与左贵人乃是君子之交……”
“莫要同我扯这些,你一个女子,哪里来的君子之交?”琳贵太妃听她这话,烦乱地挥挥手。
虞贵人即刻吞声不言了。
“你从来不生争宠的心,便也要寻个让自己长久好过的法子啊……宫里晚景凄凉的先帝妃嫔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琳贵太妃转念一想,“不如去向皇上请旨抚养二皇子,将来也好有个依傍。”
虞映棂闻言大惊,连声劝阻道:“不可,姨母!二皇子如今都十二了,侄女比他年长不了几岁,也没有抚养皇子公主的念头,况且侄女位份不高,也不足以抚养皇子。他的生母简嫔尚且健在,与我同住一宫又是个极为刁钻的人,不妥不妥,实在是不妥!”
琳贵太妃闻言又是一阵思索,问道:“这是你如今所有的忧虑吗……倒也不算太多。”
虞映棂哑口无言,“这些……还不够多吗?”
琳贵太妃又是一思索,笑道:“不如先叫二皇子养在姨母处,你们也多了一重亲近关系,待这几日风头过去,姨母便想法子试试。”
“姨母,当真不必了……”虞映棂无奈道。
琳贵太妃也不听劝,只摆摆手叫她禁言,遂又闲聊起他物来。